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街新来了客人
客运码头的门外有两个站台，首先是大荒专线站台，这里排着一溜的53座大巴车，每辆车前窗上都写着“大荒专线”四个血红大字。
另一个就是公交车站台，那是3号公交车，开往鳌峰城市区的线路。
晋禾买过车票后就窜进第一辆车里，透心凉的冷气让他烦躁和忧虑的心情略微平缓了些，心想空调真是个好东西啊。
以前爸妈在家的时候还没觉得夏天有什么可怕的，可是这几年他是真的怕夏天，晚上都能热的他睡不着觉，所以一直憧憬着给房间装一台空调。
可惜好东西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贵，所以空调贵，连带空调的车子票价也贵的离谱。
从码头到敬亭山最多只要开三十分钟，可它的票价却要三十块，晋禾觉得他终于领悟到课本上“垄断”的含义了，市政厅禁了所有前往敬亭山的车，而这专线就是唯一的选择。
垄断造就了高价。
他选了车中段的一个靠窗座位坐下，选择中段是因为客车的中段最安全，不论是追尾还是被追尾，中段的位置都受波及最小。
靠窗那是因为他想要看风景。
很快人群就从码头里涌了出来，黑压压的人头让人看得头皮发麻。人流的一大部分就冲着大巴来了，另一部分则去了旁边的公交站台。
前者是要直接上山，有可能是旅行时间不充裕所以想要快速体验，当然也有想要直接在边荒集酒店过夜的，这类人首先要有钱，其次要够胆量。晋禾是这样觉得的。
旅行的人最起码都会背一个包吧，所以这里几乎所有人背上都有背包，手里也会拎着点东西，可晋禾注意到一伙奇异的少男少女。
他们两手空空，背上也没有背包，几个人身高都超人一等，包括其中的两个女孩也是亭亭玉立，都在一米七五左右。
另外几个男生身高起码都在一米八以上，其中最惹眼的是一个足有一米九的壮硕少年，深绿色的t恤紧贴在他紧绷的肌肉上，线条极为突出，是个惹人眼红的肌肉男。
更为独特的是他们鹤立鸡群的脱俗气质，他们绝不东张西望，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好奇，仿佛眼下的一切都跟垃圾一样，连看一眼都欠奉。
他们在人群里安安静静，不争不抢，可是即使是在这么拥挤的人群里，身旁的人都不自觉地和他们保持着距离，更别提碰到他们。他们就像滴入脏水里的一滴清洁剂，把身旁所有的脏污都给排开了。
这也许就是书中说的贵族气质吧。
游客登车并快速填满车厢，而那几个人也在其中，恰巧不巧的，他们正好坐在了晋禾的旁边几个座椅上，其中的一个男生则正好坐在他身旁。
晋禾自觉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是清洁剂，而自己只不过是一点污渍。
或许这是一种自卑的情绪，他缩了缩身体，生怕碰到那男生干净的衣服。
然后他闭上眼睛，紧贴着车窗开始休息。
他从没过要和他们搭话，可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肩膀却被旁边的男生给拍了一下。
他睁开眼睛，转头好奇望去，只见身旁的这个看起来十分阳光的大男孩正眯着眼睛对他笑着。
“小兄弟，你刚才为什么盯着我们看啊？”
晋禾大吃一惊，然后就有一种做坏事被抓现行的羞愧感，慌忙答道：“对。。。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们与众不同。。。”
男生对此并不以为意，又问道：“你这么小就进山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目光转而盯在了那蓝色大帆布包上。晋禾低头看去，帆布包拉链被拉开了一点，一个短柄药锄露了出来，可能这就是对方如此问的原因吧。
晋禾再次脸红，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么真诚和友善的目光打量，而且还来自这个在它看来高人一等的外来人。
他极快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要进山采药的。”
可是这个男生竟然露出一种怀疑的眼神，如果换一个人，或许晋禾根本不会把别人的质疑当一回事，可不知怎么回事，面对这个男生，他就一定要证明自己没说谎！
“我真的会采药，我师父是个老樵夫，他可是去过敬亭山后山的人，所以我也会去的！”
他信誓旦旦地辩解道。
可是对方只是轻轻回了声“哦”就不再言语，这让晋禾有一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郁闷感觉。
他也只当对方年轻又是外来人，不知道樵夫的名头，也不知道敬亭山后山的凶险，因此才反应如此平淡。
别人不和他说话，他也不懂如何与别人找话，因此就再次歪头靠在车窗上，静静看着窗外的一切。
车子快到敬亭山下的时候，他就看到半山腰上的三栋大楼，数了数最少都有十层，大楼往下还有一些其他的建筑物从树丛里露出探出头，红砖绿瓦，还真有一种古朴的和谐感。
边荒集在建设的时候最大程度地考虑了保护原生态，没有大规模砍伐树木，整个集市，除了三栋大楼，所有建筑都是隐于林间，令人难以一窥全貌。
车行到山脚就停了下来，因为上山的关卡到了，要例行检查，这就是市政厅禁令的具体执行方法：卡住唯一进山的道路。
敬亭山西侧被汹涌的大东江包围，东侧与云梦川整体山脉相连，露出的是百丈绝壁，所以无论是徒步还是开车，想要上山就只有一条道。
这原本是最初的樵夫们用刀劈砍出来的小道，在建设边荒集之前，这条路就被拓宽并重新修建，变成一条车行道。
可笑的是，即使樵夫们想要上山，也得走这个关卡过。好在樵夫们还有一点特权，不用管大荒专线，可以随时随地地自行上山，但这必须是得到樵夫协会认证的樵夫才可以，晋禾自然不算什么真正的樵夫。
所谓樵夫协会就是鳌峰城本地祖传樵夫们组成的联盟，其目的就是抱成团排斥来捞金的外地人，当然也包括想要上山捞一把的本地人，其实晋禾就是这种人。
边荒集尽管不大，但还是被分成了外集和内集，外集在最下层，也是边荒集的入口所在，它可供普通探险者和商人在此交易，也是游客的主要集散点。
边荒集的内集是最上面的三栋大楼，那里提供了最高级的居住和娱乐场所，也是最高级探险者的聚集区，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进入内集需要专用通行证，只有获得边荒委员会认证的人才能得到通行证，而如果没有通行证也想进去体验的话也可以，三十万一张的临时通行证也是可以买到的。
在鳌峰城本地人的眼中，边荒集是一个暗无天日的恐怖地带，每天都有人被杀死，清洁工每天早上都会带走三四具尸体，连这里的够都是吃尸体长大的，这样的故事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时常还可以听到家长这样威胁小孩：“如果你再哭就把你送到山上的集去！”
果然是可治小孩夜啼。
然而当真正来到这里，他以往的认知都崩塌了，因为这里的一切都那么令人惊艳，一切都是新的，到处充满着活力和人气，道路两旁的店铺里琳琅满目，有买衣服和饰品，甚至还有理发店，和鳌峰城里的步行街还有什么区别？
晋禾随着人流往里面走，他倒不是趁机逛街，而只是在找进山的路，可是他还没看到半个标识或者路牌，只得一直往里走。
很少有人知道，边荒集实际上有两条街，一条明街，也就是常见的步行街，衣食住行样样都有，晋禾走着的就是明街。
另一条却是暗街，倒不是说它没有阳光或者没有灯光显得太黑，而是那里面经营和交易的都不是正常的货品，晋禾不知道的是，那七个被他关注的少年就通过某个入口来到了暗街。
时值正午，两条癞皮狗正趴在中央水池边舌头一伸一卷地喝水，尾巴不停地挥舞驱赶着恼人的苍蝇。不远处有一个凉棚，几个汉子就窝在里面的草垛上，却丝毫不在意到处飞舞的苍蝇，在蝉鸣声中他们目光炯炯地盯着那入口处，像是一群等待尸体的秃鹫。
他们就是路牒，曾经很吃香的职业，可随着关于鳌峰城本地人受大山庇佑的传言不攻自破，他们的生意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这就是暗街？也太脏了吧！”女孩爱干净，一手捂着鼻子，踌躇着不想进来。
暗街是真的脏，可能是没有清洁工的原因吧，或者说这里不需要整洁的街容来讨好顾客，就让它一直脏着。
另外几人已经大步走了进来，越过女孩走近几步，丝毫不顾脚下名贵的鞋子沾上发臭的脏泥。
草堆上的汉子们立时眼冒绿光，像是即将猎食的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