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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豆腐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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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花瓷炉里燃着熏香,小小一颗木香,置于炉鼎寿头鸟喙之中,靛蓝的烟雾似溪水般倒流而出,氤氲淡雅的檀香之气,溢于满室。

    宋燎恩脱下甲胄顺手放在插屏上,精壮的上身在烛光下腹肌块块分明,无尽的力量似乎在皮肉之下暗流。皮肤为淡雅的蜜色,美中不足之处便是腹背上那一道道刺目的伤痕,新旧伤□□相叠加,竟有些狰狞可怖。

    房中并无丫鬟婢女伺候,宋燎恩更不喜这些贴身之事被人所见。他缓步走到内室,寻出套常服,手脚爽利换下身上略湿的衣裤。衣领微微高出一截儿,将锁骨处的疤痕笼得严严实实,劲瘦腰枝被衣带束上,霜衣遮盖躯体,隐去一身伤疤,竟又是另一副景观。

    只觉男人身形修长,风华无双。

    “将军,我进来啦。”少女娇柔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天儿太冷,无忧吩咐好红柳去门房吃茶,随后伸手推开了门,轻手轻脚摸进书房。

    风雪太大,她的一张小脸儿被吹的红彤彤。

    宋燎恩提步绕过插屏,眉头几不可闻蹙起,这一方书房仿似他独身之处,他不喜无关之人乱入。

    无忧将手中食盒放在圆桌上,嘴角笑嘻嘻扬起,一双杏眸弯弯,仿似月牙儿。

    似是有风吹过,烛火跳了两顺,柔和的烛光氲满房室,也洒落在宋燎恩肩头,为他净白的面皮渡上一抹温润。这谪仙,还真是好看啊。

    无忧悄悄纂纂双手,一看到俊俏相公就想摸小脸儿的毛病又犯了。她现在的身份貌似是谪仙的妾吧,摸摸小脸儿他应该不会介意吧。无忧扬起人畜无害的眸子,三两步跳到宋燎恩面前,试探性的伸出手抓住他的袖口,声音软糯道:“将军,忧娘做了好吃的,您快来尝尝。”

    宋燎恩不着痕迹抽出自己衣袖,压制住眼底的郁色,扯出抹僵笑来,“好。”

    无忧转转眼珠,她点起脚尖,拢好宋燎恩散落在耳畔的一丝碎发,指尖划过宋燎恩少血色的唇瓣,凉凉的,软软的,谪仙果真好摸的很。

    房内寂静的可怕,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响彻耳侧。

    无忧暗戳戳揉揉指尖,半晌,她扬起幼鹿似的眼睛,眸光清澈,甜甜笑道:“将军头发乱了,忧娘帮您归拢好。”

    对吧?这样讲没错吧,她只是在帮谪仙而已,绝对没有占他的便宜。

    宋燎恩眸色微凛,声音稍显冷硬,“用晚膳吧。”言罢,跨步绕过无忧,一撩衣袍,身形板正着坐在圈椅上。

    无忧望向眼前的宽阔背影,撇撇嘴,这谪仙怎得也变小气了。好在无忧自来是个见好就收的开朗性子,她想,小气就小气吧,反正也摸到手了,软糯冰凉,手感真是好啊,下次寻着机会再摸就是了。

    食盒一被打开,饭菜的香味便扑鼻而来。羊肉萝卜老火汤,黄金孜然炸鹌鹑,蓬莱嫩豆腐,鸡汁煨口蘑再配上碟子水晶冬瓜饺,四菜一汤,整整齐齐。

    无忧拿过碗,舀了勺老汤,又洒上些胡椒末,香荽碎,这才递到宋燎恩面前,柔声道:“冬日里羊肉最暖身子,忧娘煲了两个多时辰的汤,将军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羊肉过于腥膻,平日里宋燎恩吃的甚少。他瞟看过汤碗,只见碗中汤汁极为浓白,一些油花飘在汤上,不显腥腻,星星点点倒是甚为好看。他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浓浓肉香完全渗入汤中,配上些胡椒的辛辣,没有羊的腥膻,倒是极为鲜美。

    他眯起凤眼,声音依旧没有往日的温意,“这是你做的?”

    无忧点点头,一张脸笑得极为真挚,满目得意:“都是忧娘做的,将军尝尝。”

    为了做这顿饭她可下了不少心思,将军最好都尝尝,尝高兴了她也好抱大腿啊。

    宋燎恩放下汤碗,又夹了块鹌鹑。那鹌鹑色泽金黄,炸的更是外酥里嫩,一入口先是酥脆焦香的外壳,咬在嘴巴里还在滋滋作响,内里的肉更是鲜嫩无比,肉汁伴着孜然香气萦绕唇齿之间,这小小鹌鹑居然有如此滋味。

    平日里,宋燎恩在吃食上虽挑剔,却不贪图口舌之欲,只是疆地饮食粗糙,这几日还真是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无忧做的饭菜又恰好合口,这一顿晚膳,倒是吃的颇为合心意,就连那碟水晶冬瓜饺也是见了底。

    无忧笑嘻嘻的看着宋燎恩将桌面的菜一扫而空,又反手献宝似的从食盒中掏出两碗素酪来,“将军尝尝这酪,解解腻。”

    宋燎恩望向那碗莹白的酥酪,眸色微变,他伸手接过碗,舀了一勺放入口中。香甜松软,入口丝滑,浓重的奶香却甜而不腻,他闭上眼,细细咀嚼着,任由酪的甜香充斥口中每一处,这酪还真是和父王做的一模一样。

    宋燎恩喉结不由滚动着,胸口起伏也愈来愈大,他猛然睁开眼,眸中阴郁之色浓重得似要化成水汽般喷涌而出。宋燎恩扯起一抹残笑,露出唇边幽暗的梨涡,声音嘶哑道:“这酪,是你做的?”

    无忧吐出一截鹌鹑骨头,连连点点头,“是呀。”

    不是她做的还能是谁,这谪仙好生奇怪,不都讲了好几次了,怎么还总是问,难不成脑子有问题呦。

    宋燎恩唇角扯成一条线,他眼眸泛起猩红,呵呵大笑出声,站起了身,一脚踹烂身侧的圈椅,声音阴鸷的不带有一丝温度:“说,是谁派你来的?”

    无忧一怔,这室内明明生着火盆怎么却像置身冰窖,她一哆嗦,身上生了层鸡皮疙瘩,口中的肉也卡在了嗓子眼里。无忧翻着白眼奋力将肉咽下肚,鼻头被憋的红红的,眼角也生生滴出几点生理性泪水来,看上竟如是可怜兮兮的,仿似要哭了般。

    这,这谪仙脑子莫不是真有问题呦?她明明是他宋燎恩自己接进府里的,还能是谁派来的。

    无忧缓缓起身,抬步走到宋燎恩身前,扬起莹白小脸,委屈巴巴道:“将军,你怎么了”

    宋燎恩此刻的癫狂状宛若一只发了疯的困兽,着实令人害怕。

    无忧强压下心中的惧意,心中默念,这是大粗腿,不当黑户的大粗腿,一定要好好抱好。

    她无声吐出一口浊气,伸出手抓住宋燎恩骨节粗状的大掌,轻声安抚,“将军,忧娘是您从监牢中救出的,不是任何人派来的呀。”

    猩红的眸子扫过面前那张纯净得像是天池般不带有一丝波澜的面庞,宋燎恩呼呼吐着热气,反手抓住无忧的臂膀,凑上前去,一点点嗅过女人的脖颈,面颊直至耳垂,仅是微弱的女儿香,未曾带有其他丝毫杂质,他疲惫着闭上眼睫,紧靠在无忧臂膀上,眉头紧蹙,满目痛苦。

    湿颥热气喷在无忧修长脖颈上,带起阵阵莫名的酥麻感,一酡酒色悄然爬上面颊。心窝中似是揣了只兔子,心快的令她喘不过气,无忧从未与男人这般亲密接触过。

    她伸出手,指尖哆哆嗦嗦轻抚住宋燎恩后背,语调极其轻柔温暖,“将军。”

    良久,

    “嗯。”像是用气音所发出的声响,所有似无,不仔细听,便闻不到。

    无忧轻喘口气,伸出双手环住宋燎恩的腰身。师父曾讲人在虚弱无力时,往往是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虽然她不知道这谪仙抽的是哪门子风。

    她轻咬住下唇,觉着自己这次特别伟大,绝对不是在吃谪仙的豆腐,这谪仙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就是扒光了让她可劲儿吃豆腐她也不能做啊,要吃,那就滴大大方方吃,胜之不武之事,绝不是她无忧所谓。

    无忧砸吧砸吧嘴,又想到今儿晚上的蓬莱嫩豆腐味道还真是不错,可惜自己没吃到几块,她扫过桌上的乳酪,谪仙都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儿了,她这酪估计也是吃不上了,可是她好饿啊。

    所有的不堪回忆在一瞬间翻涌而上,胸腔似是火灼般疼痛难挨,屈辱,不堪,撕扯着宋燎恩每一寸肌肤,像是深渊中苦苦挣扎的恶鬼,触目皆是无尽的黑暗。

    孤身难挨,寒冰刺骨。

    在他压抑至无法呼吸中,却被揽入一个温暖且瘦弱的怀抱。宋燎恩缓缓睁开凤眼,眸中阴厉之气已是消失殆尽。风鬟雾鬓,肤如凝脂,怀中之人小小一团,臂膀也瘦削的厉害。

    “谪仙?”感受到男人胸口起伏渐渐平顺,无忧却生生问道。

    “嗯。”

    宋燎恩凛了凛眸子,一把推开无忧,坐回圆桌旁,面色除了些许寡白倒是看不出丝毫异样。

    他倒了杯清水,细细品着,“你回去吧。”

    无忧:??

    宋燎恩瞥了眼无忧,声音渐冷下来,“没你的事儿了,回你自己的院去。”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拔x无情?这谪仙什么个意思,吃了她的饭,用了她的怀,居然还让她饿着肚子滚回自己院去。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无忧握紧拳头,半晌,又叹口气。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当出师不利吧。她弯腰裹好灰鼠大氅,头也不回,大步踏出门去。

    “夫人,您慢些走,等等我。”红柳莲步轻挪,小跑追着身前的无忧。

    红柳在门房吃茶时听到主屋传来的动静,担心的要死,却不敢进屋查看,只能站在冷风中干等着。好容易等来怒气腾腾的夫人,她当然要上前问个明白,最好寻个补救的法子,这还没侍寝就吵架,她真是头痛的很哦。

    “砰”她撞上猛然停下身的无忧,倒了个趔趄。

    无忧伸手扶助红柳,木然问道“红柳,你饿不饿?”

    红柳呆楞的点点,夫人不是还在生气,怎么突然问这个。

    无忧嘴角一裂,“走,咱们去厨房做好吃的去。”千事万事,吃饱喝足才最重要,罢了,这大腿改日再抱。

    ————

    窗外寒风依旧在怒吼,室内烛光晦暗不明,丝丝点点,将宋燎恩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平日里温润的眸子此时却宛若孤狼,桀骜,嗜血。

    桌上的入乳酪依旧在冒着热气,他随手舀起一勺酪放入口中慢慢品嚼,仔仔细细,不放过丝毫。

    那件事后,宋燎恩便再也没有吃过乳酪,纵然这酪是他所余不多快乐回忆中的承载,十多年来,不信神不信人,一柄银枪宛若行在钢丝,一侧嶙峋悬崖,一侧则是万丈深渊。他小心翼翼收起自己所有的喜恶,让自己变得强大,更加强大,强大到没有丝毫弱点。人若有了软肋,便可以随意为他人所控,这些事他懂,沙场之上更是用的得心应手。

    只是这忧娘,宋燎恩嗤笑一声,不知说她是自己作死还是运气不佳,每每都要触及他的心魔,若是于他无用,怕是尸身早已死了多个来回。

    凤眸轻扬,眼下是掩不住的万丈深渊。像,还真是像,只是忧娘做的更软嫩爽口些罢了。

    他放下手中的碗,拿起丝帕细细擦过指尖和嘴角,抬指弹灭蜡烛,掌风拂过,让面前的一切隐在黑暗里,目之所触,仅有那杆银白冰冷的枪尖。世人皆有所图,怕是只有权力和银枪才能是此生唯一最可靠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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