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愤怒与理智
正常而言，即便刚出事的时候，因为出于种种原因没有告知林锦璇，在找到人之后，也该与林锦璇说一声才是。
然而问题就在于，当时林霄失忆了。
直到开春，二月底的时候，林霄自个在军营里不小心磕到了脑袋，再醒过来，恢复了记忆，这才算是彻底好了。
然后，消息才传回燕京。
再然后，林锦璇才知道这件事。
林锦璇算了算时间，想起自己每日问明真道人，自己哥哥情况如何的时候，得到的都是安好的回复，心中便升起一股无名火。
这叫安好？
这叫安好！？
“主子？”碧玉轻声询问。
在她出声的瞬间，林锦璇抬眸，一双眼清凌凌带着寒意，仿若利剑般射向碧玉。
“主子这是怎么了？”碧玉轻声问道。
一旁碧云原本察觉不对，想要上前的时候，见到这一幕，感觉微妙，下意识便挡在了林锦璇身前，目露防备。
若是常人，看到这样的一幕，大概会觉得难过，但碧玉却依旧态度温和，背脊挺直地跪坐在原位，目露关心地看着林锦璇。
林锦璇垂下眼睫，看了看手中的信件，深呼吸一口气，道：“碧云，你先出去。”
碧云闻言，错愕地转头看她。
林锦璇知道她惊讶什么，但还是道：“放心，我有分寸，你先出去，我与碧玉单独说几句话。”
碧云：“……诺。”
姑娘越来越有主意，碧云也知道很多事自己不清楚，便已经开始很少会插口林锦璇的事，只安静听命行事。掀开车帘的时候，碧云回头看了眼车内的两人，目露担忧。
“公主怎么了？”林文见她下来，上前问道。
方才林锦璇突然出声让他们停下，这处官道上暂时只有他们一行人倒也罢了，若是一会儿遇到旁人，他们停在这也有些惹人注目，不像是林锦璇往日的风格。
这会儿碧云又跟着下了车，林文自然要上前询问一番。
碧云知道林锦璇是与碧玉有私密话要说，见林文过来，知道他们这种武艺高的人耳目也好，便先带着人拉着车夫一起离开马车的范围，然后才道：“我也不知，姑娘看了侯府送来的信之后，心情就不大好。”
林文闻言，皱眉：“难道是侯府出事了？”
碧云回忆当时林锦璇的反应，感觉好似是又好似不是。
而车厢内，林锦璇握着自己从系统里取出来的安神符，感受着迅速平静下来的心绪，沉默片刻，才道：“我一直很信任你，还有你们。”
碧玉依旧保持跪坐的姿势不动，轻声道：“能得主子信任，是奴婢的荣幸。”
“但是明真道人骗了我。”
碧玉垂眸，纤长眼睫根根分明，却不带一丝颤抖，轻声开口：“主子，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按规……矩，我们是不能欺骗您的。”
林锦璇这会儿在外力干扰下，冷静下来，听到她这话，也没有反驳。
她道：“我兄长去年出了事，失踪不见人影，瑾王派人寻了半个月未果，最后找到时我兄长失忆了。”
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她才道：“而在这个过程里，我每日询问明真道人，他都说我兄长安好。”
碧玉闻言，似乎是思索了片刻，才道：“请问主子，信上可有说，世子可有受什么伤？”
林锦璇眉眼一动，她如今记忆力其实很好，可以说的上是过目不忘，但她还是拿起信件又扫了一眼，才道：“并未说明。”
“那主子，何妨不直接问问道长呢？”
林锦璇抿唇。
因为她怕自己不理智。
她刚刚真的杀人的心都有了，上辈子兄长的惨死是她最在意的事，这辈子她知道自己不能总想着让哥哥毫发无损，上战场就没有不受伤的，除非哥哥不上那个战场。但哥哥有自己的抱负，有自己的理想，那是他想要去的地方，她如果真的爱他，应该支持，而不是拼命阻拦。
她知道，她理智上都知道。
所以她即便担心，即便害怕，她还是没有阻拦。
即便明真道人告诉她说，这次去，兄长有一道劫难，她也忍住了，没有去拦住他不让他上战场。
但情况发生的时候，当林锦璇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时候，在劫后余生的同时，她又抑制不住地感到愤怒。她甚至忍不住责怪明真道人，为什么他明明就在哥哥身边，明明知道哥哥有这一劫，却还是……
可她到底不是真的那么偏激的人，在伤人的话快要脱口而出的时候，林锦璇及时拿出了存放在系统空间的安神符。
林锦璇捏紧了手中的玉符，垂眸没有去看碧玉，闭了闭眼，才缓缓道：“现在不行。”
即便有安神符强制让她平心静气，此刻的林锦璇心绪依旧是不稳的。
她道：“现在不行，但我得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你可以吗？碧玉。”
碧玉沉默片刻，道：“可以。”
林锦璇又沉默了片刻，道：“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我现在最相信的人是你，所以才想拜托你，过去把事情弄清楚。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意外就算了，如果……是有心人算计的话，我也相信，你可以反击回去，对吗？”
碧玉笑容温和：“主子，奴婢知道您的心意。奴婢本就是为您服务而存在的，您有任何想要解决的事情，不管是哪里的事，奴婢都愿意为您去处理。”
“您不必因此觉得愧疚，能得您的信任，奴婢只会觉得高兴，这才是奴婢所追求的。”
林锦璇呼出一口气，抬眸与她对视，道：“顺便，帮我……保护嫂嫂吧。”
她本想说，保护兄长，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她不是一个喜欢迁怒的人，但她刚刚真的有一点点迁怒碧玉，因为碧玉与明真道人……
但她知道，不该如此。
在碧玉说不能欺骗时，林锦璇脑海里也想起了当初明真道人说的话。
他说，有惊无险。
那安好，指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