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千杯不醉
“还想活到一千八，那得多像老王八。”狐司虞喃喃自语着，伸手抱起两个破罐子，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像是抱了两个大胖小子一样，脸上更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走了啊，长老师兄……师兄长老——随便了，我走了，谢谢你的两坛酒。”说罢，狐司虞就哼着小曲，一步两步的蹦哒着，往自己住的茅草屋走去，剩下一个等着活到一千八的玄镜，只是此时的玄镜也慢慢的睁开了一只眼睛，瞟着狐司虞欢快的步伐，嘿嘿一笑，便没有多说什么。
说实在的，他蛮喜欢这个喜欢吃饭喝酒笑哈哈的师弟，对了，他现在不能叫别人师弟了，以他的身份……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想再碰见他的时候叫他一声师弟。
“啊……只可惜啊，要是让师傅那老头儿们看，也只会说一句太不安稳，不一心求道，净惹红尘是非，注定以后在修真路上走不长久……什么的吧。”玄镜自言自语着：“而且还不是什么天才之流，最是平庸啊……”说到最后，他也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
“算了，算了……”玄镜劝说着自己，慢慢的闭上的双眼，或许对他来说，永远都是睡不醒的觉，永远也是睡不完的觉。
不题。
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时候，狐司虞被敲门声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被来人一把从床上拉了起来。
“他们都说昨日的新人少了一个，要是再不去，可就被取消资格了。”那人抓着他的手腕，临走的时候还把桌子上的鸢飞一同抓在手中：“你倒好，警示钟声听不见，日上三竿了你还呼呼大睡。”他踢开脚下的两个罐子，无奈的说着：“你昨晚是喝了多少啊。”
“谁啊……”狐司虞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出了门，抬头看着那个邋遢的身影，才反应过来是昨天送自己酒的那个人。
“那酒那么难喝，你是怎么喝下去的。”玄镜叹出一口，抓着狐司虞走出大门，用力一扯他的胳膊，想让他清醒一点。
但是任他再用力，狐司虞依旧摇摇晃晃的。
“我还以为你酒量多好。”玄镜一松开手，狐司虞就忍不住往后倒去：“喝酒误事。”
“唉……你不知道……”狐司虞摇头晃脑的说着：“这酒啊……人间第一锅，一锅第一碗，最是美，虽然味道大些，但是劲儿大，味够，喝起来爽的很，更不要提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说着，他打了一个酒嗝，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怎么会醉呢，我可是千杯不倒啊。”
“啊，好好好，千杯不倒，你是千杯不倒……。”玄镜把他背在背上，实在想不通，他是怎么被那两坛难喝的要死的东西给灌的这么醉：“这小妮子……本事不小啊。”
而在他背上的还有些神志不清的狐司虞喷了一口气，算是打了一个喷嚏，嘟囔着嘴：“谁家的毛驴，这么臭。”
“你再说我臭，我把你扔下去。”玄镜没好气的笑着说。
“哎呀，真的臭啊……”狐司虞伸手拍着玄镜的脑袋，也不知道是真的醉，还是假的醉：“谁家毛驴，也不知道洗洗。”
“我真把你扔下去了。”玄镜说着。
也是这句话有了一定的作用，狐司虞也不再说话，但是不安心的趴在他的背上，十分不安生，左摇右晃，上挠下挠。
玄镜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背着他走出这群茅草屋，然后轻轻一跃，就直接步入云霄，不同与其他人那般蛮横，他就像是一片落叶，轻轻荡荡的就飞了起来，宛如随风而起，但是却快如迅雷。
饶是狐司虞在他的背上，也只是觉得飘飘荡荡，和他喝醉了一样，不过飘飘欲仙罢了。
而早早准备就绪的校场之上，人头攒动的架势久久不熄，正对的大殿之下的五把交椅放于最高，但是只在最侧面坐了一个面带笑容的老先生。
他的气质和玉清真人如出一辙，只是胡子短了些，头发中的黑发多了些，只是坐在那里笑吟吟的，嘴巴从来这儿的第一时间到现在，就没有合拢过，看谁都像是亲人一般慈祥。
五把交椅之下，则是空荡荡的七把交椅。
七把交椅之下则又左右分开，三三两两年长之人，步入中年，气息稳重，站的规整，只是和这交椅上唯一坐着的老先生不同，一个个眉头紧锁，面无表情，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校场上，宛如无数的夜號，睁大了眼睛，妄图洞察人心。
再往下，皆是年轻一代弟子，以张翰空为首，常旭万里次之，皆一字排开，站成几列，其中有男有女，个个精神抖擞，双目炯炯有神，生命力蓬勃的年轻人。
而此时校场之上则是两人对打，只是左右两人一来一回，并不精彩，只是如同的以拳对拳，以脚对脚，见招拆招罢了。
而校场之下，则又分左右两波，左边的人数多些，是那些居住在半山腰上的时间久些的外门弟子，而右边则是昨日里新上来的三十一位新人们，当然，出了些意外，三十一位里面少了两位。
而一直主持甄选大会的赵先生，此时正站在那二十九位新人之后来回踱步，焦急不已。
直到看见玄镜背着狐司虞轻飘飘的落
在他的身旁，赵先生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当然，有表情变化的，不只是赵先生，还有内门弟子众人，和那些站在台阶之上，以及交椅上唯一坐着的人，难免都有些动容。
只见那交椅上的那老先生的表情先是一僵，脸上的慈祥忽然戛然而止，却又是单纯的愣神罢了，不过很快就回过了神，坐在交椅上思量再三，便站了起来。
“陈哥儿。”赵先生伸手把他背上的人搀扶下来，说着：“还是劳烦你把他送来。”
他从玄镜的手中将他接下来，皱着眉头说：“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两坛……”玄镜伸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说：“我昨天给了他两坛，没想到他……”
“你给了他两坛？”赵先生不满的表情爬满脸上，眉头皱起，不满的说着：“陈哥啊……”
“玄镜……”一声突兀的声音从玄镜的身后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话，让这个还算高大的身影一愣，表情有些复杂，站在原地考虑了好久，才故作笑脸的转过身去。
“啊……这不是至清师叔嘛……”他打着哈哈，身上破旧的衣服随着自己的动作一阵乱颤。
“倒是有段时间没有见你了。”他摸着自己的小山羊胡，双眼落在玄镜身上，看了看他送给赵先生手中的狐司虞，他现在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最后还是落在玄镜身上，满脸慈祥：“你倒也不前来山上请安。”
“我……”玄镜的脸上带着讪讪的笑容，伸手点着自己的鼻尖：“我这不是忙嘛，怎么说，我现在大小也是个长老……哈哈，对吧，师叔。”
“确实，你现在也不是这帮弟子可以比拟的了。”至清真人点点头，看着玄镜的表情，微微点头，依旧不改满目慈祥，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和蔼可亲。
“那我把人送到了……”玄镜的脚不自觉的开始慢慢移动，脸上带着侥幸的笑容，想偷偷离开：“那我就……”
“哎～”谁成想这个老道人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紧紧的扣住，依旧不改笑容，说：“既然来都来了，那还是在这儿看看再走吧。”
玄镜在心中大喊不妙，但是又不好意思挣脱，只能面色尴尬，半推半就。
这至清真人也是，生怕他跑了，抓住他，就没有再松过手了，转而看向赵先生，说：“先生，有劳了。”
“不麻烦，您客气了，至清真人。”
然后他转向狐司虞，看着他站都站不稳的模样，一身酒气，全身心的依靠在赵先生的身上，低着头，嘴里嘟嘟囔囔，一副醉相。
只是他这模样，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小友看上去好生面熟，想来可是在哪儿见过。”至清真人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原本他作为高台之上唯一的一个人，仙古风尘，走下的时候就已经万众瞩目，更不要说是现在这一番对狐司虞说的话。
玄镜也是一愣，低头看了看这个小伙子。
“嗯？”狐司虞抬起头，脸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神色迷糊，双眼微眯，仿佛看不清东西一样，有些晕晕的看着至清真人：“你谁啊？”
“呵，绕是有一张面相足以……”说着，至清真人将浮尘放入怀中，空出手来，来回掐算着。
但是他的手势刚刚摆好，却被狐司虞一把按下。
所有人都是一愣，这人不是喝醉了？却听见依靠在赵先生的人平静的说了一句：“老天师大可不必。”字字清楚。
比起昨日他一声又一声的叫着玉清真人老头子，到了这里，他却称其为老天师。
“不可？”至清没有生气，而是轻声的问着狐司虞。
“不可……”狐司虞用低沉的声音确定着。
“也好……”至清将手收回，拿出手中的拂尘，挥了几下：“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小友说不可，那便不可。”
“多谢天师……”狐司虞的声音软弱，仿佛虚脱了一般，没有之前得生机，也不像之前活泼。
这让玄镜有些怀疑，这小子应该没有喝醉，他是故意睡过头的。
“无妨，无妨。”至清真人摇摇头，转身离去，边走边说：“常言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众人皆醉，唯我独醒，众人皆醒，唯我独醉。”他又停下脚步，看着狐司虞依旧不愿意抬起来的头，笑吟吟的接着说：“可小友一念之间，为谁而醉呢？”
说完，就带着玄镜离去，而玄镜自然也听的清楚这番话，被强行拉走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偎在赵先生身上男人，果不其然，他慢慢的站了起来，只是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
就连赵先生也一脸惊讶，看着狐司虞的模样，说着：“你没醉？”
狐司虞点点头，回头看了看那个拉着玄镜走向高台上的老先生，看着他把玄镜按在五把交椅之下的七把交椅上的侧面，即使后者表现的如坐针毡的模样，却还是老老实实的，不由得喃喃自语：“这老家伙的眼睛毒的很，但是比起昨天的牛鼻子，却不怎么’清’啊……”
“你说什么？”赵先生问着。
“没什么。”狐司虞嘿嘿一笑，脸上的阴霾自然而空，仿佛一下子酒就醒了一样，也一下子变回了昨天令人慷慨激昂的模样。
而实际的情况，也只有他知道，哪怕只有一瞬的思念，他也忽然想自私那么一回。
但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也是，这老头儿说的也对。
狐司虞伸手拍拍自己的胸脯，却仿佛惊醒了他身体里的东西。
“要是你真的醉了，那也对你好些。”花琼舞说着：“毕竟我做的决定确实对你没有坏处。”
“坏处啊……”狐司虞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转身对着赵先生笑了笑，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