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洗礼
吴爷举起酒壶对着壶口满满喝了一大口,说起第一次见到钟子期的往事。
彼时他还刚只能化形,看见了那个白衣胜雪的男人坐在瀑布旁的青石上弹奏古琴。在此音律之中,吴爷感觉到自己的感官变得无比敏锐,整个世界清晰地展示在他眼前,连从悬崖上掉落的水珠都分毫毕现。
“我和朋友们也是恰巧路过那里,本来只当他是个来游山玩水的闲散琴师,却在他起手拨了第一个弦音的时候便再也挪不动脚了,那根根琴弦如游龙入海,在修长的指间颤动翻腾,音律涟漪般散开。他在乐律里融合了灵力,并且藏有他对天地大道的感悟,听完那一曲后,我们行人后面一整年修为都突飞猛进。”吴爷眯着眼,似在回忆那首惊艳了他一生的曲子。
“你们听到的不会就是高山流水吧?”钟颐问道
吴爷摇摇头:“当然不是,后来我与他结识,喝酒的时候也问过他他弹得那首曲子是不是高山流水,他说不是,又说高山流水弹奏起来很危险,所以……我也没听过真正的高山流水。”
钟颐三人皆是叹惋。
吴爷笑道:“高山流水是神曲,我就是听过也听不懂,所以倒也不必感到惋惜,这个世界上,是你的东西终究要到你手中,不是你的再怎么强求也没用。”不知怎么的,钟颐一听这话就想起了楚歆若,也许自己和她,命里注定就走不到一起吧。
吴爷对麻氏兄弟说道:“这次来可准备好了?”
两兄弟点了点头。
钟颐正抑郁着呢,一听吴爷这话在顿时有些迷惑,他问道:“怎么听起来,你们好像来过很多次这里了?漆吴之祀不是六十年一次吗?你们看起来明明二十岁还不到。”
吴爷和麻氏兄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钟颐。
麻云中问道:“你家大人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他们只告诉我钟家的两代长子没有来漆吴之祀不太像话实不相瞒,我前天才刚知道漆吴之祀的消息,还是我堂弟跟我说的……”
麻云中和吴爷对视了一眼,又跟麻云牧对视了一眼,钟颐觉得他们好像无形中约定了什么一样,最后由麻云中神情严肃地说道:“哦,是这样的,我们兄弟和吴爷经常互通视频通话。”
“扯淡吧,这鬼地方连电都没有。”钟颐望了望屋子里的摆设,实在找不出一件电器来。
“没听说过千里传音吗?我们升级了这门灵术,就可以做到千里传音了。”麻云中一本正经地说道。
“屁!我不信,你们做给我看。”麻云中的话越说越离谱,钟颐越发觉得这几个人在戏耍自己。
“我们有骗你的必要吗?没有是吧……另外,这门术法是本门秘术,不能展示给外人。”麻云中神色自若,并无变化。
钟颐觉得麻云中说的也对,他们确实没必要骗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生冷僵硬的表情,钟颐总感觉这几个家伙严肃过了头。
其实钟颐只要往桌子下一看,就能看见三人正互相猛掐着大腿,手上青筋暴起,毫不留情,只为了让钟颐不再怀疑他们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不知过了多久,麻云中实在忍不住痛了,双手松开了另外两人的大腿,麻云牧和吴爷顿时也轻松下来,相继松了手,三人低着头沉默着,其实是在掩饰着面部狰狞的表情。
麻云中为了不让钟颐起疑心,开口说道:“吴爷,差点忘了正事了,我的洗礼,可以开始了。”
钟颐顺利中招:“什么洗礼?”
麻云中答道:“我们家每一代人成年的时候都要接受洗礼。相信你也感觉得出来吴爷不是人类,他是从炎黄时代就已经存在了的蜈蚣妖王。”
钟颐看了一眼旁边的老人,只见他拎着空荡荡的酒壶正往嘴里滴酒,浑身酒气冲天,一点都不像个千年老妖精。
“蜈蚣王的毒,是天下最烈的毒,如果我能够靠所学蛊毒之术解开蜈蚣王的毒,便能够让我抗毒的能力大大提升。”麻云中激动地说道。
钟颐心想这是什么原理,被毒一次就不会中毒了?不过考虑到天花这种病症的存在,麻云中此举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麻云中跟着吴爷向房间里走去,又向钟颐招手道:“你也进来吧,我送你件礼物。”
钟颐皱着眉头想着麻云中会送些什么,一旁的麻云牧笑道:“进去吧,钟哥,这是一件很棒的礼物。”
听麻云牧这么说,钟颐也就没再恍神,跟着麻云中走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摆放的家具不多,但还算整洁干净,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熏香味,难以想象像吴爷这样一个酒鬼竟然会把住处收拾得这么好。
此刻地上正放着一堆花花草草和瓶瓶罐罐,只不过钟颐一个终日待在打造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技术宅是不可能认识这些花草的。
吴爷指着地上的东西说道:“这些东西你待会走的时候拿上吧,准备的挺齐全的,去其他人那里说不定用的上。”
麻云中清点了地上的东西,从里面挑出几样东西放到自己面前,接下来的一幕让钟颐全身发麻。他看见麻云中的七窍和衣服里面密密麻麻地钻出来无数黑色的沙子,钟颐定睛看去,才发现那些钻出来的并非黑沙,而是有足有眼的黑色小虫,小虫们爬到麻云中挑选出来的虫子叶子上,那些大虫子和叶子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而虫群的体积也瞬间增大了不少,在将麻云中挑选出来的东西吃光以后,黑虫子们便迅速爬回麻云中的体内。
麻云中做了一个深呼吸,身上开始冒起水汽,衣服变得湿漉漉的,他转头对吴爷说道:“可以开始了,吴爷。”
吴爷擦了擦嘴巴,嘴中的牙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几公分,他避开致命的血管,俯身一口咬在麻云中的脖颈处,些许的鲜血流出,与此同时毒液已经渗入麻云中的皮肤。
毒液的效果立竿见影,麻云中全身开始泛起红肿,整个人都胀大了一圈,仿佛随时会爆炸一样,红肿皮肤的表面甚至冒出碧绿色的毒液来。
钟颐问吴爷:“他在等毒自己消散吗?”
“算是吧,他体内的蛊刚才吃了很多的药材,它们能帮他消化那些毒,就像免疫细胞那样,打完第一仗,后面就有抗体了。”
这么一说钟颐瞬间就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洗礼,实质上就是淬炼体内的蛊虫。
麻云中龇牙咧嘴地坚持着,满头大汗,甚至还不时吼出声来,简直像是孕妇生孩子一样。经过整整半个钟头的煎熬,麻云中全身的红肿才渐渐褪去。
吴爷抚摸着下巴,赞赏道:“虽然你对毒理的理解不像你的前人那么透彻,但你的蛊虫倒是驯养的挺好的,还不错,我这一关,你过了!”
麻云中露出疲惫的笑:“谢谢吴爷。”转头又向钟颐说道:“该你了。”
“什么该我了?”
“送你的礼物啊!”麻云中笑嘻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