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故人相对
在上山之时，忽然听到从山野之间传来的竹笛声，我缓缓停下脚步四下看去。
恍惚间，看到一只白鹤从头顶飞过，我抬头看去，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声。
“姑娘，你从何处而来？”
听到声音，我慌忙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位身穿白衣服，体型有些臃肿，满头白发。
下巴还留着又长又白的白胡子的老人家。
看着就像一位世外高人。
我问老人家道。
“老人家，你怎么在这里？”
老人哈哈一笑回道。
“我一直住在这附近，到是你，小姑娘，你从何处而来？”
我想了想道。
“我从南海城而来。”
他却摇摇头道。
“不，你不是从那里来的，你也不属于这世间任何一个地方，你来自人间。”
没想到，这位高人知道得这么清楚，我慌忙询问他道。
“老人家，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老人家微微一笑，背过身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
“我跟你有缘，请到我那榻下喝一杯吧。”
“多谢老人家。”
说着，他便往前走去，我也跟着他一起走去。
他大手一挥，原本茂密无路的树从中，忽然开出一条笔直的小路来，我跟着他走进小路里。
小路里幽幽静静，不一会儿就走到小路尽头，在那密林深处，竟然出现一处悬崖瀑布。
而那瀑布之下，就是一间茅草搭建的茅草屋。
茅草屋前有一颗歪着脑袋却开满鲜花的桃树，树下放着石桌和椅子。
老人带着我，沿着空旷的小路走进院子里。
这时，天上忽然传来白鹤的鸣叫声，我抬头看去，就看见刚才瞧见的那只白鹤，此时正在头顶上盘旋着。
而后缓缓飞身落地，变成一位穿着白衣，头上扎着两个丸子头，身型娇小的小孩。
小孩走向老头拱手道。
“师父，我回来了。”
老人满意的点点头，缓缓回身，同我介绍道。
“姑娘，这位是我前些日子刚收的徒弟，我给他取名叫白栎。”
“白栎，好名字，我叫刘牧野。”
我自我介绍道。
白栎也拱手向我道。
“刘姑娘好。”
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老人家摸摸白栎的头道。
“栎儿，我和刘姑娘有些话要说，你去给我们沏壶茶来吧。”
“是”
说完，白栎便转身进了茅草屋沏茶去了，老人家邀请我道。
“姑娘，这边坐吧。”
说着，他便将我引到那桃树下，坐在了石桌上。
刚刚坐定，那名小小少年就提着茶壶走了过来。
他抬手在石桌上轻轻一挥，就出现了茶具，随即，便分别到了两杯茶，端到我和老人家的身前。
这才转身离去。
老人家道。
“姑娘，你尝尝，这是用后山的瀑布水泡的茶水。”
我抬眼看去，只见那倾泄而下的瀑布，宛若天上的雨点，聚到一处。
心想，用那瀑布水泡的茶，会是什么味的。
于是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只觉得苦中带甜，甜中带苦。
“这杯茶水，入口时微苦，后渐渐变得甘甜起来，闻着，好像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老人点点头，肯定了我的话，他道。
“这瀑布水和别处不同，初尝它时，苦涩中带着微甜，在尝它时，回味无穷。”
这时，那位小少年又端来一盘桃子，放到桌上，老人邀请我道。
“来，尝尝这桃，它是这颗桃树结的果。”
我疑惑的抬起头，看着头顶粉嫩的桃花，疑惑道。
“老人家，这颗桃树还没到结果的季节。”
“你在仔细看看。”
我再次疑惑的抬起头来，仔细看去，忽然看到树枝之间，隐藏着粉粉嫩嫩的不大不小的桃，满是惊奇。
“好奇怪，这棵桃树，为何能同时开花和结果？”
老人微微一笑，回道。
“因为，这棵桃树心有大爱，它的身上肩负着，要养活这一方鸟兽，还有我和徒儿的使命。
所以，才奋力挣脱命运枷锁，实现一树两开。”
我满是惊讶。
“树也有大爱？树都能做到大爱的话，那么人也能做到大爱。”
老人看到我渐渐开悟，拿起盘子里的一个桃子，递给我道。
“尝尝吧，看看这大爱的桃树结出的果子，是个什么味道的。”
我接过桃子，一口咬下，顿时一股清甜，充满口腔。
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桃树为了能结果，在冬天奋力开花。
又在春天，将养分都集中到果实上，而后，又将根须伸长寻找营养。
长年累月的积累经验，一次次开花，一次次结果，渐渐将时间缩短，最后才形成一树两开的结果。
我默默流下一滴眼泪，在心里问那桃树，值得吗？
桃树没有回应我，这时，清风吹来，吹起满树桃花，桃花从风中飘落，恍若下了场桃花雨。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漫天飞舞的桃花，心中无限感慨。
老人家道。
“有些人，生来就是解救天下苍生，而有些人，生来就是注定要平淡的过这一生。
我们有时候，没有办法去对命运做出选择，能做的，也只有，往前走去。”
我接下一片桃花，满是悲伤的问老人道。
“老人家，我的命运是怎样的？我是不是，曾经做过很多错事。”
“你的命运很难说，或许不能单单只拥有平凡的小爱，也应该学一学无私的大爱。
虽然，没几个人能做到，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无私的大爱？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又怎么会……拥有大爱。”
“失去的东西，都会回来的，我们不能做到完美。
也做不到令所有人满意，跟着心走吧，心会指引你答案。”
“跟着心走……”
我喃喃自语，还是没懂老人家说的这句话。
我很好奇，眼前这位老人为何会懂得这么多，于是问他道。
“老人家，你为什么懂得这么多道理？”
老人家回道。
“因为，经历的事多了，自然而然就懂了。”
“经历的事多了。”
“哈哈哈，你现在不要想这么多，好好活下去就可以了。”
说着，老人家站起身来道。
“姑娘，你也累了一天，就到我那茅草屋里睡一会儿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怎么好意思。”
老人家却不介意道。
“没关系的，你去睡会儿吧，我也要在去四周看看。”
说着，他便叫来他的弟子。
“栎儿，你过来，带刘姑娘去休息吧。”
“是”
白栎应声道。
从几步外走过来，抬手请道。
“刘姑娘，请跟我来。”
“有劳了，老人家，那我就先去了。”
“去吧”
我随白栎走后，老人家就望着我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化作一股白影，向天飞去。
我被带进茅草屋内，而后带进左边的一间房里，房内整洁明亮，收拾得特别干净。
白栎说道。
“姑娘，你就在此休息吧。”
“多谢小公子。”
说完，他便出去了，我脱了鞋，躺在床上之后，缓缓闭上双眼，沉沉睡去，之前的疲惫，一扫而光。
第二天一大早，就感觉眼光异常刺眼。
我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蓝天白云，以及火红的太阳。
心里正感叹着，今天天气好好，却又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嗖”的坐了起来，发现四周，只有稀稀拉拉的树木，而我，就坐在一块空地上。
边上也没有房子，没有桃花树，更没有瀑布。
我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做的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忽然想起来，自己还要上到万雪山，去找万雪蛛，于是没管这么多，寻着路，向山上走去。
万雪山一如既往的清静，唯有满眼的白雪，与那无尽的寒冷。
我站在风雪中，漫无目地的呼喊着万雪蛛。
“万雪蛛！万雪蛛！”
然而，呼喊了许久，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四下看去，只有茫茫白雪和时时刮起的冷风，至于万雪蛛，却是不见半点它的影子。
没办法，我只能先放弃寻找他。
凭着之前的记忆又，摸到那个洞口。
来到洞口前，回忆如泉涌般袭来。
不自觉的回想起当初，与阿狸一起寻找张天师的日子。
想起他，在这漫天大雪中依旧笑容灿烂，想起他，在山洞里时，对我的温柔体贴，真心实意。
又想起他，为救我，而被万雪蛛所伤。
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场梦，无妄的梦，梦醒之后，他便带着一切美好离开，永远的离开。
我长叹一气，又钻进这个充满美好回忆的洞里，再次躺在从前的那个位置上。
一回头，恍惚又看到阿狸出现在我眼前，我慌忙喊道。
“阿狸，是你吗？”
阿狸微微笑着，却没有回答我，我伸出手去拉他，他又像风一样，消失在我眼前。
“还是无法忘记他吗？”
心里传来一阵刺痛，无奈的摇摇头，侧过头去，微微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半夜里，忽然起了风，洞外呼啸的风雪，像婴儿的啼哭那般扎耳。
我从睡梦中醒来，耳边响起如牛般的嘶吼声，是万雪蛛的声音。
我立即爬出洞去，朝着声音的方向寻去。
然而，茫茫大雪，又岂是这么容易找到他的。
就在这时，我恍惚间看到，风雪中，显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还没等我看清，一把长剑，迎面呼啸而来。
我急忙躲开，那把长剑转了一圈，又飞了回去。
我有些发愣，心想，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突然，那人飞身从风雪中执剑而来，直指我的脑袋。
我惊慌不已，慌忙后退，脚底忽然打滑，整个人往后倒去，翻了个跟斗。
那人中途，忽然收剑，在半空中比划了几下，随即挥剑。
顿时，几道如游龙走蛇的剑气袭来，我慌忙抬手挡住脸。
剑气在落到我身上刹那间，被万鬼王的妖气所抵消。
那人微微一惊，还不死心，再次挥剑而来，一顿乱砍。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剑力，慌忙将自己护起来。
虽有万鬼王的妖气护体，但还是能感觉得到，那犹如劈骨砍材般的力度和疼痛。
几招下来，我便被他划了几条囗子。
这样下去，我还是会被他所斩杀的。
看来，他们这次派来的，是个强劲的对手。
我缓缓站起身来，打算用那招，在使用那招之前，我心中若有所思，冲他喊道。
“不想被我吸干，就快滚！别逼我动手。”
他忽的一愣，剑身缓缓垂下，恍惚着问道。
“牧野？”
这个声音，我心头一惊，只觉得像是柳十年的声音，心里又惊又怕，但又不确定是他。
于是，慢慢走近，借着雪地反光，渐渐看清眼前之人，就是柳十年。
看清他的刹那，我心里惶恐不已，急忙背过身去，顿时手足无措，思绪万千。
提脚就想逃跑，他忽然问道。
“你是刘牧野，还是万鬼王？”
我楞在原地，害怕见到他，也害怕回答他。
如果他知道是我，会怎么样，他已经失去了最亲的师父，我不能在伤害他。
于是，头也不回的逃离，他飞身一跃，落到我跟前，举着剑，厉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
避无可避，我只能向他坦白，如果说，由他杀了我的话，纵然是死，我也值得了。
我故作高傲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还能是谁，自然是万鬼王，怎么，你是来送死的吗？”
柳十年并未被我激怒，他看着眼前之人，听着她的声音，满是怀疑。
脑袋里不住的斗争着，牧野不可能是万鬼王，于是再次问道。
“你为什么，会是刘牧野的模样？”
我淡淡一笑，故作轻松的骗他道。
“你说那个女人呀，被我吃了，不过，她的灵魂真是美味。
吃起来的味道，真是香甜可口，哈哈哈。”
听到这儿，柳十年微微一颤，紧紧握住手中之剑，怒道。
“你这个恶魔，杀了这么多人，还害了牧野。
她本来与这一切无关，你竟然杀了她，我今天要替所有人报仇。”
说着，他愤而挥剑，一剑刺来，我闭上双眼，微笑着结束吧。
然而，等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动静。
我微微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空空如也。
柳十年他，早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空寂。
我猜他，是认出我来了，或许更早就认出了。
想到这些，我瘫坐在地，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万鬼王做这个交易。
这要柳十年怎么办？要我怎么面对他？
我无助的坐在雪地里，眼里满是愁畅。
长叹一气，无奈的躺在雪地里，任由飞舞的雪花，落到我脸上。
柳十年慌忙跑下山去，他的心里慌乱而又不可置信。
但是那张脸，那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是牧野，活生生的牧野。
他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憎恨的万鬼王，竟然就是牧野。
她明明这么努力的在帮助所有人，可是，为什么却又跳出来欺骗他。
他脑袋里一时杂乱，不知道牧野为什么会变成万鬼王。
想到以后，要与她兵绒相见，他的心里，一阵刺痛。
他没想到，他们会走到这个地步。
失落的靠在树干上，眼神空洞的看向白雪皑皑的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