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连云执念
戚连云双眼莹润，这些年来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听闻义渠郡的现状，自从回京，身边的人要么不清楚义渠郡的情况，要么故意回避开自己，渐渐的自己也就将这份挂念藏在心底。
阿蛮任由戚连云陷入沉思，自己则对李慕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旁：“你怎么能随意答应女转男身？这可不是儿戏。”
李慕深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戚娘子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细着呢！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当时同她合作，林治军的事闹不闹大对她都已经是解脱，冒险着时时被虞王惦记的危险闹大，可不得有让她动心的条件。你瞅瞅，除了参军镇守义渠，还有什么能让她心动？”
“你，我还能不知道？不借此事，也能有别的招引他不得不离开。分明是怜其可悲，不忍她才能埋没。我当初提过一次男转女生，你就记下了。”阿蛮瞪了李慕一眼，但也没有拒绝：“罢了，林治军的事是阿银所为，欠了一份因果，我只当还她。”
李慕笑了笑，就知道大巫心善，更不忍戚连云因巫族受累。
戚连云揉了揉鼻梁，压下鼻尖喉头的酸涩，撩了下裙摆，直直跪下，发出闷响：“大巫，求你帮帮我。我或许不能改变太多，但，我戚家的人，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是大虞的盾。而不是这四四方方的繁华洛京，等待被安排的命运，和寂寂老去。”
阿蛮伸手将人扶起来，轻轻抱了抱比她高半个头的戚连云：“我会帮你，但，你确定必须要以男子的身份去实现你的抱负吗？一旦逆转不可改变，变成男子，却不会有传宗接代的能力。戚家就此断代。你想清楚了吗？”
戚连云退出阿蛮的拥抱，她讶异站定，这样的代价太苛刻。若是有个孩子，她还能义无反顾，可没有半点血脉，自己死了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阿蛮并未逼近，安静的等待她的决定，对待戚连云，她也有许多敬重，十六岁的如花年龄，别的女子在对镜贴花黄的时候，她已经率领军队深入敌营，杀了三进三出，将北陌的军队定死在西关荒山之外，距离义渠郡三十三里。
戚连云权衡之后，最终开口：“从上战场的机会更难得，大虞北陌终有一战，我想将戚家战旗，重新插到西关荒山上。若当初我是男子，或许，不会被这般召回，即便忌惮，也没有如此顺理成章的缘由。”
“其实，你我都知道，就算当时不召回，迟早也会召回的。若是男子，也不过多扛上几年。虞王无女，联姻权衡都难以施行。”阿蛮微敛眉峰，自逐鹿一战之后，女子逐渐退出权力中心，但想要成军，也不是不可能。
戚连云握紧手心，目光坚毅：“这是重回军营的唯一办法。如你所言，我能改变的有限，但至少可以将义渠护在身后，那些可爱的百姓护在身后。那是我生长的地方，享受过他们的爱戴，就没有半途退却的道理。何况，我亦爱他们啊~”
阿蛮握了握掌心，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可以帮你以女子之身入军营，但会受更多苦楚。你可愿意？”
“真的？”戚连云不自觉的向阿蛮欺近了半步，眸子里都是熠熠光辉：“若是能两全，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阿蛮深深吸了口气：“半月后，今年第一批官妓将从洛京押送各军，义渠郡也有名额。我会让你混迹其中，出洛京前选好人，若你又能耐在到义渠之前，将她们打造成一支女子先锋队，抑或是能混迹北陌边关细作潜伏，自然会有人接引你入军，在册。”
戚连云睁大眼睛看着阿蛮，女子小队，竟然还能如此操作：“你怎么确保我能在册入军？如此帮我，你要从中获得什么？”
“我自有我的办法。至于获益……你且当我日行一善吧！”阿蛮轻轻应道，阿银在雍州有部署，从《长生诀》一事就能看出，单靠听风楼，不可能摸排得那般清楚，甚至轻易参与其中左右局势。
戚连云稍稍思索，点头应下：“好！今日之恩，连云铭记，他日必定衔环相报。我京中宅子留给李慕，我知道他同我合作，是我占了便宜，毕竟整个大虞想要见大巫一面的人太多，是求也求不来的机缘。别的物件，我会尽快换做交子，作为女子小队的启动金，粮草先行。”
“你有安排便好，不必事无巨细的告知于我。时日不多，虞王寿辰后，你寻机服药假死，之后一切事由，李慕会处理。静待有人引你入官妓暂押处。只是，若想要正名，日后在寻机会转圜。”阿蛮想得很周全，官妓入军，便无人再关心来去。
戚连云点头，对阿蛮深深鞠躬：“静候佳音。”
然后从后院杂巷中翻身离开。
李慕不解，等戚连云离开后，才问：“这样会不会太耗费了？官场的棋局，你牵线左右的不过是官员后宅，这种事，未必能全听你的。”
“这不是还有阿银吗？他不是想要掌控军队吗？这可是能上明面的现成机会。”阿蛮搓了搓拇指上的暖玉指环。
“可是戚连云是女子，如何正大光明的掌军？只怕又要为他人做嫁衣。”李慕微微皱眉，当初也是这个原因，虞王调回了她。
阿蛮撩开围纱，冷冷的撇了李慕一眼：“何时女子不如男子了？当初虞王能轻易卸她军权不过是因为她功勋不足，军中威望不够而已。
这次，她一步一步从最底处摸爬滚打而来，功勋加身，还有一支先锋队傍身，若再次将戚家战旗插到西关荒山，谁能说闲话？谁敢说闲话？”
李慕下意识吞咽，有一瞬间，他在阿蛮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上位者的威压，又带着点星影那种冰冷嗜血的气息：“行，我会全力配合。能见证未来大虞第一位女将军，亦是人生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