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海阵3
今日确实是沈家小女儿沈蝶的生辰宴，但沈家从未大张旗鼓的为她举办过，并非沈蝶不受沈家人珍视，而是因为能为沈蝶举办宴会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沈蝶的哥哥沈光尘的出生就是一场未解的谜题，沈家夫妇破了一次阵后一年未踏出门过，众说纷纭之际，沈夫人抱着一个小男娃走了出来。
也有不少人觉得蹊跷，沈家夫人年过半百，还能生出一个大小子来，实在是堪比世界奇闻。
但沈光尘长大后，天赋异禀，清过的尸破过的阵不可计数，众人对他信服，也就不再纠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了。
不过沈家的好景不长，三年前陡然跌入谷底。
传闻沈光尘在三年前手刃双亲，二人共同惨死。传闻流出后，沈光尘并未出面解释，而是选择了消失，就连沈父沈母的尸体都不见踪影。
沈家只有两个孩子，大儿子沈光尘和小女儿沈蝶，两人关系并不亲近，沈光尘对沈蝶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兄妹。
沈光尘性子天生古怪，对谁都一副疏远的态度，唯独对这叶家的女儿叶秋不同。
叶秋小时候曾经跟他打过一架，就因为叶秋看不爽他那张无欲无求的脸，像个木偶人似的，觉得太假，实在看不下去。
那日向来衣不染尘的沈光尘回到家时沾了一身的灰，那是沈蝶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人的情感——委屈。
自此以后，沈光尘对待外人皆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独独对着叶秋摆着一张毫不掩饰的臭脸，像是故意挑衅似的，每次都逼得叶秋对他攥紧了拳头。
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谁也想不到一见面就掐架的两个人后来竟然会变成一对一边骂着对方傻逼一边又形影不离的人。
沈光尘弑双亲那日，沈蝶亲眼目睹这场残忍的画面，刀刃上的血还没滴完，她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整个沈家翻天覆地，沈光尘也不见了踪影，沈蝶从此便成为了沈家的掌权人。
沈家清尸有一套独门方式，便是靠万魂阵将尸人困住，此阵面积大，能够压制的尸人也多，所以应付那些成群结队的尸群对沈家来说不过轻而易举。
但要想布成此阵，需要的人多，耗费的精力也多，自从沈家一下子少了三大主力之后，此阵就鲜少被人使用过，沈家小辈们当然不敢轻易使用，万一一不留神将自己也困住不就全玩完了。
现在各派表面上还像原来那样敬重沈家，不过是惧怕那沈光尘有朝一日再回来，不过沈家日渐衰弱的事实早就已经既定，大家都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对付沈蝶这样的人对于叶秋来说就像踩死一个蚂蚁那么简单，偏偏陆宸当成宝贝似的护着。
就因为她与陆宸从小是青梅竹马。
叶秋还屁颠屁颠挑娃娃亲的时候，沈蝶就已经与陆宸交好。
叶秋愤懑不平，这也太不公平了，就好像一场长跑比赛中，沈蝶不说一声就抢跑，裁判还不判她犯规。
天色昏暗，乌云逼近。
叶秋拖着及地的华丽长裙，站在沈家大门前。
沈宅原本也是靓丽古典的中式建筑，只不过这几年缺少人打理，大门上爬满了藤蔓，门前杂草重生，东倒西歪。
从这里走过去，叶秋都嫌自己的裙子会被弄脏。
门内倒是比外面显得气派多了，家具不多，大多都是木质的，处处透露着书香典雅的气息。
叶秋走进去，只觉得格格不入。
长长的红木餐桌边坐着一圈她很眼熟的人，那个缺席自己订婚宴的男人正坐在别的女人身边给她过生日。
更可笑的是，陆父陆母竟然都在。
叶秋也不想打破人家的气氛，但她心里又憋屈的慌，于是捏起裙摆，朝那群人走去。
语气熟络，仿佛她也是其中一员：“大家都在呢？”
正说笑的众人被这一声友好的问候打断，纷纷转过脑袋来，皆是一个怔愣。
其中一个沈家小辈更是急切的站起身来：“叶秋？我，我们没邀请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不重要。”叶秋摆了摆手，自然地走到桌子边，那里空出了三个位置，是给沈父沈母和沈光尘留的位置。
叶秋视若无人般走向空位，拉开，坐下。
“听说沈家小女儿自从父母双亡以后再也没举办过生日宴，今日偏偏在我订婚宴时举办，我左思右想，婚宴哪里有沈家孤女的生辰重要？这不就赶紧赶过来了。”
沈蝶从座位上站起来，刚刚满脸的笑意缓缓变得凝重：“请你起来。”
“那不是你的位置。”
“沈光尘又没来。”叶秋托着脑袋，偏着头看她，指了指自己面前那精心准备却未曾被人动过的佳肴。
“这么好的东西，没人吃岂不是很浪费？”
“你怎么还是这么没规矩？他的名字就连陆父陆母都不会连名带姓的叫，你怎么敢？”沈蝶攥紧了拳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
叶秋端起沈光尘的酒杯，轻轻晃了两下，里面的液体便剧烈的波动起来，说出的话仿佛自言自语：“他都已经消失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满意？把他跟沈父沈母一起供着，你就这么盼着他死？”
“叶秋。”陆宸靠着椅背，面色露怒。
“这里不是叶家，你会不会太放肆了？”
叶秋嗤笑一声，声音轻柔：“你要不要猜猜，我现在为什么不在叶家？”
陆宸脸色黑了一度，缄口不言。
“也对，你日理万机，有些小事记不住也情有可原。”叶秋放下酒杯，酒杯磕在红木桌子上发出声响。
“陆宸，今天是我们的订婚宴，你忘了去，那我就来接你。”
陆宸瞥了她一眼，依旧沉默。
叶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再张口时眼神看向了沈蝶。
“今天怎么说，也是你的生日。我就先祝你福如死海，寿比昙花。”
沈蝶咬紧了嘴唇，手攥的紧紧的，还没来得及反驳，叶秋又开口说道：
“我是真替你高兴，沈光尘那家伙三年了还没回来，没人跟你抢沈家继承人的位置，沈家在你手上也日渐衰败，我替沈父沈母，为你欣慰。”
“不过。”她眼神渐渐变得凶狠。
“你就算在怎么折腾，也别想把他抢走。”
陆宸眉心拧的紧紧，食指在桌子上不耐烦的轻点着，看向叶秋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我退婚。”他的声音不冷也不淡，但就是显得无情又残酷。
叶秋伪装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裂痕：“你休想！”
“订婚契是你自己亲手签的！没人逼你！毁约的后果你知道……”
她还没说完，就被陆宸打断。
“毁约的所有要求我都能满足你。”他顿了顿，薄唇一张一合，“我们陆家并不想娶一个像你这样的废物进门。”
“所以你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我的血，是不是？”叶秋声线开始颤抖。
陆宸睨她一眼：“我以为你应该知道。”
叶秋：“血脉普通难道是我的错？你说，你说你要我怎么做？你想要叶家的血脉，我可以帮你拿到——”
陆宸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是否应该施舍给她一个机会。
良久后，他看向叶秋：“海阵，你应该知道。近些日子许多清尸人丧命于此，因为没人活着出来，所以难度未知。你要想进陆家的门，最起码也要清一次像样的尸阵吧？”
餐具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陆母惊愕的看向陆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出声。
“好。”叶秋攥紧拳头，从椅子上站起身，“只要我破了这个阵，你就可以不退婚，是不是？”
陆宸的视线随着她抬起，眉心放松，缓缓吐出两个字：“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