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的满分作文
周三的数学课上，一向严谨守时的秦老师并没有来。
两分钟后，班主任王老师进来告诉大家他换了课，打算自己出题摸一下全班同学的语文功底。
于是，两节课打通，换成语文考试。
顾予姜咬着笔头，盯着选项里的“狂傲不羁”四个字，眼前莫名就浮现出那天站在台上的那个满面春风的笑容。
当时他心里一定在暗喜找到机会治她了吧？
只是他一定没想到，率先出糗的人会是他自己。
那天，不可一世的裴师兄红着眼求她道：“顾予姜，你能不能扶我下去？”
她当时有一瞬间的呆愣，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疯狂憋笑。
刚想开口打趣，等着上台表演的女同学们就蜂拥上来了，而他只是惨白着一张冰块脸，咬着唇死死盯着她。
视线再与他相撞，她就看懂了那人眼底正肆意翻涌的暗潮，而他整个人面色铁青，薄唇无血色，很明显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吓得她连忙收起捉弄的心思，伸手上去扶他，而他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几乎将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到了她身上。
顾予姜心下更是惊诧，只好咬着牙吃力地扶着他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
幸好，那时的舞台后面没有外人。
不然裴寒谨那个样子，别人一定会认为是她对师兄做了什么。
当她扶着他走到篮球场，那人还是久久没反应过来。
她就想要不要直接把他扶到校医室去看看，谁知他会突然清醒，厌恶似的甩开了她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留给她一个高大而挺拔的背影，乍一看那背影举步生风，实则双腿僵硬，脚步虚浮。
顾予姜愣在原地，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她好像渐渐明白了什么。
……
想到他当时甩开她跑路的画面，顾予姜就笑不可遏。
他那也算是报应吧，谁叫他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挖坑？
她心下正暗爽着，头顶就响起班主任老王关切的问候声：“顾同学，身体不舒服吗？”
顾予姜连忙收住笑意，抬头慌乱解释道：“王老师，我没事。”
班主任老王眼尖地捕捉到她眼底的血丝，神情一凝严肃道：“顾同学，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这样，你不用考了，收拾一下回去休息吧！”
“啥？”顾予姜有些茫然。
“老师刚刚都看到了，你在发颤……反正你语文再怎么差也是年级第一，以后我的语文课你就自由活动吧！”
顾予姜不解，王老师就指着她因紧张而发白的唇解释了一句，然后十分体贴地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
“自由活动？”顾予姜不由瞪大眼，心里对这位班主任不知该是感激还是嗔怨。
“对！”老王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你现在可以拿习题册出来练习，也可以拿着错题去找你师兄补习，还可以回宿舍休息。以后我的语文课凡是没有特别通知，你都可以自由活动！”
顾予姜纠结了两秒，最终没顶住老王殷切的眼神，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下翻出一本习题册，硬着头皮去教研办找师兄补课。
直到呼吸着走廊上的新鲜空气，顾予姜晕乎乎的脑袋才清醒了一点。
天呐！这就是当众立flag的效果吗？
早知道这样，她先前还犹豫什么！
“叩叩”顾予姜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响了裴寒谨的办公室门。
“请进！”低沉而清冷的男声传来，悠远又淡漠，隔着门板顾予姜觉得还有几分不真实。
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她站到大门中间，探着脑袋朝里面礼貌地看了一眼，才试探问道：“师兄，你现在有空吗？”
一听是他最头疼的那个声音，裴寒谨浑身一怔，嘴角浅浅的笑意僵在原地。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有事？”
“我们班主任说以后语文课让我自由活动，我想现在请你帮我补习一下数学可以吗？”顾予姜的语气很轻，态度刻意放得十分谦逊。
她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让这男人想起那天下舞台的事，给她穿小鞋。
裴寒谨简单收拾了一下面前的试卷，垂眸淡淡道：“进来吧。”
顾予姜刚走进去，裴寒谨就骤然从座椅上坐了起来，并大步朝门口的方向走来。
与他擦肩而过的瞬息，顾予姜的一颗心却陡然狂跳了起来。
因为她好像看见了他抬手的动作，他不会……
又过了一秒，确定他是要过去关门，她心里突然一紧。
大白天的，他关门做什么？
莫不是……
下意识捏紧手心的笔和习题册，她的声音怯怯的：“师兄，你干嘛？”
听出她声音里的怯意，裴寒谨的唇角勾了勾，眼眸下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故作凶恶地道：“关门打狗！”
果然还记着那天她捉弄他的事！
顾予姜的瞳孔骤然一沉，只见他抬手将门重重合上，然后迈着“危险”的步伐朝她走来。
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余光却骤然落到他手上的凳子上。
神色不由一凝，她好像明白了……这男人是在故意逗弄她。
阴郁和隐忧在她眉间化开，顾予姜失笑：“师兄，你装得一点都不像！”
唬人的把戏被她揭穿，裴寒谨一点都不尴尬，把手上的凳子狠狠往她面前一放，板着脸‘凶神恶煞’地道：“坐下，先自己做题，做不出来我再讲！”
“好！”被他这么一逗，顾予姜沉重的心情也是一松，翻开习题册就默默刷起题来。
她埋头做题，裴寒谨又坐回了电脑前，拿起方才的那张试卷在认真看。
气氛陷入一片沉寂，空气里是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她不由微微抬了抬头。
厚重的蓝色边框眼镜后，他狭长的眼睑微垂，目光专注地看着半压在书本下的试卷，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笑。
他那张本来就长得儒雅清俊的脸，此刻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顾予姜突然就想到最后那张照片上，男人倒在血泊里，嘴角那个凄美而又安详的笑。
那时的他，应该想到了他生命中最美好的那段时光吧。
鼻尖忽然有些酸涩，顾予姜轻轻甩了甩脑袋，蓦然探头好奇地看向他桌面的试卷。
裴寒谨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手上的试卷上面，根本没有发现她探过来的动作。
“师兄，你在看什么？”由于角度问题，她实在忍不住问道。
对于她的问题，裴寒谨并没有反应得很突兀。
他慢条斯理地把视线从试卷上移开，看向她似笑非笑地道：“你的满分作文。”
顾予姜脸上的探究之色僵在原地，整个人都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