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梵玲
颍川他们是在第十三层的角落里找到梵戈的,若不是看着衣服眼熟,他们差点擦身而过。
那个男人低着头,目光呆滞,没有丝毫神采,在他手里有一张病危通知单。
上面写着患者的信息:梵玲,女,16岁,诊断为“阻绝性灵力失感症”。
“梵戈。”谢灵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唤了一声,见他没有反应,又喊了一声:“梵戈!”
梵戈似是突然惊醒过来,抬眼便看见身旁的颍川和谢灵。
“大哥!”他一下子抱住颍川,眼睛都红了,泪水顺着脸滑下,嘴里呢喃道:“没了……一切都没了……”
“小梵,别哭别哭,有什么事起来说。”颍川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没事,我在这里,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先起来。”
梵戈抱着颍川不愿松手,泪水将衣服都沾湿了。
颍川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无论在荒野初遇,还是面对龙鹰时,梵戈一直都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这样真情表露,可以说真的很少见。
“是梵玲吧,怎么回事?”
半晌后,颍川和谢灵合力将梵戈抱到楼道的座椅上,好不容易安抚住他的情绪。
“梵玲……梵玲的病情……”青年边抽噎,边断断续续地说着,“医生说她……说她错过了最后的手术期……”
“大哥……他们都是骗人的,对不对?”梵戈抬起头,眼泪婆娑地看着颍川。
如同等糖吃的小孩,眼巴巴地望着大人,他这时只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同,哪怕这个认同的观点是错误的。
谢灵叹了口气,不忍再看,他为之前自己那些低鄙的猜想羞愧。
同是世间苦难人,此时他很能理解梵戈的感受。
“梵玲在哪儿?”颍川轻声说了一句,“带我去看看。”
不知怎么就挪动了身体,也许是颍川那双真诚的眼神打动了他,又或许,是梵戈心里还微存的小小希冀,他带着颍川去了那间病房。
那是间单独的病房,面朝阳光。
病床上的女孩静静地沉睡着,她看起来还那般年轻,眉宇与梵戈有些相像。
女孩双眼紧闭着,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皮肤也呈现出不健康的惨白色,病床旁的诊疗机记录着她的心率和其它一些数据,图像很是紊乱,没有丝毫规律。
病床左侧的墙壁上还贴着几幅画,其中一幅画面上是个男子拉着女孩,背景是星辰大海,下面用娟秀的字进行标注:哥哥答应梵玲病好后去看海。后面还画了个可爱的笑脸,眉眼间透着顽皮,很是可亲。
看到这几幅画后,梵戈眼睛红通通的,谢灵不知什么时侯走了进来,扶着他的肩膀。
颍川则是径直来到床旁,仔细察看少女的状况,从鼻息到眼白、颈部穴位,包括把脉,前后大概用了十分钟,而后他收回手指,缓缓吐了口气。
期间梵戈几次想说话,但看到颍川在专心地把脉,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大哥,算了,这边的医生都没……”
“还有救。”颍川打断他的话,“去找银针,纯银的那种,要十六根齐全,少一根都不行。”
“啊?”梵戈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去找银针,速度快点。”颍川说道,“中药馆里应该有,谢灵你和他一起去。”
谢灵一下子反应过来,拉着梵戈就冲了出去。
颍川站起身来,到洗漱台前将手洗干净。
片刻后,梵戈和谢灵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木盒。
打开木盒后,里面静静地躺着十六根银针。
颍川从中取出一根,看了一眼后就放了回去。
“这盒不是纯银,你们送回去吧。”
说罢他又从另外那个盒子中取出几根针,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道:“这副银针能用,品质还算过得去。”
之后颍川也不顾梵戈如何反应,直接将两根银针扎到少女两肩,而后解释道:“你妹妹之所以成现在这个情况,是因为她的先天灵脉阻塞,又修行了不符合自身的术法,导致灵力堵塞于体内,现在正往天灵上冲,如果不加以引导的话,很有可能会送命。”
边说着,颍川又往少女头部扎了几根银针。
梵戈就在旁边,神色有些紧张,不过介于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能选择相信颍川,毕竟连医院的医生都束手无策了。
随着颍川微微转动银针,病床上少女的表情渐渐从痛苦恢复宁静。
“好了吗?”梵戈见他停下动作,立马凑了过去,眼见妹妹的脸色多了几分红润,他已经开始相信颍川能够将梵玲治好了。
颍川摇摇头,道:“穴位找准了,但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我要打开她闭塞的经脉,这必须十分小心,不过好消息是,那条堵塞的经脉想对坚韧,而且靠近身体表面,操作上想对容易些。”
外面忽然传来吵闹的声音。
“那两个抢银针的混蛋跑哪儿去了!”
“请您不要喧扰,病人需要安静的休息环境。”是护士长的声音。
“我明明看到他们跑到这层来了!”那人不依不挠,周围还有附和的声音。
“这里是神经科的icu病房,钱老,按照规定中医院医生是不能到这里来的。”护士长的声音变得有些强硬,但还是用了敬称。
“谁定的破规定,你让院长来和我说!”
……
外面的争吵仍在继续,听声音马上就要到梵玲这间病房了。
颍川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谢灵和梵戈。
“你们这银针是怎么借来的?”
“呃……”谢灵摸摸头,“借嘛……自然是借过来的……”
“那中医馆的老头不愿意,我们就强行拿回来了。”梵戈倒也干脆,直接说明了情况。
颍川叹了口气,道:“算了,以后再说。”
“你们两个到门口守好,别让任何人进来。”他语气有些严肃,“舒经通脉时我的精力在绝对集中,否则出了事,谁都担不起!”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折身出了房间,将门锁上。
看着那个样子,颍川就放心了许多,而后闭上眼睛,微微调整呼吸。
两分钟后,门外的声音彻底消失。
颍川睁开眼,进入最佳状态。
银针在他手里翻飞,基本每隔五分钟就会变换位置。
木盒里的十六根银针全都用上了,其中大部分插在少女头顶,还有少数几根立在面部的穴位上,颈部也有两根银针,随着它们轻轻转动,少女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不再如开始那般呈现病态的白色。
细细密密的汗珠出现在颍川脸上,他的动作变得异常轻柔,由于没法感知灵力,他落针时都非常小心,生怕偏移了位置。
此刻颍川用的是莫姨教的“封针之术”,随着时间推移,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少女堵塞的经脉正被他慢慢催开。
那是条连通灵海与神识的经脉,正常来说即使是堵塞也不会出问题,然而少女似乎是练了不对的道法,灵气循环走错了通道,最后全都堵到那里去了。难怪那些医生没办法,若不是莫姨曾经提过这种疑难杂症,并细致讲述了解决办法,颍川此时还真是束手无策。
半个小时后,颍川取下少女身上的银针,将它们放回木盒中整理妥当后,去洗漱台简单洗了个脸,而后打开房门。
梵戈和谢灵正站在门外,警惕地看着周围,直到身后的开门声响起。
“大哥!”看到颍川出来,梵戈立刻迎上去,焦急地问道:“我妹妹她怎么样了?”
颍川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没事了,你进去看看。”
随着梵戈进入病房的,还有几名护士,先前的事似乎把他们都引过来了。
颍川这才注意到,门外除了他和谢灵,地上坐着几个人,他们捂着肚子,似乎很不舒服,却又不敢大声喊出来,于是问道:“谢灵,这什么情况?”
谢灵尴尬地笑了笑,而后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嗯?”颍川睁大眼睛,赶紧走到那几人身边,把他们扶起来,带着歉意说道:“对不住几位,我这两个兄弟下手没轻没重。”
有人哼了一声,而后看见谢灵目光不善,于是硬生生忍住了嘴里的话。
这些都是医院里的保安,是之前的争吵将他们引过来,没想到刚到这里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人打趴下了,此时还有些晕。
“原来就是你让他两个偷我的银针!”楼道尽头突然走过来个老人,语气里充满怒气,只见他额头上也鼓起个包,看着很是滑稽。
颍川看了眼谢灵,心想这也是你们打的?
谢灵赶忙摆摆手,解释说那是老人自己不小心撞的。
“对不起老人家,当时实在是有些紧急。”颍川倒也不推脱,用十分抱歉的语气说道,而后双手递上那个木盒,道:“银针如数在里面了,您看看对不对。”
老人哼了一声,看他们的眼神仍不是很友好,而后打开木盒看了看。
突然,他的目光似乎凝住了。
“有什么问题吗?”颍川问道。
“啊?”老人合上盒子,将它收了起来,而后连连摆手,“没什么问题!”
过后老人还故作深沉地说了一句:“这次就这样吧,看你们也比较着急,不过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啊!”
颍川和谢灵连连点头,保证说下次不会了,而后看着老人风风火火地离开。
站在旁边的护士长本来是准备瞧好戏的,结果号称“全院脾气最差的老中医”钱穆居然就这么走了,霎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谢灵也搞不清是什么情况,颍川这个时候拉拉他的袖子,轻轻笑道:“回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