第439章 如此大学士惊呆众民
王县令和把总蒋贯顿时慌的一批。衙役和刽子手本来也不想干，奈何这次压力极大，上峰说不干就立刻回家，敢有啰嗦的还要论罪，这才勉强来干这冤杀人的造孽活。这时，他们见有人出来伸头了，自然就松了口气。
王县令脑中灵光一转，反而大声喝道：
“你是何人？敢来法场撒野？你若不说清楚，与这批刁民同罪！”
哗！
人群顿时惊呆了——
这县令，也太狂了！
殷小虎可是带过五千义勇的英雄，在华亭打下了两个营垒，打败了倭寇几万人！而这县令，竟然敢这样大呼小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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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
古人对军功是极其崇拜的，可谓是比什么都硬的东西。说句不好听的，在老百姓眼里，这个县令王昌和殷小虎相比，那简直连提鞋都不配！
故而，
人群在惊愕之后，立马又蓄积了极大的义愤，数千双眼睛毒毒地盯着万县令和蒋把总，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王县令心中也是一慌，同时无奈一叹——
谁让自己倒霉，做了这乌程县令？上回就出了殷正茂杀民的大事，这回张雨又要逼着自己杀民！这个蒋把总，有一个堂妹是严世藩门生的小妾，前几天亲口说，自己要是不干，就打成朱墨一伙，到时候永世不得翻身……有了这层顾忌，他王昌又能怎么办？
自来朝廷风云变幻，大人物走马灯似的换，那朱墨再狂，这不也没声音了吗？被人家翻过来了，那又有什么办法？要怪，就怪那朱墨斗败了……
一念至此，
他回归冰冷的官场逻辑，冷冷的注视着殷小虎。
殷小虎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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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殷小虎，现任金山屯垦卫义勇千总！”
轰！
人群听他自道姓名，更是一片欢呼！
王县令哼了一声，反问道：
“哦？你有何凭据啊？”
凭据？
殷小虎不禁懵圈？
我证明自己，还需要凭据？
他只是义勇，说到出身，还只是乡野少年，哪里懂这些文官的弯弯绕？这一下被反问，竟忽然不知所措。
县令王昌又大声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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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说是义勇千总，那为何不穿义勇军服？据本县所知，金山卫屯垦义勇，无事不得外出扰民，你又怎么跑出来了？哼！”
他又站上三步台，对着满场乡民大声道：
“此人既说是义勇千总，又怎么忽然来到南浔？本县问他有何凭据，他竟然拿不出来？军民们啊，你们不可听信谣言……这人一脸横肉，来历不明，你们怎么能说他是殷千总？”
你！
殷小虎顿时暴怒，但苦于被他的话头给带偏了，竟然是有苦说不出。
王昌又哼了一声，道：
“你为何来此？所为何事？”
“你！莫非是金山卫私自逃跑的屯垦卫兵？说！”
哗！
满场百姓又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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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少人是认识的，这时被这么一绕，又忽然没底了。更多人，只是听闻有个殷小虎，却是没见过的，这时被县令大人这么一对质，更是心里打鼓……
呼……
朱墨看得是直摇头——
这尼玛大明朝还真是见了鬼了！白的说成黑的倒也罢了，这真的还能被说成假的？
他凑到张翰耳边低声道：
“张大人，看来你要出面了……我去桥头把亲卫带过来？”
张翰当了大半辈子官，还真没见过这么牛逼的县令，也忍不住摇头道：“好，子玄，我这就下场……”
就在这时，
县令王昌又大声喝道：
“来人！将此人叉下去！听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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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一群衙役顿时涌上来，立马就要把殷小虎拿住。
这时，
殷小虎带来的许多义勇混在人群之中，早已忍不住了，哗啦一下，二三十个人也挤出了人群，就要围上来救殷小虎。
朱墨和张翰同时叫了一声糟糕！
张翰当机立断，大声道：
“慢！”
哗！
三四个随从簇拥下，张翰昂首阔步，大步走向三步台，威严道：
“王昌，可认识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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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哗！
人群顿时又是一阵炸裂！
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又那么多人来劫法场？
王昌只是个县令，哪里见过巡抚？但蒋贯却是见过的，他的堂妹是严世藩门生王太云的小妾。王太云虽然罢黜，但毕竟是当过参政的，蒋贯跟他们混在一起，也曾见过张翰出巡。但此刻，他怎么能认？还是要立刻把杀民，只要流了血，事情就无法收拾！
他当即大喊道：
“你又是何人？莫非是这少年的同党？！今天是怎么了？还不行刑？！”
哗一下！
刽子手们毕竟害怕的是他蒋贯，这时见他怒目圆睁，当即抡起鬼头刀，立马就要斩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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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翰既惊且怒，大叫道：
“本堂乃是江南巡抚！何人敢动？”
轰！
现场一度鸦雀无声。
但蒋贯哪里还能等？又是一声嘶吼：
“行刑！”
无数乡民眼看鬼头刀抡起，立马就要人头滚滚。
就在这时，
砰砰砰砰！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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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火铳枪声忽然响起！
刽子手们悬在空中的鬼头刀立刻停顿。人群一片痴惘，只见一阵白烟飘起处，一队火铳兵已经来到法场。
王昌耳朵里嗡嗡直叫，头脑一片晕眩。蒋贯则看得清清楚楚，领头一人，年纪轻轻，身穿一袭布衫，脸上带这样一股似笑非笑的意味，两眼深邃渊默，不是朱墨又是谁？
呼~
蒋贯顿时蔫了——
完了，
这人怎么会出现在南浔？张大人真是糊涂，怎么不快快动手，偏要等几天看？这下可等出了阎罗王了……
王昌去年到省里述职，因处理过董份儿子的案子，曾在词人祠见过朱墨一次，这时仔细看了几眼，确认再无差错，心里却是一块大石落下——
太好了！
这人一来，我就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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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知，只要朱墨一来，别人就没法逼自己杀民了，自己一个小小县令，卷入如此滔天大祸，这回真是祖坟冒烟，竟然真来了解星……
他脑海中顿时一片空明澄澈，突然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大声唱道：
“乌程县令王昌，参见钦差朱墨大学士！”
朱墨当即点点头，心想此人倒是脑子灵快，这一拜，倒是拜得太及时了，等下还真不好拿他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
殷小虎也大声道：
“义勇们，快来参见朱墨大学士！”
朱墨大学士，
朱墨大学士……
高亢的声音在人群上空飘荡。围观乡民中，顿时涌出四五十人，全都跪倒在王昌身后，黑压压一片，让满场乡民们瞠目结舌。刽子手和衙役们见县令已经跪拜，传说中的义勇千总殷小虎也参拜了吗，哪里还有假的？当即也陆续跪倒，满场顿时一片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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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翰见蒋贯还在装傻，立马暴喝一声：
“大胆！还不拜见朱墨大学士！”
蒋贯啊了一声，颤声道：
“朱、朱墨大、大学士？”
这时，
围观的三四千乡民全都明白了——
那走在前面的少年书生，就是传说中的朱墨！
他这是来救那十几个小民来了……
不知何时，
有人忽然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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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学士回来了！”
哗！
轰！
“朱大学士！”
“朱大学士！”
“朱大学士！”
“……”
呼唤之声久久不散。许多乡民竟是铅泪直流，跪着的十三个受冤小作坊主，更是以头触地，一阵阵嚎啕大哭。
张翰此前只是听闻朱墨变法深得人心，这时亲眼所见，但觉一生宦海沉浮，在此刻对比之下，竟然是毫无意义……
“此情此景，当真只有尧舜之世方能见之啊……朝闻道、夕死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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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喃喃自语，忽觉一生全都是错的……
他望着超然平静的朱墨，忽然有点看不懂此人……要说他是佛菩萨吧，又只是个书生，要说是英雄好汉吧，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但要说只是个书生吧，又偏偏有如此之力道……
蒋贯本来还不愿意参见，但这时被满场的悲怆欣喜的气氛给吓坏了，当即踉踉跄跄走过去，扑通跪倒，颤声道：
“变法校尉把总蒋贯，参见朱墨大学士！”
朱墨不想理这种暴虐之人，连看也不看，大步走上三步台，先对着众乡民深深一拜，道：
“朱墨无能，致使乡亲们受此荼毒……”
哗！
人群一阵涌动后，又复归于安静。人人此时是亲眼所见这个传奇少年，但觉这少年乍看起来毫无特殊之处，但仔细端详，又有一种天外来客的感觉。更难的是此人十分谦和，那是一种骨子里的气质，让人很是钦爱。他明明是占优者，却又十分卑下，竟然还说出对小民致歉的话来？
众民从未听过这种事，不觉都呆呆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