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过是诱饵
夜行可以是浪漫的。
幽邃的月光点亮朦胧的大地，星辉斑斓，抚慰别人甜甜的梦，又照耀每个孤独的夜行人。夜行的路上有未眠的蛐蛐与你聒噪，有微微入骨凉风钟情于你，还有风中摇曳的蓬蒿和荆棘与你为伴，心是柔软的。
但夜行更多是充满危机的，比如当你把夜晚和云梦川结合到一起的时候，那应该就是一场恐怖片吧。
好在夜视仪是个好东西，而且探险者专用的夜视仪更是精品中的精品，不仅可以看清周边的环境，还有红外探测功能，可以看到视线之外的小动物，这无疑增加了几分安全性。
黑夜的山谷十分的清凉，或者应该说是很冷，连他都感觉到了寒意，这气温起码在零下十度以下。
真是奇怪，这可是夏天啊。
整个山谷寂静无声，像是喝了一万瓶二锅头，正处在麻木的昏睡之中。但这苍苍茫茫的天宇，又仿佛默默地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某个瞬间的释放。
这力量就是那润物细无声的山风，是无处不在的草木和虫兽，是落叶，也是枯枝，是静默无声的江流，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这苍茫的大地应该是旷达的，可却无时无刻不给晋禾压抑的感觉。四周传来重物落地砸在干枯落叶里的声音，枯枝断裂的声音，还有如老鼠啃食的细碎声音，甚至还能听到摩擦草地的声音，晋禾觉得那是蛇在草木间疾行。
不管是通过声音还是夜视镜里传来的红外图像，都感觉到这些生物对他的疏离，他就好像是一只狼走进了羊群，所到之处这些绵羊全部都在逃窜。
这种感觉很真实，可又不切实际，这里的生物难道不是攻击性特别强的吗？
不管有多少疑惑，总之心里的恐惧是少了很多。
当晋禾的身影踉跄地消失在黑暗之中后，李乐有些不满地看向正幸灾乐祸的小五。
“你觉得他能活着回来吗？”
小五呵呵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罗嘉在一旁面露鄙夷说道：“他不过是一个力量系的觉醒者，而且至今还懵懂无知，连元力都不知道怎么使用，我看他是死定了。”
“是啊，你管他死活，”小五面露不屑地说道：“一个力量系的，而且年龄还这么大了，你完全没有招揽他的必要了。”
他以为李乐是因为这件事而责备他。他们作为长城的预备牧羊人，出来试炼也有寻找有潜质新人的义务，虽然大多数人都对此不以为意，可李乐是一个领导者，他必须为长城的未来考虑。
在贤者的世界里，力量系是食物链最底端的存在，肉搏者是粗鄙的，在他们眼里，力量系贤者和野蛮的妖兽有什么区别？
竹子走了过来，淡淡说道：“如果他能回来，那就给他做个潜力测试吧。”
李乐点了点头，说道：“嗯，如果他能有a级以上的潜力，我就会带他回去。”
长城对外来者的招募一向十分严格，a级潜力在其他贤者组织里已经是宝贝一样的存在了，而在长城里，这不过是个门槛。
“好了，我们该讨论正事了。”他终结了关于晋禾的话题，因为这本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大熊此时已经支好了三个帐篷，三个帐篷紧紧相连形成一个三角形，而篝火就在它们的中间。
几个人围着篝火坐下，火光把他们英俊或美丽的脸庞映衬的阴晴不定，甚至带着些诡异。
“大熊，你干嘛去啊！”
罗嘉朝着正要走出去的大熊喊道。
大熊转身憨憨一笑，说道：“他的帐篷搭错了，我给整一下。”
小五哈哈一笑，说道：“人家待会能不能回来都不一样，说不定再也用不上了呢，你快过来吧！”
大熊只得悻悻然走回了篝火堆。
“黑龙这么凶险，我们选这个当牧羊人试炼真的划算吗？”小五眯着眼问道，他看向的当然就是他们的临时队长，李乐。
李乐一边轻松地拨弄着木头，一边笑着地说道：“龙族早已族灭，那些人见到的顶多只是条黑蛟，愚民蠢笨，误以为是龙而已。”
杉杉立刻出言支持，说道：“乐哥说的对，我爷爷也说过龙族遭受了天谴！”
却听张之洞嘿嘿一笑。
“龙族，创世主的宠儿，是最高贵的生命，有强大到无与伦比的实力，作为这个世界曾经的主宰，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了呢？”
杉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龙族如果还存在，你觉得人类还能这样自在地活着吗？恐怕连我们都要躲在耗子洞里保命了。”
张之洞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自说道：“龙族的消失还有另一种可能性，我看这云梦川是龙族的放逐之地，也是最后的栖息之地，所有龙族被画地为牢，而人类也被禁止进入。”
竹子听完若有所思，皱眉说道：“如果你的猜想是对的，那么如今云梦川正在被开启，是不是意味着被放逐的龙族就要重临人间？”
众人都被他俩的话扯进沉思，久久没人说话。
只听李乐突然沉声说道：“即便之洞的猜想是对的，那这条所谓黑龙也不可能是真龙，否则如果人类可以抵达它的栖息地，那么它自然早就可以逃离云梦川了，哪里还要等我们进去抓他。”
“所以说那只是一条黑蛟，怕什么！”杉杉拍腿说道，她是李乐的无脑支持者。
李乐望向杉杉温和一笑，说道：“不过即使是黑蛟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所以当我说撤离的时候，所有人必须立刻逃离！”
几个人哈哈一笑并不以为然，他们的表情里都是不屑，作为这一届最优秀的预备牧羊人，当然不会把一个妖兽当一回事。
正是气盛的年龄，有着远超同侪的天赋，怎可能轻易说逃。
李乐清楚这一点，所以再次郑重提醒，说道：“我们只是预备牧羊人，对付未成妖的黑蛟或许还可以，可一旦它已经修灵，那我们到时能跑多快就跑多快，知道了吗？”
凶兽产生灵智后会变成妖兽，对于贤者来说妖兽只是加强版的凶兽而已，它们依然靠野兽的本能战斗，虽然某些妖兽也会有本命神通，但并不难对付，所以不值一提。
只是妖兽会依靠本能修灵，一旦修灵圆满就会变成妖灵。妖灵就已经脱离了兽的范畴，因为它已经有了灵魂，是一种智慧生物了。
而且妖灵不仅拥有本命神通，还可以离体作为虚无的灵体存在，甚至还可以夺舍人类，想要对付他们就开始变得困难了。
至于妖灵修魂直到化形成人，变成化形妖，那就根本不是普通贤者可以匹敌的了。
妖灵的战斗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种族优势，比如虎妖灵必然强于狼妖灵，而在生物链顶端的蛟龙，一旦修成妖灵那就是最强的，可不是几个玄阶贤者可以对付的了的。
几个人都沉默了，脸上露出沉思之色，在出来之前他们并没有很全面地评估这次屠龙之旅的危险程度，听李乐再次提到黑蛟的危险性，他们不得不开始严肃思考起来。
小五想了一会就嘿嘿笑了起来，说道：“咱几个谁身上不带着一两个保命的玩意，都是家里老祖宗给的东西，就算杀不死一个黑蛟，可保命还是小意思。”
不等李乐说他，他又立刻转移了话题问道：“我们几个倒是没事，可那家伙怎么办？”
他所说的那家伙自然就是晋禾了。
他们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贤者，虽然只是最低的玄阶贤者，但面对任何危险都有一搏之力，保命手段也层出不穷，可那家伙只是个连元力都不知道为何物的觉醒者，如果真的遇到黑蛟那真是十条命都不够看的。
甚至随着继续深入，妖兽很可能会层出不穷，觉醒者绝对无法独自应对的。
所以包括小五在内，所有人都不理解李乐为什么非要雇佣路牒，晋禾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累赘，帮不了任何事，为什么一定要带上。
李乐没有回答。
“如果陷入危险当中，我们可能没有余力护住一个不相干的人啊！”杉杉也有些担忧，最终说了出来。
李乐环顾一周，跳跃的火光在他的脸上勾勒出阴晴不定的线条，如同灵魂那样变幻不定。
“我带他自然是要遵循这里的规矩，虽然在你我看来这是很扯淡的事情，但我宁可信其有。”
顿了顿，他目光转向杉杉，淡淡说道：“他的安危由我来负责，你们不用管。”
张之洞闻言微微一笑，眼神里隐藏着一丝嘲讽。
李乐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路碟的传说，他只是需要一个诱饵，到黑龙潭把黑龙钓出来，探清黑龙的虚实。
作为觉醒者的晋禾的到来对李乐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千里送诱饵。
普通人根本就无法试探出黑龙的底细，因为黑龙打个喷嚏就能把人吹成骨头渣子。但觉醒者身体强悍，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和速度，与黑龙还有周旋的可能，这样就可以让李乐更好评估黑龙的实力。
诱饵的命运往往就是死亡，李乐的这种行为对晋禾来说就是谋杀，虽然他张之洞不在乎，其他人也基本上不会在乎，但这种事决不能拿出来说啊。
很多事都是这样，能做，但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