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城

    很多荒野原来都是繁华的城市，抑或沃土良田。那场灾难改变了一切，而之后总有些人想回到原来的地方，他们被称为拾荒人。

    运气好的拾荒人找到些废墟下遗留的财产，自此富甲一方。然而更多的拾荒人则是死在荒野，尸骨无存。荒野里的怪物太多，纵然华盟派军队清扫过多次，而每次清扫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怪物的繁殖速度又太快，此消彼长之下，连军队都不愿再派人过来。

    城市是最安全的地方，它有专门用来阻挡兽潮的加厚城墙，城墙上还有大量重型武器，能够有效地阻挡怪兽进攻。绝大多数人类都居住在卫城之中，华盟的两座卫城分别是南方的云城和北方的龙城，明城是龙城中最偏远的城市。

    像凌氏重工这种建在荒野的仓库少之又少，电网只能阻挡最次的兽潮进攻，莫非如今机械还没有到位，否则仓库是不会这么急需人手的。由于兽潮威胁，城市的居民大多都不愿来这种地方工作，收入再高，也没有保命重要。

    颍川倒是顺理成章地成了仓库临时工中的一员，这里工资每日一发，包管吃睡。那身破烂的剑袍已经被他自己处理掉了，丹药被留了下来。他发现自己学东西很快，仅用了半天时间就掌握了那道工序的技巧，倒是让仓库经理乐得合不拢嘴，说不定回去奖金又多了一笔。

    周围的一切对于颍川来说完全都是全新的，包括如何用笔写字和与人交谈，他甚至在第二个周末坐车去了趟明城市中心，这段短暂的行程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

    明城在那场浩劫中并未受到太大的破坏，目前大部分街道还保存着原来的模样。在它中心商业区，有栋四层高的黑色建筑。它是那么显眼，孤零零地矗立在最繁华的街道上，位于一楼的牌匾上，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交易所。

    颍川进入交易所完全是出于好奇，前台的接待小姐在见到他身上的员工服时也忍不住在背后投来鄙夷的目光。

    这里异常拥挤热闹，一楼挤满了人。由于靠近荒野，这里猎杀怪兽所获得的兽晶价格比其他内陆城市都便宜，因此明城虽然地处偏远，交易所里却挤满了怪兽收购商和狩猎小队。

    兽晶是魔化后的怪兽体内蕴藏的一种晶石，它们形状各异，颜色多样，却蕴含着巨大能量。和能晶类似，兽晶也是分等级的，越强大的怪兽体内的兽晶能量就越纯净，这对武者和修道者都有莫大的好处。华盟的修道者协会一直在大肆收购能晶与兽晶，将这两者的价格炒得很高。

    交易所主要是兽晶交易，除此之外，还包括其他珍稀物品的交易。强大的怪兽，除了生产兽晶，其身上的皮毛、兽角，也都可以卖个好价钱。

    交易所里还有武器的明面买卖，华盟政府没法拿出太多的精力去清扫荒野的怪兽，这种工作往往由单独的狩猎小队完成，这已经成了个不成文的规定。魔化后的怪兽皮质异常坚硬，普通枪械炮弹根本没法产生效果，交易所的武器大多都是改装过的。

    这些武器在城里被明令禁止，但在荒野却可以大肆使用。荒野没有任何监控，在法律的管辖范围之外，武器买卖在这种地方是很常见的。

    说白了，交易所就是一个开放的市场，只要不是法律禁止的东西，在这里都可以进行买卖。

    颍川了解了规则后，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将丹药拿了出来，看能不能换些钱，来了三个月之后才发现，钱这东西真的很重要。

    然而让颍川觉得诧异的是，检验货品货物并进行价格标定的男人，在验过那瓶丹药后，脸上的表情突然由镇定转变为震惊，而后迅速将丹药收起，并将颍川引到一个单独的房间中。

    验货的男人让颍川稍等片刻，将丹药放到桌上后，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颍川还有些纳闷儿，心想是不是自己的丹药有问题。

    没过多久，房门被打开，进来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他一进屋就进行介绍，说自己是交易所的高级验货师老李，特意来检验丹药。

    待得颍川点头同意后，老人小心翼翼地打开桌上的玉瓶，从中倒出一颗丹药，将其放在手心。捧到鼻尖嗅了嗅气味后，老人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凝重，眼神里却是异彩连连。而后他又拿出个镜子般的东西仔细查看丹药表面的纹路，之后他又取出另外两枚丹药，也是进行了一番检测。

    半晌后，验货师将丹药装回玉瓶，待他将头转向颍川时，用极恭敬的语气问道：“您确定要出售这瓶丹药吗？”

    颍川点点头，茫然道：“是这瓶丹药有问题吗？”

    “不不不！”老人连连摆手，“我只是不知道您想以什么价格出售它。”

    “价格的话……”颍川也不知道这应该开个什么价格，这丹药也就是他平时炼制了伤药而已。

    “要不我们这边以两百钻石币的价格收购这瓶丹药，您看如何？”老者小心翼翼地报出个价。

    两百钻石币？颍川吃了一惊，在仓库里工作时，他对于华盟的货币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目前华盟所有货币均以电子货币的方式进行交易和储存，分为普通华币、水晶币和钻石币。其中华币为最普通的货币，一千枚华币才能兑换一枚水晶币，而一百枚水晶币才能兑换一枚钻石币。对于最普通的华盟家庭来说，十枚钻石币已经抵得上他们一年的开销，因此老者所说的两百钻石币已经是一笔可观的财富了。

    看座上年轻的客户半天不说话，交易所的老者有些急了：“价格还可以再商量，我们这边还可以再提二十钻石币，只要这丹药卖给我们交易所便好！”

    看颍川还是没有反应，老人面露难色道：“您这丹药虽然珍贵，能够快速补充修道者的气血，凝神聚气，但毕竟它是一次性的，所以价格上我们……”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就按原来的价格吧，两百钻石币就好。”颍川也不是贪心的人，这个价格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了，难怪三师兄一直说原界好，原来是有原因的。

    “真的？”老人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颍川点点头，“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验货师面露喜色，笑着连连摆手。

    虽然对面的青年穿着件普通的员工服，验货师却摆出最恭敬的态度，因为他看不透身前的青年。身为高级验货师，老李已经在交易所干了多年，本身又是修道者，虽然境界不高，但这些年来却验物无数，为交易所带来丰厚的利润，在里面有着极高的地位。今日听说有丹药出售，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过来看看，哪知却撞到这么个大运。

    作为修道者，老李一眼就看出来这丹药是补充气血的高阶伤药，而那炼药之人境界必然在他之上。眼前的青年虽然穿着普通，看似只是个底层员工，然而当他用灵识探查时，却发现这青年身上被一层强大的神识所遮挡，如同迷雾般挡住这年轻人身上所有的秘密。老李甚至有种感觉，如果他坚持盲目地深入探查，那他的灵识必然会被那神识绞杀得干净。

    因此，虽然验货师微笑着面对眼前的年轻客户，然而事实上他后背的衣服早已完全湿透。

    “不知这丹药可有什么名字？”老人在离开前问了这么个问题。

    “太和丹。”

    等老人重新回到房间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个托盘，托盘里有张黑色的卡，那张黑卡右下角有个交易所的天秤标志。

    “这是为您办的黑卡，支付您的两百钻石币已经全在里面了。”老者将托盘呈到青年面前，旁边的刷卡器显示了数额。

    “接下来还需要采集一下您的指纹。”验货师走到颍川身前，不知从哪摸出个仪器，约莫巴掌大小，而后示意颍川伸出手指。

    “这是指纹采集器，采集了指纹后这张黑卡只能归您使用。”老人边进行手头工作边解释道。

    “好了。”采集工作很快完成，验货师将仪器收回。

    颍川取出托盘里的卡，放在手里把玩。那黑色的卡质量很轻，却有着浓浓的金属质感，表面简朴而不失大方。

    “这是我们交易所为高级客户特别定制的黑卡，在全球任何地方，您都可以用此卡进行消费。”老者说道，“此外，凡是我们交易所的商品，对您一律打九折，折扣外的部分由我们这边进行补齐。”

    颍川带着黑卡离开交易所，当日便乘车回了凌氏重工的仓库，然而他在买票的时候被车站扒手盯上了。所幸颍川本人反应机灵，否则这黑卡那时就丢了。经过这件事后，他就把黑卡存放在超市的临时储物柜里，除了用来买过套衣服，这张黑卡就再没被用过。

    虽然仍旧清楚这张黑卡有什么独特之处，但此时颍川孤身一人在原界，万事还是小心为好。此后过了段时间，他又在某个周末搭车去了明城，以同样的价格将第二瓶丹药出售给交易所，接待他的仍旧是上次那位鉴定师。那位鉴定师非常欢迎他的到来，整个交易过程很快，离开时还亲自将他送到门口。

    因此这是颍川第三次到明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