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捌章,野旷天低树(中)
入夜。
萧若云启程前往东郭宅邸,萧若渝则是坐在渤山之巅,看着皎洁月光,圆月之下,多添了几分独影。
暗影出现在萧若渝身后,直接跪地。
萧若渝也感受到了暗影的到来,看着明月说道:“有的时候,将在外,君命可不受,失误是每一个人都拥有的权利,血染在琅琊呆了这么久也依旧没有渗透到血祭阁,这并不是你的错,起来吧!”
“多谢殿下,但属下并非是为此事而来。”
“是为了影刃而来吧?”
“殿下已经知道了?”
“无先生回京后就把影刃的事情告诉我了,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也无需自责。”
“殿下是否能够告诉我,他为何会……”
“为何会加入血祭阁?”
“是。”
萧若渝饮了一口清茶说道:“你是无先生于废墟之中寻到的,后传授你武艺让你保护我,而影刃不同,影刃是被人追杀被无先生所救而拜他为师的。他的身份本就是血祭阁的少阁主,那是一段江湖秘闻,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他是自愿回去的,没有谁逼他。他现在怎么样?”
“他自尽了。”
萧若渝一怔,将送到嘴边的茶盏放回在石桌上,轻叹了一声道:“这确实是最好的结果。”
“属下不明白……”
“没有什么不明白的,若是琅琊王氏造反,血祭阁自然首当其冲,如此一来你们定将一战,届时你当真下得去手吗?他又真的下得去手吗?这是一个循环啊!他的死乃是大义。”
“属下明白了。”
萧若渝点了点头问道:“其他还有什么吗?”
“据属下调查得知,血祭阁同苗疆巫师有联系,此番伏击之人,皆是血祭阁死侍,他们的身上皆有蛊毒踪迹。”
“苗疆吗?我知道了,你此番一战也受了不小的伤,就安心调养一段时间吧!至于苗疆之事交由太白便可。”
“是,属下告退。”
萧若渝点了点头。
暗影离开之后,青裁来到山顶,看着萧若渝说道:“你最终还是心软了。”
“师兄指的是?”
“王言山。”
“他本就不是琅琊王氏之子,难道真的要将他斩杀吗?”
“他虽不是琅琊血脉,也未曾做过有损朝堂之事,但他确实姓王,而且还是琅琊王氏的王。”
“我不知道师兄为何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青裁看了一眼明月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你当真不明白吗?”
“师兄的恨,当真要借朝堂之手?”
“我若当真有恨为何不自己出手?”
“那师兄究竟想要什么?”
“我要琅琊王氏化为尘埃。”
“王言山孤保定了。”
“我必杀他。”
“师兄当真对他有如此高的杀意?他为国镇守海滨,孤不会容他人伤我朝堂之将。”
“你这是在养虎为患。”
“虎又如何?在孤这里,他永远只能趴着。”
“你当真要保?”
“当真。”
“你还真是无可救药。”
“师兄莫要逼我。”萧若渝沉声道。
青裁微微摇头,转身拂袖而去。
一直在山下等着的亦轩,见到青裁走下,问道:“如何?”
青裁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说这样真的能够帮到小师弟吗?若是把他逼急了他可是什么事都能够做得出来的,别忘了当年儒家鸿儒——璋氘(dao)当年只是骂了天子一句,小师弟就把儒家大殿一把火给点了,在逼下去我怕他真的会把学宫给点了。”
亦轩耸了耸肩说道:“我有什么办法?这还不是师尊给的指示,只要将小师弟逼到一个高点,如此再用药,才能让他顺气,从而接续隐脉。”
“为何这件事是我来做?不是苏伏?”
“苏伏那小子身带死气,长时间呆在小师弟身边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倒也是,不过我想不通为何是我?”
“因为师兄弟之中,你最讲理。”
“……”
“这算是褒义吗?”
“贬义。”
“一边去。”
“去我房中下一局如何?”
“怕你不成?”
“走。”
“走。”
山顶。
萧若渝看着月光,无奈摇头,他呢喃道:“我究竟当如何?这一切是不是都太过凑巧了?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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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帝和正文皇后回到皇宫,景和帝没有休息直接前往了上书房。
回到上方的第一件事,景和帝直接走到御案前,拿出今日递上来的折子直接将其撕成数瓣,然后向着空中一抛,怒气已经浮现在脸上。
“传大理寺卿、鸿胪寺卿即刻入宫。”
“诺。”
浊明屈身道,随后身形一动直接消失不见。
四周的内侍见到景和帝发怒,纷纷退出了上书房。
景和帝走到右侧的书架前,撩起布帘,落下了一幅肖像画,其上所绘正是高宗——康平帝。
“父皇,朕真的不知当如何是好了。”景和帝向着画像三拜起身说道:“今日太傅、太保再加上皇叔,他们都在逼朕,让朕不要插手琅琊之事,一切交由希之决定。朕不是怕希之没有这个能力,若是全权交由希之,那这罪名便会有希之背负,朕自登基以来,教万民,怀天下,朕并不怕什么罪名加身,朕只愿这天下合一。但朕若是当真承认这一切,皇叔的打王鞭可真的要改变朝局了,朕真不知当如何是好啊!”
此时的景和帝,无力、愤怒交汇在一起,即便他知道这是为了他这一位天子好,但他也不愿意用自己的儿子为踏板而登临绝顶,而他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得无力狂怒。
随后似是吃力的直接坐在地上,看着康平帝的画像无奈摇头。
一刻钟后,浊清带着包博文和单煜诚来到皇宫,直冲上书房,上书房外,他让包博文和单煜诚等待,一人走进了了上书房。
刚一进入便见坐地的景和帝,连忙上前将其扶起说道:“陛下,包大人和单大人到了。”
景和帝点了点头说道:“喧。”
“诺。”
“着御膳房做些吃食,朕饿了,就抬到这上书房来吧,希之之前藏的酒,有一坛就在御花园,凉亭的左前方,十二步,你着人将其取来。”
“诺。”
“传茶。”
“诺。”
浊明走出上书房先是吩咐内侍上茶和做御膳,然后才转身同包博文、单煜诚说道:“包大人,单大人,陛下有些动怒,待会儿可能要留两位大人用膳,两位大人可千万莫要推辞。”
“这……”
单煜诚看了一眼包博文。
包博文一笑道:“本官知道,有劳大监告知。”
“为臣者分内之事,今日太傅想要太子殿下承担一切,陛下不允,但也没有没有办法。”
包博文点头道:“本官知晓,还请大监带路。”
“包大人请,单大人请。”
“大监请。”
“臣包博文(单煜诚),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赐座。”
“陛下,臣惶恐。”
“赐座。”景和帝再次开口道。
包博文和单煜诚只得谢恩,两人此时坐在圆凳上,表面上倒是没有什么,但实际上如坐针毡,这个感觉可真是不好过。
单煜诚虽然觉得别扭但也不敢轻动。
景和帝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二人都有何想法?”
“不知陛下所言是?”包博文起身问道。
景和帝道:“适才浊明不是都告诉你们了吗?”
包博文笑道:“陛下,臣觉得可行。”
“什么可行?”
“太傅之言。”
“说说吧!”
“诺。”包博文站直身子说道:“陛下将大理、鸿胪二寺交由太子殿下掌管,虽言是太子殿下,但实际上还是各司其职,这在文武百官眼中都清晰见底,即便是臣破获大案,也是以臣之名上奏,而非是太子。这一切太子殿下看得十分透彻,之前臣也有言,上书之时以太子之名,但却被太子殿下所制止,有的事情弄不得假。太傅之言,虽将陛下陷入两难之地,但也是在提醒陛下,勿忘登基之时所言之旨意。我朝以孝治天下,以法安天下,以武得天下,以儒镇天下,以兵守天下,满朝文武虽有首鼠两端者,但为国之心借存,若是以陛下之旨意,兵伐琅琊,即便琅琊王氏确有谋反之心,也有谋反之实,那天下之人将如何看待陛下?确实琅琊王氏谋反,陛下出兵讨伐乃是正义之事,史官所载也当如此。但陛下勿忘这一切的开端可都是太子殿下,于龙虎山斩杀王龙政所引起的,史官所载,定有此篇。而龙虎之事乃是皇室秘辛,平民百姓又如何能够得知呢?这一切交由太子殿下处理,有三好。”
“那三好?”景和帝问道。
“其一,太子殿下出师有名,江湖之事当以江湖之法,琅琊王氏有私通百越圣人之嫌,太子殿下斩杀王龙政,所为便是百越;其二,太子殿下,出师学宫,学宫之能,可镇江湖,待尘埃落定百闻阁昭告天下,天下大白,无人可言其错;其三,太子手中有暗卫,虽不达龙卫之强,但安插广泛,再来李太白孤身入苗疆,只要能够确认,苗疆之民同琅琊王氏有染,那事情便就简单了。”
“好一个三好,难怪希之如此信任于你,朕之前真觉得包卿有查案只能,没有想到包卿还有七窍玲珑之心啊!按包卿所言,这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考验,朕便不再插手琅琊之事,全权交由希之一人处理,包卿代朕拟旨。”
“诺。”
“太子有德,恩保四方,今琅琊有乱,着太子全权处理,朕于长安静候佳音,史官之笔,江湖之言,百官之论,无需放心,朕只要一个合一的天下。”
景和帝口述,包博文落笔。
“陛下好了。”
景和帝点头道:“加盖传国玉玺。”
浊明先是一怔,随即双手将圣旨接过,带到一旁。
景和帝此时大好,看向浊明道:“传膳。”
“诺。”
“包卿、煜诚留下来同朕用膳。”
“诺。”
景和帝看向单煜诚说道:“朕有件事要你去办。”
“陛下吩咐便是。”
“将王言昭送到噬牙狱中,然后你启程前往西域,将朕所备下的东西交给你祖父,同时休假三月,三月之后在回来,朕这段时间想要静一静。”
“诺。”
“到了你祖父哪儿,该朕消停些,你祖父年纪大了,朕几番下旨他都不愿回来,趁这个也让你祖父享享天伦,待希之回京后,你再同他前往西域,朕下一步要整个西域臣服。”
“诺。”
景和帝微笑着点头。
“嗯。”
片刻之后,十三道御膳被端进了上书房,每一道皆是不可多的美味珍馐,看得单煜诚眼睛都直了,包博文倒是没有四丝毫的惊讶,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
浊明为两人倒酒,包博文起身道:“有劳大监。”
单煜诚则是直接一跃丈余,双手握着酒樽,忍不住的颤抖道:“有……有劳……大监。”
景和帝笑道:“你抖什么?浊明难道会吃了你?”
单煜诚挤出一抹笑容道:“没……没什么。”
景和帝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管他们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太白楼的菜虽好,但听到三位老臣一说他完全没有了食欲,知道包博文为他解惑这次感觉到腹中饥饿。
包博文看着景和帝大快朵颐,也放开手开始干,则御膳可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
单煜诚则是忧心忡忡,想动又不敢动,他亲眼可是见识过浊明的狠,现在向来也是一阵后怕。
景和帝看了一眼浊明。
浊明识趣的走出了上书房。
单煜诚见状这才开始了享用。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便告辞了,像这样吃喝他们可是想也不敢想。
景和帝看着两人离开后,让人打扫了一遍上书房,他和浊明站在殿外看着月光。
景和帝道:“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出手被煜诚给碰上了?”
浊明仔细想了想点头道:“确是被单大人撞到过一次。”
“朕还在想着小兔崽子为何会如此拘谨,没有想到他是怕你,还真是同他爹一个德性。”说的这景和帝眉头一皱,声音之中带着阵阵寒气问道:“到现在也未有寻到霸刀的踪迹吗?”
“没有,整个西域都翻遍了,始终未能找到。”
“这是朕牵单家的,这霸刀一定要寻到。”
“老奴知道,已经在百越、苗疆、五胡等地还是搜寻。”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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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