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对不起
这年秋意特凉，直到梧桐叶开始大片脱落，颍川还是没能第二次带未央去赏枫。
两人已经达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曾经那些美好的瞬间，如今颍川回想起来，却只觉得如同不可捉摸的云烟。
如同曾活在梦里。
他也试图改变过这种现状，然而未央的态度只会进一步变得更加恶劣，俨然恶妇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了？深夜里他也曾常常考虑这个问题。
是自己陪伴她的时间不够，还是两人本身性格不合？他试图回想两人关系开始变僵的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却始终抓不到要点。
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与形同陌路的两人没什么区别。
临出门，颍川在小卧室停下。
“未央，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他压抑着情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憎恶，甚至想要远离我，但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
他咬着嘴唇，低垂的眸子显着无尽哀伤。
“如果你想要让我痛苦，那么恭喜你，你做到了。”男人脸上挂着笑，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
卧室里，未央捂着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
那些话如同尖刀般捅进她的心脏，她不敢看向门的方向，生怕自己稍有心软，便会前功尽弃。
“晚饭你自己做吧，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自己也要好好吃饭。”男人的声音已恢复如常。
就在最后一刻，他说了一句。
“很抱歉，未央，我觉得自己离不开你了。”
随即便有关门声响起。
这一刻，卧室里的女子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她拉开卧室的门便跑了出去。
然而等冲到主干道时，只看见海蓝色超跑绝尘而去的背影。
满天落叶，那道身影尤显单薄、孤苦。
“颍川，你没事吧？”
超跑在郊区极速行驶，韩槿注意到颍川的情绪有些不对。
从上车到现在，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颍川摇摇头，道：“没事，就是觉得有些累了。”他长长呼了口气，将头枕在靠椅上。
车速微微慢了些，韩槿抬手关掉音乐，轻柔道：“累的话就闭着眼睛睡会儿吧，等到了地方我叫你。”
“好。”
做了个极长的梦，梦中是一片厮杀的景象。
到处都是人，见过的，没见过的，密密麻麻朝着他围过来。
他们在大声朝着他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
茫茫人海中，他认出了谢灵、梵戈、凌风等等，他们都在用种陌生的眼光盯着他。
赤红色的机甲从天而降，将他团团围住。
透过驾驶舱前窗，他看见正前方的那台机甲里，韩槿满眼是泪。
“颍川，不要……”身后传来哭泣声。
他转过头，看见未央跌坐在地上，身上都是伤痕。
那些机甲重炮全都对准了她，冰冷的械枪透过她的肌肤，穿出巨大的血洞。
颍川想扑上去，却被无形的力量捆绑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重炮完成预热。
而后对着那道倩影，火力全开！
“不！”他大吼一声，而后惊坐起来。
耳边传来浪潮声，有风轻轻拂过，泛着淡淡咸腥味。
原来是个梦，他缓了口气，伸手一摸，额头上全是汗水。
有风透过车窗吹进来，让他清醒了不少。
不过，这里是哪里？主驾驶上也不见韩槿的身影。
他拉开门下了车，眼前算不上海，倒是个挺美丽的湖泊，高大的云杉耸立在湖泊周围，如同守卫一般，天空倒影在湖泊里，呈现湛蓝色，显得干净而纯洁。
耳畔不时传来鸟鸣声，听着清脆悦耳，配上眼前美景，让人不禁心情愉悦。
他沿着木栈道缓缓向前，两侧高大的植株挡住阳光，洒下一地清爽。
栈道一路向下，直通湖边，看着不远的距离，却走了十来分钟。
尽头处，正有道美丽的身影弯着腰，似乎在做拉伸运动，柔软腰肢显露无遗。
听着蹬蹬脚步声，韩槿回过头，嫣然一笑，道：“你醒了。”
“嗯。”颍川走到她身边，伸了个懒腰。
眼前的湖水清澈见底，数尾游鱼在欢快地嬉戏。
“这里哪里？”
如此美的景色，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女子站起身，与他正对着，两人仅隔一尺。
“美吗？”她轻声问了一句，眼中水波荡漾。
白皙纤手不知何时搭上了男子肩膀。
颍川感觉脸上一阵燥热，不敢直视身前女子的目光。
“美……”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女子露出个阴谋得逞的笑容，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你……”颍川一时气结，脸上表情窘迫得厉害。
“哈哈！”韩槿开怀大笑，眼泪差点没忍住。
颍川微微挪步，平缓了下呼吸。
然而淡淡的香味还在他鼻尖缠绕，让他不由心跳加速。
“你不是想知道这是哪里吗？我告诉你。”女子轻轻踱步到他身边。
原来多年前这里曾是个天然矿坑，整座湖便是当年挖出来的，黑气入侵后，能晶的出现代替了很多能源，于是这座矿坑被人废弃，加之距离华京市区太远，不时还有怪物出没，这附近就基本没人来了，近些年夏季暴雨颇多，这里地势又低，周围的雨水汇集到这里，便形成了这个湖泊，这座湖的东侧还有条河道直通入海，这个湖便多了些海洋生命。韩槿也是小时偶然发现了这个地方，想要到达这里需要穿过层层岔路，旁人是根本找不到方向的。
“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来这个地方。”韩槿看着眼前的湖，眼中满是柔软。
这个湖承载了她太多回忆，对韩槿而言，这个湖便是她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颍川，再告诉你个秘密。”
男子微微侧头，韩槿却只是盯着远处的云杉。
“这个湖，我没带其他人来过哦！”她看似漫不经心地笑着，将手伸向空中。
阳光透过指缝洒落下来，在她脸上生成明媚的光。
颍川就算再木讷，此时也无法再假装下去。
只是她的出现，毕竟是晚了些，未央已经将他的心满满占据。
“韩槿，其实我……”他张了张嘴，然而想说的话却堵在嘴边。
女子转过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喉咙艰难滚动，心中思绪万千。
然而最后，还是只能变成那简单的三个字。
“对不起。”说完他便看向其他地方。
虽然早有预料，韩槿眼中还是露出无尽失落，心中变得空荡荡的。
“对不起什么啊……”她背过身，笑着道。
颍川看不见她的表情，但知道她此时分明是难过的，因为那双柔弱肩膀在微微颤抖。
约莫过了半分钟，韩槿转过身，神色已恢复如常。
“话说为了带你来这个地方，我可是有好多事都推掉了，你要怎么补偿我？”女子语气中充满调戏的意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额……”颍川一时语塞，话说女人变脸都这么快吗？
“这样吧……”她忽然靠近，而后在颍川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将脸贴过去。
柔软而丰腴的触感自唇间袭来，颍川脑子一片空白，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柔唇一触即逝，淡淡香气残留在空中，给人无尽遐想。
待颍川回过神时，韩槿已经整理好衣物，脸上表情仿若没事发生一样。
然而只有韩槿自己知道，此时心里究竟有多乱。
看着男子还在发愣，她“扑哧”笑出声。
“怎么，带你来我秘密基地排忧解难，换个吻不行吗？”她假装恶狠狠说道。
“哦……”颍川精神还在持续收到冲击中，“也……也行……”
湖泊对岸，不知何时多了两头白鹿，它们倚在一起，发出呦呦鹿鸣。
“走吧，我带你去小木屋看看。”
“啊？”
“就是我在这里偷偷建的小木屋，带你去看看啦！”
“哦……”
于是乎，在景色宜人的湖泊旁，颍川见到了韩槿说的那个木屋，它就搭在湖水边，外饰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颇有种和谐的美感。里面虽然空间不大，但装饰得颇为用心，家具多采用木料，显得古香古色，一盏绒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给人种安心的感觉。
“你随便坐，我去做午饭。”韩槿简单拢了个发髻，系上淡黄色的围巾进了厨房。
看得出来，这个木屋已经有段时间没人来过了，书架上蒙上层淡淡灰尘。
屋子里有个田字状的收纳墙，很多位置都摆放了东西，或是精美的鹅卵石，或是精巧的摆件，当然，里面存放最多的还是相框。
颍川随手取出一个，轻轻将表面灰尘拭去。
照片上，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抚着匹白色小马的颈，缺着颗牙笑容灿烂。
另外一张照片里，少女已脱离了稚气，手持械枪站在武场。
是韩槿穿着华京帝院的院服站在机甲塔前，身旁有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笑着扶住她肩膀。
两人模样相像，颍川记得韩槿提过，他父亲在研究所工作。
然而下一张照片，却让他的手突然颤抖起来。
那是他父亲与一个中年男人的合照，两人并排站在一起，背后是高大的拱门。
中年男人那副面孔，颍川梦里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