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世子的名头果然好使,在江虞山的鼓动下,丹阁阁主决定将这次考核放在大厅中进行。
除了本身与此事息息相关的人,大厅里还挤满了许多前来看热闹的炼药师。
当然大部分人只是为了看于进出丑,毕竟谁也不愿意相信一个12岁的少年郎能够胜过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三品炼药师江虞山。
或者换一句话说,在场的炼药师哪一个不是潜心钻研,耗尽大把光阴在炼药之上,才能获得今日的品级。
没有人希望他赢,仿佛只有他输了,才能让每一个炼药师感到心中痛快。
除了那两个跟于进有过几面之交的贩药商贩将宝押在于进身上,其他人均将宝押给了江虞山。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江虞山先行点燃炉火,待炉火旺盛后,按照药方炼制的顺序,将几味草药一步步地投掷于炼丹炉中。
他的动作非常标准,堪称炼制丹药的范本,场下立刻就有炼药师跟着起火学习起来。
江虞山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细心查看起炉火来。
再反观于进,考核开始后,并不着急炼药,而是在炼药炉下布下天火玄灵阵对炼丹炉进行预热,同时双手结印,布下一道奇异的绿色阵法。
他将这几味药草放置在这道绿色阵法之内,催动灵力继续进行提炼。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枯萎的药草竟然奇迹般的复苏了过来,摇曳生姿,甚至还长出了新的嫩芽。
“这是在做什么?”场下有人不解地问道。
“对呀,怎么不开炉炼药呢?”
“怕是知道比不过,假意拖延时间吧,哈哈哈。”
讨论的人群中,有几名身着异装的年轻人,他们站在大厅的角落里,刚好被烛火的阴影所遮住。为首的女子名叫浣花溪,一头黑色长发及腰,一身碧色长裙,裙摆下方坠着数只大小各异的贝壳,露出一双娇俏玲珑的红色鞋子,腰间亦用红黑色的腰带别了一只红色葫芦丝,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大吃一惊。
“班门弄斧,故弄玄虚,尽卖弄些不入流的杂耍手段,可耻。”
“花溪师妹,你当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天赋么?”
旁边站着的男子是她的师兄,名叫敛沧海。
“咱们从西鲸赶来,一路上每一个丹阁都耽搁上一段时日,却始终没有遇到一个值得师妹你出手的人。”
浣花溪叹了一口气,道:“师父也实在太迂腐了,若非定下这样的师门试炼,我与师兄岂会在外面凭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若是无法完成师门训练,师妹打算如何同师傅交差?”
“哼,那就剜下十个炼药师的头颅带回去。”浣花溪不屑道。
再看看台上,江虞山通过前期的炼制,现在草药已经开始旋转成丹,反观于进,还在不紧不慢地用他那诡异的阵法催动着药草。
就在大家以为他要一直催到考核结束的时候,于进一股脑将所有的药草一次性的扔进炼药炉中。
“荒唐!”场下当即就有人大叫出声,将所有药草同时丢入炉中,这是炼药的大忌!
会导致丹药的药性发生变化。
连丹阁阁主也摇了摇头。
原以为值得世子出面提出私考的少年,定有过人之处,没想到
阁主看了世子一眼,又看了正在炼药的于进一眼,笃定于进定然是个拍溜须马之人,而世子是受了小人的蒙蔽。
“这场考核可以结束了吧!已经高下立见,胜负立分了!”
“我们不能容忍这种欺名盗世之徒侮辱我们的丹阁,把他赶出去!”
场下,群情激愤。
场上,江虞山面带微笑,假意安抚众人道:
“请大家给年轻人一点包容度,不要因为一次的失误就扼杀一个人的全部,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江虞山看着于进,期待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崩裂,一丝羞愧和一丝后悔。
然而对方完全无动于衷,还将手中的灵力引入炼丹炉中准备御火。
江虞山不禁为于进感到扼腕,他叹了一口气接着对众人讲道:
“若是无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们必须要秉着医者仁心的理念,多次劝勉并作出示范,将他引回正途”
就在这时,场上一片惊叹,就连丹阁阁主也惊呼出声:
“什么!竟然是三个火种!”
只见于进将原本一朵的炉火分化成两朵,再由两朵分化成三朵,三朵同样大小的炉火聚在炼丹炉里势均力敌,正在分别炼化相应的药草。
这个少年竟然能一次操纵三朵火焰,而且每一朵火焰都是纯青色,整朵火焰没有一丝飘动的细焰,这样的火系操纵法,就连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可能做到一次性同时操控三朵炉火。
这个少年,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分晴御火术吗?”阁主自言自语道。
而江虞山的嘴,早张成了大大的“o”型,连接下来的话都忘记说了。他的额头浸出了豆大的汗珠,手都有些抖了。
这,怎么可能?
他不过是一个12岁的少年,怎么可能会这样高超的御火术,他一定是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
就算他能御火,也不一定能够炼出丹药,一定是虚张声势!
只要自己炼出丹药,就能立刻扭转局势,自己于炼丹途上勤勉数十年,绝对不可能输给一个12岁的少年。
想到此处,江虞山强行平复下了自己内心躁动不已的情绪,转身继续炼药。
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姜还是老的辣!
而世子,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主位上。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少年给他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
于进,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台下,异族年轻女子浣花溪,此刻眼神炽热,目不转睛的盯着于进,仿佛猛兽在黑暗中盯住了自己的猎物。
“师妹,我们的历练任务,要开始了。”敛沧海踌躇满志地说道。
而考核台上,双方的炼药,都已经进入尾声,江虞山的丹药此刻已经成型,正在炼丹炉里轻微的跳动,这是要出丹的征兆。
再反观于进,三朵火焰将药草炼化成汁,再由汁成泥,由泥成丹,最后缓缓浮起丹皮,在众目睽睽之下,丹皮脱落,露出里面红色的包浆。
看到于进丹炉里红色包皮的丹药,江虞山长吐一口气,他取出自己丹炉里的三品紫色丹药盛在盘子里,高高举起给众人观看,丹香回转悠长。
“这就是我为世子炼制的解药,此丹方名为镇魂丹,愿世子服下后,身体康健,上阵杀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众人在场下当即高呼而起:
“世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世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世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待众人声音减小后,江虞山走到于进身旁,道:
“不知于小兄弟的丹药炼制如何了?”
“尚还欠缺点火候。”于进答道。
江虞山哪里会放过奚落于进的机会,他急忙凑近到于进的丹炉旁,大声嚷道:
“哎呀,我看看!咦,怎么是一颗红色丹药啊!”
说完捶足顿胸,十分惋惜地安慰于进道:
“不过于小兄弟,你今天已经让我大开眼界了,又是烧丹炉,又是一次性投掷药草,又是三味真火的。”
“说真的,小老儿我,禁不住吓啊。”
“你说说你,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做什么呢?炼药就应该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不过呢,你能练出这三品红色丹药,已经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
江虞山拍着于进的肩膀继续道:
“我相信你,只要你继续努力,一定”
话还没说完,那枚红色的丹药,咔嚓两声,表皮碎裂,露出了里面紫色的丹肉来。江虞山的表情出现了第二次崩裂。
不止是江虞山,在场的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没有人愿意相信,一个12岁的少年,竟然能练出三品紫色丹药。
在这鸦雀无声的时候,于进的炼丹炉又不合时宜的发出了一声:
“咔嚓。”
紫色的丹药皮也裂开了,露出里面的金色丹肉,至此,一枚金色的丹药从炉里旋转而出,飞入于进的丹药盘中。
立刻就有小侍前来,将两人的丹药呈给阁主,连世子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阁主激动地端详着这枚刚出炉的金色丹药,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贵重等级的丹药。丹药光泽润滑,散发着浓浓的药香,那淡淡的金色预示着,此丹药还有强力的附加属性。
“是一枚三品金色附加固魂的镇魂丹。”于进解释道。
“好,好,好!”阁主连道三声好字。
“现在我宣布,本次比赛优胜者是这位小少年,于进!他炼制的丹药是三品金色附加固魂的镇魂丹!”
全场人声鼎沸,所有的炼药师都陷入激动之中。
如果一个人很弱小,所有人都会对你弃之如蝼蚁,如果你跟别人差不多,大家都会当你是朋友,如果你比别人强一点,那么就会有很多人视你为眼中钉。但如果你强的别人触不可及,那么你只会成为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这就是真正的强者。
扑通一声,江虞山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倒在于进面前。
“师尊!是虞山狗眼不识泰山,多次言语顶撞师尊,还请师尊不计前嫌,收虞山为徒,我必定用余生尽心侍奉师尊!”
说完又咚咚咚地在地面磕了三声。
于进道:“你的资质作为我的亲传弟子实在是太差了,何况我的兴趣不在炼药之上。”
江虞山心中暗惊,更加坚定了要拜于进为师的想法。
“师尊。虞山自知资质欠缺,所以用尽半生潜心钻研炼药多年,以证丹道,自以为技艺精湛,今日遇到师尊,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能得师尊指点,定能解虞山半生之惑。还请师尊,收我为弟子!”江虞山说完,直接对于进参拜了五体投地的大礼。
“若是师尊不肯收我为徒,虞山下半生便只能在此地参拜不起,以盼得师尊垂怜。”
于进叹了一口,道:“我自顾不暇,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替我办一件事,寻找身怀异火之人,我便收你为挂名弟子,你看可好?”
“谢师尊收我为徒!虞山必定竭尽所能为师尊排忧解难。”
于进刚解决了江虞山,转身迎面就对上了走过来的世子和丹阁阁主。
丹阁阁主羡慕道:“江虞山倒是好手段,能够拜于兄弟为师,而我等受阁主之位牵绊,终生侍奉皇室,不能另拜名师,如今才知,此为人生一大憾事。”
“阁主不必挂怀。”于进谦虚道。
“于兄弟炼药技艺之精湛,已远超我丹阁所能评定的二品炼药师等级,更高的评级还需要于兄弟前往休蓝丹阁进行评定。这是我丹阁二品炼药师的腰牌和阁主令,还望于兄弟收好。”
“谢谢。”于进接过腰牌和阁主令,将其放入空间戒指中。
“今天的比试很精彩,恭喜你,于进。另外,谢谢你为我炼制丹药。”世子指了指手中的金色丹药,当着大厅所有人的面,并水吞了下去。
“既然此事已告一段落,我也不方便在此处久留,我已得到皇家指令,南鲸那边蠢蠢欲动,我需要赶回休蓝。”
世子接着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给于进,道:
“你救我一命,这是我随身之物,他日你到休蓝之后,可凭此物寻我,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世子与众人拜别后,便随其叔父水若均上了马车,一大队士兵随行浩浩荡荡,而郡主坐在另外一个马车里,看起来精神恍惚,似乎有些心事。
马车很快驶出了小镇,水若均递给世子一把剑,道:
“那金色丹药的毒性?”
“昨日我已与他私下协商,这枚丹药,在药草一起丢进去前,就已经做了手脚。何况丢进去后,更是改变了药性。”
“那世子想将于小兄弟收归于朝廷?”
“不,像他这样的人,我只敢跟他做朋友。”
车内又陷入了沉默,长年浴血的默契让两人相望一笑,皆握紧了手中的剑,闭目养神。
若是预料不错,过了前面山头,那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之处,等待他们的,将会有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