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男人受伤
宋燎恩突如其来的柔情令无忧摸不到头脑,直至穿过穿过壁垒前迎接的众人,又被打横抱进营帐后这才回过神。
鼻息间日萦绕的淡淡血气令她心下不免一紧,
“夫君,快放我下来。”无忧踢踏着一双腿想从宋燎恩怀中挣脱出来,却又不敢用大力气,恐怕伤到了他。
宋燎恩略侧身将她放到了榻上,眉头微蹙起,双臂环抱,不明所以的望向面前的女人,
这小女人时而呆笨时而跳脱的,心思难缠的紧。
“怎么了?”清淡的语气自薄唇而出,倒是没了平日中的薄凉。
只是此时的无忧一心均是扑在了淡淡的血气之,那血腥令她想起了昨夜的梦,心慌的很。
她跳下床榻,伸出手在宋燎恩身上一通摸索,从下到上,不放过每个角落,直至够不到的头顶也要踮起脚来,急慌慌道,“快蹲下身,让我瞧瞧。”
宋燎恩眉头渐深,虽搞不清楚面前人究竟是何意,却也是将身子蹲了下来,抬头问道,“到底怎么了?”
手中的墨丝一缕缕滑过,头上没有伤着,可鼻端依旧是萦绕着淡淡血气。无忧紧抿起樱唇,眼中满是担忧说到:“昨夜做了个梦,梦到你被万箭射穿到了戈壁滩上。”
宋燎恩嗤笑一声,心下不知该讲这小女人是傻还是呆。万箭穿心听上去虽不是什么好话儿,可话儿中的惦念倒是真切,听到耳中倒也是熨帖的很,心中却不免起了捉弄的心思来。
他随即眉头轻挑,玩味道:“若是我被万箭射穿到了隔壁上,以世子的身份,恐怕你也要是为为夫殉葬的。”
无忧娇俏一怔,一双杏眼睁成了个东珠大小。她望向宋燎恩,恨不得当即扯掉这柔弱的皮囊,上去坤他一巴掌,亏她还担心的一夜没有安眠,他却想黄泉路上搭上自己一程。
呸个颠疯狗,还以为转了性子,怪不得师父讲莫要招惹权贵,这权贵都不是什么好人,她好想哭,银钱没了,俊俏相公也没买到,却和这颠狗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不知现在走还来得及。
“是我唐突了,大将军必定万寿无疆。”最好同那千万年的乌龟老鳖一样,人渣配老鳖,恰合的很。
心中暗忖着,眼下便也没了心疼人的气力,无忧收回双手,抬腿便要走,却被宋燎恩猛然环住了腰身。
“臂上受了箭伤,原是不打紧的,可为了忧娘的万寿,为夫也要照拂好自己。”
此话猛然听上去极为妥帖,很细细想来却觉着哪里不妥,明知这疯狗不是什么柔和之人,此话一出,却是再寻不出由头来离去。
无忧落下眼睫,无声的叹了口气,落到嘴边的脏话也话锋一转,变成了句,“快去躺好,我瞧瞧。”
宋燎恩眸色幽深,唇边也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来,随即顺从的站起了身子,抬手将双色锦袍扯开,便躺到了床榻之上。
这满布疤痕的腰身也看过几次,可眼下瞧着依旧是触目惊心。
无忧轻手将姜汤捧给了宋燎恩,随后又打了盆清水来,为他擦洗着遍身的粘腻。直至擦到了臂膀处,拿着丝怕的素手却抖了几抖。
只见臂膀处一片血肉模糊,翻卷的皮肉伴着早已干涸的血痕,红红白白的,仿似块烂了的猪脑花,让人无从下手。
无语咬住下唇,拿起湿润的帕子在伤口处点了点,粘下一块儿紫红色血块儿来,“疼吗?”
宋燎恩面色淡然的喝完手中的姜汤,额角虽浸出了薄汗,却依旧是轻轻摇了摇头,“擦洗吧,无事。”
“伤的这般重,不若寻个军医来?”
“军医不多,将士中又有受伤颇重的,待晚些再去寻吧。”
无忧闻言不再言语,只是手上的力气放的更为轻巧了几分。
待一炷香的功夫,才彻底将臂膀上的血痂清理干净,露出翻涌的皮肉来。
宋燎恩寻了块干净布料将伤臂裹起来,顺势倒在了床榻上。撕杀了一夜,身上的气力早已用尽,刚刚不过是强打起精神来逗趣了几句。
他反转过身子想要浅眠会,却又记起了娇娥身上的温暖,便又开口道,“上来陪我一同浅眠会儿吧。”
无忧眼神犹豫了几分,最终还是爬上了床榻,隔着锦被,轻轻倚到了宋燎恩的背侧。
她自幼长于边疆,自然知晓这突厥人的凶残,虽说这疯狗平日里对自己癫的很,但于边城百姓却是长生天般的守护,浅眠一会儿,倒是也无妨。
无忧挪了挪身子想寻个舒适的姿势躺好,却反被一只大掌捞进了怀中。
娇娥香香暖暖,抱在怀中舒坦的很。宋燎恩嘴角轻扬,“莫动。”旋即闭上了双眼。
脸颊上直面扑来丝丝湿濡气息,夹杂着淡淡的檀香,惹的无忧的面上又是一红,怀中的小兔子也不住跳了起来。
她抬眸悄悄扫过宋燎恩的面庞,只见面皮精白,鸦睫纤长,只是略少血色的薄唇略显突兀了些。相与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如此细致的看他,除却似颠似狂的性子,倒真是个美人。
无忧不住回想起同宋燎恩相识到如今,似乎所有的事明明中自有定数,一步步推着她向前走。小时渴望有个家,长些便又渴望有个疼爱自己的相公。如今均是有了,却不是良人。怪不得师父所言一生一世一双人于世上皆是笑话。
脑中杂七杂八的胡乱想着也就泛起了困意,无忧浅浅打了个呵欠,咂摸着师父的话儿也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午时,床榻上早已不见宋燎恩的身影。
无忧揉揉眼下了榻,营帐内乱哄哄的,透过插屏还可以看到榻外影影绰绰的人影,嘀嘀咕咕的说着些话关于战事她听不懂的话儿。
纷乱中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极其熟悉的嗓音,像是陈庆。
无忧眼睛亮了,她抬手整理好略显松散的发髻,这军中不同府里,现下又顶着大将军贵妾的头衔,理应让自己看起来体面规整些才是。
环视了一圈,未曾找到妆镜,只好借着银枪的枪面又将自己梳洗了一番,这才绕过插屏来到了外室。
外室中坐了一圈人,有她相识的大哥,颜济,还有她不相识的一众将领,均是端身坐在案几两侧,久经沙场的汉子,贸然聚在一起,瞧上去还真是肃穆又威风。
无忧抿了抿唇,觉着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可要是出帐子也还要穿过一众人,便只好又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清脆的脚步声在营帐内响起,将士们闻声回头一望,便瞧见了从内室走出的小女子。
只见女子身穿合欢罗裙,肤色莹白胜雪,清澈温润的杏眸仿似含着一抔春水,虽不是绝艳的大美人,但却有着一股子明媚清朗。
“忧娘,来。”陈庆急忙从圈椅上站起了身子,向无忧招招手。军中事务繁忙,许久未见到自己的妹子,现下了倒是高兴的很。
无忧也弯起眉眼,三两步跑到了陈庆身边,“大哥。”
“嗳。”
陈庆扶住无忧的肩膀,将她仔细着打量了一圈,瞧着倒是比先前气色好了许多,不像之前干巴巴的一把瘦骨头,现下倒是圆润了些,可见在将军府活的还算顺遂。
兄妹二人的亲昵落在宋燎恩的眼中倒是有些碍眼,他冷着一张脸,挥了挥手。
众将得令,也均是起身行礼,便出了营帐。直至将帘帐打起,关慈才意味深长的侧目瞧了瞧帐内的女子,眸色一暗,闪过丝凶意,打帘而去。
“忧娘,来这坐。”宋燎恩指了指身侧的圈椅。
“我挨着大哥坐就成。”无忧眉眼弯弯的回到,许是太高兴,竟丝毫未曾察觉到宋燎恩眼底的怒气,竟是一屁股坐到了陈庆旁,一双小手也是习惯性的挽上他的臂膀,亲昵的说起话来。
宋燎恩面色愈加阴沉,心中竟升起了莫名的妒意,就像是儿时最好吃的糖果子被抢了般,恨得很,却无从是从。
一双大掌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最终只能是咚的一声垂到了案几上,扯着臂膀上刚缝合好的伤口又痛了几分。
颜济托起茶碗来,左右看看,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白牙,“忧娘,许久未见,倒真是出落的越发动人了。”
此话落在宋燎恩的耳中也是极为刺耳,他双指一弹,将手中的花生砸进了颜济的茶碗中,“讲话就莫要吃茶。”
颜济抬手抹掉面上的茶水,又将茶碗丢到了桌上,瞥看了宋燎恩一眼,暗暗嗤笑,三十来岁得男人了,竟吃起醋来还不自知,自己受着吧。
一时间帐子的氛围竟极为尴尬,偏偏始作俑却不自知,直至军医的出现才打破了这怪异的氛围。
胡军医早已是须发皆白,跟随宋燎恩更是多年。他颤巍巍着从外头跑进营帐,堆起的狗皮帽子上还挂着几分未曾融化的雪花。
“大将军,不,不好了。”一进营帐气还未喘匀,胡军医便大吼出声。
“何事,缓缓说来。”
“将士们高热不退,这箭上有异,恐是被人兑入了金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