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老丈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伸手摸了摸佰剑的头,语气低沉的说道:“二狗子,我们当初就说过这件事情了。
就算隔壁村的王大夫医术高明,把你母亲救了回来,但那巨蟒的毒性实在是太强烈,即使活下来还是会受尽痛苦…”老丈人眼角流出一滴泪水,他忙用手抹掉,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佰剑,但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了句,“哎,孩子…”便沉默了。
佰剑有些不明就里,只听明白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而导致女子变成这样的原因好像是因为一只巨蟒。
但这两个答案却引出了更多的问题,既然导致女子得病的原因是巨蟒,那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女子会被巨蟒所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太多的细节有待补充,佰剑正想开口继续问,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我早就说了,那女人不能留,整天呆呆傻傻的,那副怪模样还整天到处乱跑!要是传染了我们怎么…”
“不会传染?谁知道那王大夫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自己不也说了,这只巨蟒是成了精的!成了精的东西谁说得清楚?万一呢!万一要是会传染,传染了我们村里这些孩子,到时候谁负责?
“我们这地方也就这么点大小!村子里什么都没有,不让他们往山坡上跑,难道叫他们进树林里让那巨蟒咬了去吗?那巨蟒是个祸害,那女的难道就不是?只要她留着一天,就是住在山坡上都是个祸害!就该放火烧死算了!就是你们这些人一直容忍着她,看吧,这会对人家孩子出手了!”
人声一个又一个的吵着,忽然,一声尖锐的尖叫压过所有人的声音,一个女子大声的哭喊了起来,边哭边一副河东狮吼的架势:“你们谁也别拦着我,我这宝贝闺女要是也染了那病,我非一头吊死算了!”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弱弱的哭道:“娘亲,娘亲,呜呜呜,那女的一看见便咿咿呀呀的叫着,不断的向我走过来,我害怕极了僵在原地。她!她!她竟然伸手摸我!她身上全是绿色的黏液,我…我差点便被那黏液抹到了,那东西好臭好脏啊!呜呜呜,娘亲!”
“就该烧死她,为什么还要留着她?要是她真的一心想要祸害其他孩子怎么办!”
佰剑和老丈一听都暗道:“不好”,急忙往屋外走去,只见山上木屋旁已经有了几道火光,村子里还不断有村民拿着火把往山上走去。
佰剑见状急忙往山上跑去,当他跑到木屋旁时,屋子外已经燃起了熊熊燃烧的火焰,旁边还有人不断的往里面加柴火,佰剑跑上来的时候,一个男子正好用布包着二狗子的娘亲往火里扔去。
佰剑看着火焰在刹那间便把女子体外包着的布烧成飞灰,佰剑急忙往火里跑,想要把女子从火里拉出来。
但就在这时,女子突然从火焰里站了起来,明明置身在火海之中,她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微笑,她仍然凝望着之前一直望着的那个方向,佰剑不知道在那一瞬间她究竟看到了什么了,但佰剑知道,她就像终于等到了一直等待的人一样,露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
佰剑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不禁愣在原地,不知为何,佰剑的身体忽然动弹不得了,或许是这身体的主人觉得这才是女子最好的归宿,又或者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让事情变好了。
眼泪从佰剑的眼眶里溢出来,他直直的跪在那,但什么都没做,只是呆呆的看着女子在大火中不断燃烧。
这时,老丈人终于爬到山坡上,看着这幅场景,以为他和佰剑都已经来晚了,他看着火焰旁围着的人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混账东西还有心肝吗?当年那只蟒蛇往村子里钻,咬死了好几个乡亲啊!
要不是二狗子他爹挺身而出,和那蟒蛇拼死拼活才将那巨蟒给逼回山里,你们这些人那个还有半天活路!”
老丈指着一个又一个人张口就骂:“你是人吗?那个时候二狗子他爹护着的就是你啊!”
“你爹就是被那只巨蟒杀死的!你如今可是好了,恩将仇报啊!你爹泉下有知,真该活活打死你才对!”
…
“你!陈军!刚才说烧死二狗子他娘最大声的就是你,别以为我现在老了,耳朵听不清了就不知道,我就是聋了也能把你的话听得真真的!”
“你这做的是什么孽啊!畜生啊!”
“二狗子她娘为什么要摸你闺女?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当初要不是二狗子她娘为了救你这个娇滴滴的孩子,会去吸那蟒蛇的毒液吗?好端端一个女子变成这幅样子,这孩子也成了没人养的野孤儿!
你闺女在寻思去哪里玩的时候,二狗子起早摸黑的在山上砍柴那!就你的闺女娇贵?别人的孩子就不金贵了?你的良心都给狗给吃了吗?当初要是没有二狗子他娘,现在哪里还有你娇滴滴的闺女?
二狗子他娘当初救你闺女的时候,想过他们自己一星半点吗?事到如今,你们便是这般报答你们的救命恩人的吗?你们这是在给你们祖上蒙羞啊!他们夫妻两让人寒心啊!”
村民们一开始听老丈大骂还有一两个年轻的一脸不服气想要顶嘴,但听着听着,他们好像才突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羞愧的看着彼此,而那些年老的听着老丈的话都黑着个脸,无言以对,特别是跟上山看热闹的那群孩子听完老丈的话之后脸色惨白得不成模样。
这件事一直都是当年一辈人心里的结,从来没有人提起过,所以除了那一辈的人,下面的人根本都不知晓,只当是二狗子的母亲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而已。
过了好一会,那将女子扔进火里的男子黑着个脸牵起小女孩的手快步离开。村民们面面相觑,陆陆续续的走掉了。
老丈看了一眼一动不动跪在地面上的佰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走到佰剑身边,跪在地上对着还在熊熊燃烧的火焰磕了三个响头,说道:“芳芸,这些年辛苦你了,去了也好去了也好今后就再也不用受苦了。”说完摸了摸佰剑的头沉声道:“孩子,别难过,你的爸妈终于团聚了。”
佰剑看着这熊熊燃烧的火焰,什么也没说,脑海里全是女子幸福的微笑,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你知道吗?就在刚才,她终于等到想等的人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这火一烧,什么都干干净净了,连痛苦都不会留下。”
老丈听完佰剑的话愣了一下,一时还以为佰剑受了刺激神志不清了,但能说些什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和佰剑一样呆呆的望着火焰,不说话。
自此之后,佰剑一人活在草屋里,日子简单而宁静。
他每日都以野果为食,有时运气好也会抓到一只野兔,他每天都会定时定点的给老丈送柴火,但却不肯再拿他的米,以前拿米是为了母亲,但现在他一个人靠山便能活下去,就像在后山的时候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村子里每个人依旧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有的时候,佰剑甚至都会忘记这只是君心鉴中的一个关卡而已。
…
七天后,傍晚。
佰剑还是同往常一样躺在屋顶上,看着漫天繁星,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总喜欢静静的看着这些美丽的造物直到入睡,这让他内心平静。
忽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屋顶上爬了下来,钻进屋子里摸黑拿出一样东西,走了出来,家里没有蜡烛,一到晚上全靠头顶的月光,佰剑前几天索性把刚弄上去的屋顶又给掀了开去,反正现在家里也没人睡觉了,这样反而亮堂。
月光下,佰剑将手里的东西扯开,这是一张兽皮,若仔细看去,这应该是好几张兔皮缝在一起形成的一张兽皮。但这针线忒不细致,衣服是指不上了,但当着张披风包住身体,到底还是暖和一些。
佰剑将兽皮披在身上,转头看着兽皮在自己身上的长度和大小,抬头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才喃喃自语道:“好像还是太小了再有一二三四只五六七八只兔子应该就够了把?”
也不是没有其他野兽,主要是佰剑的身体跟不上,有的时候在眼前的兔子还一溜烟被它钻进洞里逃掉了,身上这身兽皮还是这几天一张一张凑出来的。
现在,佰剑一个人生活容易了许多,他也不挑着吃什么,家里的米吃完了就吃野果,其实不顶饱,但以前都饿习惯了。
在后山的时候,只想着活下去,哪里管得了什么营养,反正没饿死就行了。
所以每天砍柴也只砍了够老丈人和自己够用的量,平时老丈人拿米给他,佰剑也不肯拿了,老丈人自然没办法拿柴米去换米了。
于是,他每天都能在树上守株待兔,他也想自己去抓,只是二狗子的身子速度不够快啊,那些小兔子又聪明得很,一听见动静就往洞里钻,好几次佰剑都吃了满嘴的草。
但这样的日子佰剑却怎么也不厌烦,反而觉得有意思。
佰剑将兽皮拿下来折好拿在手上,他伸出另一只手看了看手心,老丈人牵他的手时的温暖还残留在那里。
佰剑走进屋子里把兽皮放好,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下又爬上屋顶躺下,看着璀璨的星空喃喃自语:“这几天老丈总是时不时咳嗽几声。”
每次佰剑去的时候他总憋着,不过佰剑知道。
“难道生病了?应该不是什么大病吧?”佰剑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把村里医师家里那几本快要散开的医书拿来翻一翻:“反正明天还是去山上找找有没有什么草药可以煮煮好了,虽然书里说是药三分毒,但胡乱吃点还是没关系的吧?”佰剑这般想着,决定明天天刚亮便去树林里找找,脑子里回忆着这几天在树林里的经历,找找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草药。
“这几天天气转凉了,要紧着些把兽皮给弄出来”夜空还是那个迷人的夜空,但兴许是心里担心老丈人的缘故,躺了好一会竟还没睡过去,躺得佰剑的后背都觉得麻麻的了,很不舒服。
佰剑自然而然便翻了个身,把胳膊搁在脑袋下面就准备睡觉,但这一翻身,正好看见山下本该一片漆黑,安安静静的村子里亮起一大堆的火光,火光不断地移动着,甚至还有几间房子倒塌了下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看就知道是出事了。
佰剑双脚一挺站在房顶上,三下两下下了屋顶,急忙跑进屋子里,右手拿着小刀,左手抓着斧头,一边跑一边将斧头绑在腰间匆匆往山下跑去。
待他跑到村口时,村里一片混乱,村里的妇孺全部聚拢在房子中央的土路上,孩子们一只手都被母亲或是奶奶紧紧的牵着,一只手直往脸上抹,“妈妈,妈妈”的哭声不断从他们的嘴里传出来。但此时没有人顾得上他们,她们脸上全是惊恐,害怕,恐慌的表情,双眼紧紧的盯着一个方向
佰剑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村里的男子围成一圈挡在前面,他们手里或拿着砍柴用的斧头,或拿着割麦用的镰刀,或拿着耕地用的篱笆,拿什么武器的都有。
但他们明显一点战斗经验都没有,从后面看,一个两个腿都软了,要不是孩子老婆就在后面,他们指不定撒腿就跑了。
这么一大群男人围着,佰剑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又不高,一时什么都看不见,只好往一旁走去,想要从侧面看看村民们害怕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佰剑正不断的向着旁边退去,突然,一阵孩童的哭声从一边的小巷子里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