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归来(一)
顶尖医院的特别加护贵宾单间里,各种机器的数据都发生了异常波动。
守在一旁的护工激动得立刻就去把医生给请了过来。
等医生带着一堆人风风火火赶来病房,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
那位从爆炸飞机上跳下,却陷入昏迷状态,被判断为恢复清醒可能性极小的巨富独女,她醒了。
只是就算她奇迹般醒来,可她那双被爆炸的余波碎片波及而彻底废去的美丽眼睛依然是永无再生可能。
所以,她此刻正瘫坐在地,用手触摸着缠在自己面上的医用纱布。
四周被撞翻了无数物品,器械,医生却连一句斥责的话都没说。
反倒是满脸堆笑的跑过去将那妇女小心搀扶起来,温柔耐心地对她说:“您可终于醒了,可惜我医术有限,那么美丽的眼睛,没能保住,还请您不要太过伤心,多多保重身体!”
听到医生这么说,那妇女才仿佛刚刚灵魂归位般问道:“我真的没死?”
医生将被子轻轻盖在躺回病床的妇女身上,温和地回答她:“是的,您真是有大福气的人,掉在那样的深山老林里都能恰好碰上那群前去登山的探险爱好者,送医非常及时,所以除了您的眼睛,其他身体机能一切都好。”
妇女揉了揉自己有些晕眩的脑袋,一些记忆碎片出现在她脑海。
登上飞机那天,她只是喝了一口水,便晕沉沉睡了过去。
不过平日里就睡眠质量极差,长期依靠安眠药类才能勉强睡上一会儿的她,因为飞机的震动而很快苏醒。
一醒来就感到强烈的气压差,飞机内冷到让人受不了,空气也稀薄到让她头晕目眩。
要不是她将飞机上的氧气面罩快速戴上,估计又要很快昏过去。
呼吸一恢复正常,妇女便注意到飞机此时的异常,那机身上的大门竟然敞开着,门边座位上用安全带绑住好几副降落伞,所有乘客都安静的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要不是全都绑着安全带,估计人都要被大风刮下飞机去了。
身边的同伴全都昏得深沉,她怎么都叫不醒他们,她只好自己挣扎到门边座位上,艰难取下一副伞包背上身。
要不是她平时就经常喜欢去参加一些跳伞,蹦极,登山之类的极限运动,估计她连这伞包是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
当她还想试图去唤醒座位上那些人的时候,机身却突然剧烈一震,把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她抛出了飞机。
飘在半空中一阵子,妇女还没来得及适应,也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没被飞机甩出在不恰当的位置,那远去的飞机竟然“轰”的一声炸了起来。
尽管离得远,妇女还是被余波直接震晕,双眼不幸被划伤,整个人失去意识,笔直往下坠落。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又是如何将那降落伞打开的。
之后,她便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经历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在那里,她见到了自己的同伴们。
更是见到了,她追寻了半生的那个人,那个孩子,她的孩子。
如今,她只感觉自己头昏脑胀,特别难受,又加上失去了双眼,什么都看不见。
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如果她的同伴和她的孩子都是真的,那飞机爆炸和她如今所在的医院难道都是假的吗?
可若是她和她的孩子和她的同伴们一起经历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飞机爆炸是真的,她现在独活着是真的。
若那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这又要让她如何才能接受。
她不能接受,自己当初如疯魔了一样,四处奔波寻找的孩子,原来已经死了。
她不能接受,在她的丈夫不能理解她,与她分道扬镳时,那些安慰她帮助她,和她有着共同追求的同行者们就这样惨死。
如果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那么那些真正该直接下地狱的人贩子们呢?
妇女记得,他们当初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些人贩子集团的踪迹,才会动用一切力量,相约登上这架飞机,企图通过这些恶人追寻到他们子女的下落。
他们都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孩子,那样小小稚嫩,被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可爱天使。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赴汤蹈火也要找到自己的孩子。
这世间当然有不喜欢孩子,不把孩子当回事却还要不停生产的人,但是这世间也有更多深爱着自己孩子,为孩子付出和牺牲的父亲和母亲们。
她就是其中一个,她的同伴们便是其中的另一个,另一些们。
人活在世上,为了生活,搬砖扫大街也好,登上高位钻研技术也罢,只要行得正坐得端,都不可耻。
为什么偏偏却要去做那丧尽天良的勾当,破坏别人的家庭,伤害弱小无辜的生命,将人命当作草芥般践踏。
身为富贵独女的她并不是笼中鸟,金丝雀,她幼年丧母,青年丧父,小小年岁就背起巨大家族产业,经历商海浮沉,看遍人心险恶。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珍惜那个小小婴孩,这是她在这个人世间唯一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了。
即使失去了这个孩子,她还可以再生其他孩子,但再生一千一万个也不会再是这一个了。
承受不住丧子之痛的妇女生平第一次钻进了牛角尖,这个和她生了一样漂亮月牙眼的孩子,实在是承托了她太多美好的期望和珍爱。
妇女从病床上坐起,心中痛苦无法疏解,她只要想起梦中的男孩站在舞台上表演飞刀节目,想到他笑得那样灿烂,妇女就感觉自己心如刀绞。
想到男孩的双眼是被那些歹毒心肠的恶人生生剜出,她就恨不能将那些人贩子碎尸万段,生啖其肉!
她恨。
怒火烧心,妇女脸上竟淌下两行血水,干涸后如同两条狰狞的疤痕,将她的伤心委屈,不甘愤怒通通铭记。
就在她满腔的仇怨不知如何平复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
门外传来了医生温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