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上线的第五十五天
今天也是想谈恋爱的一天。
皆川梨背着书包从学校出来, 忍不住这样想。
她是无数十六岁高中生中平平无奇的一份子，既没有在意大利的afia组织等着她继承，也没有古怪的黑白熊拉她进入一场以死亡为赌注的游戏。
平凡的皆川梨, 今天也想谈一场甜甜的恋爱。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好男人。”她发出暴言，一头冲进街边的书店。
“我要买恋爱小说滋润自己被作业摧残的干枯内心。”皆川梨恨恨地说，停在她最常光顾的粉色区域。
粉粉的封皮、少女的插画、可爱的字体，恋爱小说专区与隔壁阴气森森的推理小说专区冰火两重天。
“有没有新作品啊？”皆川梨的目光在书堆中巡视，神似买菜奶奶一眼看中最肥的那块五花肉般犀利的眼神让周围的路人虎躯一震, 夹着尾巴溜走。
“欸，是新作者耶。”皆川梨兴趣满满地拿起一本粉嫩嫩的薄本。
与旁边厚厚的砖头本不同，这本小说字数少得可怜, 勉勉强强靠插画才凑够出版的页数。
【多的字, 一个也写不出来了。——津岛修治】
皆川梨一翻开封面便看到这句序言, 人间真实。
与其他作者长长的自述不同，名为津岛修治的新人作家只简简单单说了这么一句, 像是再多打点字他就会活生生晕倒在电脑前一样。
“好可疑。”皆川梨犹犹豫豫地翻开书页，这个作家好像个社畜啊，是不是那种加班到深夜快要猝死在电脑前也依旧拼命赶稿的打工人？
【绘理在山上遇见一个妖怪一样的少年。】
【是不是怪物又有什么要紧，她在第一次看到那双充满冰冷野性的暗金色眼睛时，猛烈的眩晕感击倒了她。】
“喂, 不买就不要看啊。”店员不太耐烦地走过来，“真是的, 你明明是熟客吧？不要随便破坏书店的规矩。”
“抱歉抱歉。”皆川梨下意识地将书护在怀里鞠躬道歉。
她是书店的常客，自然知道不买不看的道理。她原本只是好奇这位序言格外独特的作家写了什么, 才随手翻了一页。
“居然一下就入迷了吗？好糟糕。”皆川梨拍了拍羞红的脸, 拿着书去收银台前排队。
她决定买下这本《神明的新娘》, 虽然名字超级没有新意极其烂大街, 但阅览恋爱小说无数的皆川梨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本恋爱小说，一定大有问题！
“津岛修治，听着像是男性的名字，但是……”皆川梨走出书店，随手翻了翻小说中的插画，一张比一张粉嫩，少女心几乎快从纸页上溢出来。
“果然是可爱的女孩子吧！津岛太太真可爱。”皆川梨心情愉悦地说，“这一定是一本甜甜的恋爱小说！”
一个小时后。
“呜呜呜呜呜呜哇，”压抑的哭泣声从被子中传出，“嘤嘤嘤”的声音和吸鼻涕的声音混在一起，被子里的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抑制不住地打起了嗝。
“怎么可以这样啊？”皆川梨胡乱地用袖子抹眼泪，眼眶通红，“津岛老师是大坏蛋！绘理和少年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啊！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呜呜呜呜。”
她嗑的c居然be了，皆川梨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地土下座跪趴在床上双手合十祈祷：
恋爱之神！信女愿用十年单身换我推he，求求你让津岛老师出个下册吧！我的c一定是真的！
恋爱之神遗憾地摇头：孩子，你本来就要继续单身十年，这个誓，它不能作数啊。
皆川梨gg，再起不能。
“不能让我一个人受伤！”短暂的窒息后，皆川梨一跃而起，毅然决然地将书名推荐到一个活跃人数超级多的恋爱小说爱好者大群中。
梨梨子：去看，朋友们！你们会哭着回来谢我！
群友：？？？这么神？先冲再说。
一个小时后。
群友a：梨梨子，你这叛徒！出——来——受——死！
群友b：呜呜呜呜绘理酱！人间不值得！
皆川梨看着鬼畜抖动的手机聊天窗，露出谜一样的笑容。
她好了她爽了她贼快乐，这就是安利（缺德）的乐趣啊！
不能只有她一个人被津岛老师伤害！给老师寄刀片的邮费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出！
皆川梨看着被她捧在手心里的书，那么薄一本，却发了那么多的刀，刀刀捅要害，吃得皆川梨满嘴玻璃渣。
要只是单纯的虐就算了，皆川梨大可直接合上书一走了之，但津岛修治妙就妙在：他总是给读者吊着一口气。
“马上他们就解开误会了哦”、“绝对绝对会在一起的”、“结局怎么说也要是个大团圆结局”、“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刀已经过去了”。
诸如此类的错觉让皆川梨在枪林弹雨中勇敢地挺了下去，随着阅读的进度，她越来越被绘理与少年之间的羁绊感动，却也越来越恐惧他们之间身份的差别。
爱可以感化一切，但若是一个天生不会爱的人呢？
他对你所有的关心、偏爱、呵护，都只是对你行为的一种模仿，你与他的本质，终究是不同的东西。
读到最后几页时皆川梨简直拿出了闯雷区的胆战心惊，稍有不慎她就要当场哭给津岛老师看。
【相遇的一年是我的一生，对神明来说，大概是一眨眼的距离吧。】
【到最后才想起，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本册完。】
“这就完了？”皆川梨拼命倒腾书页试图找下一页，她不能信啊！
“我觉得津岛老师没有写完。”皆川梨盯着“本册完”三个字，本册完结了，是不是还会有下册呢？
皆川梨拿出自己做国文阅读的火眼金睛，忍住泪意又把《神明的新娘》重头看了一遍，细细梳理，真的被她找到不少伏笔。
眼眶通红的少女兴奋到飞起，立刻准备打开群聊和群友分享自己的发现，却发现以往热闹的群现在静悄悄的。
“不会吧，真的全去哭了？接受能力这么差的吗？”皆川梨选择性遗忘自己刚才哭得惨兮兮的花猫脸，滑动手指翻阅群聊记录。
入眼是一长串排队控诉她不做人的流泪猫猫头表情包，直到一直窥屏潜水的群主甩出一个链接，全群突然禁言。
“不会是奇怪的病毒吧？”皆川梨一边嘟囔一边点击链接。
等看清跳出的页面内容，她睁大眼睛，哇塞出声：“津岛老师的个人论坛！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来到论坛就像回家一样，这里人说话又好听，她超喜欢这里的。
“《神明的新娘》下册预计在本周发售……万岁！”皆川梨狂喜，她就知道有下册！这次一定会是甜甜的he结局！
发刀一时爽，一直发刀一直爽，太宰治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愉悦地将文档发送给出版社编辑。
“好快乐，”太宰治揉揉眼底的黑眼圈，精神亢奋，“怎么会有比殉情更浪漫的告白呢？我写的绝绝对对是个甜蜜爱情故事啊！”
没错，男女主都死了也是另类的he，他绝对没有欺骗读者，绝对没有。
“主人，”零零伸手戳了戳太宰治的腰，“论坛的大家要众筹给你寄刀片，我们要给他们地址吗？”
“你说呢？”激情一旦过去，人总是容易犯困，太宰治摆摆手意示零零自己决定就好，他要去睡了。
盘星教毕竟是个教派，讲究亲近自然返璞归真勤学苦修，所以他们的空调坏了却没人来修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合理个鬼，大夏天没空调杀人诛心。
美美子和菜菜子从小过惯了苦日子，能不被打骂、有吃有穿就很满足，离开吃人村庄的每一天都无比幸福。
而盘星教中的普通人大多有自己的家庭，少数几个咒术师也很耐热，所以全组织上下，只有太宰治一直在濒死的边缘试探。
好在他有零零，无所不能的百变零零！
“温度刚刚好。”太宰治把矮他一个头的小姑娘揽进怀里抱着，下颚埋在零零的发顶充作固定，舒服得手脚都不自觉地舒展。
咒灵天生体凉的身体在夏天是超棒的恒温空调，女孩子香香软软的，也不乱动，能安安分分地让太宰治一直抱到天亮。
零零对自己又当抱枕又当空调的现状没有意见，反正咒灵的身体不会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被压麻。
太宰治睡觉的时候，就是零零快乐冲浪的时间。
黑夜给了她黑色的眼睛，她却用来通宵熬夜，不睡的朋友们举起你们的双手，让我们一直嗨到天明。
论坛中给津岛老师集资寄刀片的活动正在火爆进行中，身为版主的零零怎么可能不开小号搅浑一池水。
“我之前问主人的意见，他让我自己看着办。”零零用手抵住下巴陷入沉思，太宰治轻浅的呼吸声在她头顶响起，吹得她痒。
当然，宽容的零零并不在意这一小小的细节，特别在太宰治赶稿之后，拥有新一份精神食粮的零零对难搞主人的纵容程度直接ax。
“要我自己办的话……”零零开启自己的分析程序，秉承着利润最大化的原则，她觉得不要白不要。
刀片怎么了？每一片都是粉丝满满的爱啊！送礼最重要的就是心意，不要拘泥于形式。
零零觉得太宰治内心一定很想要粉丝的爱，只是脸皮太薄不好意思明着说出来，善解人意的她一定会急主人所急，想主人所想，誓要他得偿所愿。
“但是，直接给盘星教的地址也不太好。”零零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各种痴汉斯托卡新闻，深深地为太宰治的贞操感到担忧。
不行，她的主人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那张脸，她要保护她的宰！
“有了！”零零的头上亮起一个小灯泡，聪明的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真不愧是天才的我！”小姑娘开开心心地夸了自己一句，脑电波一动，悄无声息地在论坛中回复了一个地址。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夏油杰宿舍的地址。
“erfect！”零零打了个响指，心满意足地退出论坛。
太宰治被突如其来的响指声迷迷糊糊地吵醒了，他闭着眼把冰冰凉凉的人形抱枕往怀里揽了揽，手背在零零背后胡乱拍了两下：“别闹……快睡。”
人工智能不需要睡眠，零零假模假样地点了点头，等太宰治呼吸一均匀立刻联网开始她的游戏之旅。
零零到过的世界，处处流传着她的传说。
特别是电子竞技领域，这个ai非常不讲武德，仗着种族优势大杀四方，将原本立在顶峰的高手们虐得哭爹喊娘、深夜自闭。
躲着父母偷偷在被子里玩手机的时间总是过得如此之快，眼看太阳升到了正午十二点，零零心怀不舍地放那些被虐菜虐了整晚的高玩回窝睡觉，自己在太宰治怀里打了个滚。
人形闹钟，开始营业！
“中午了哟，再不起床连吃速冻饺子都只能喝汤了哟。”零零伸手捏住太宰治的鼻尖，又捂住他的嘴，教科书般的演示了什么叫物理自鲨叫醒法。
零零对太宰治的憋气时间知晓得精确到秒，她掐着时间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太宰治的表情，其专业科学的态度不亚于幼儿园写昆虫观察日记的大班小朋友。
“好的，已经过去了十秒，我们的太宰选手仍然十分淡定，没有半丝呼吸不畅的困扰，不愧是每天入水一次的游泳健将。”
零零用最专业的赛马解说员的播音腔同步语音播报：“又过去了十秒，太宰选手依旧很淡定，不愧是有着大将之风的afia优秀干部。好的，现在我们即将见证下一个十秒的奇迹……”
“等等！太宰选手没有呼吸了！天呐！他也没有心跳了！他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零零一边用焦急的语气播报，一边她的手仍然牢牢堵住太宰治的呼吸道，语气逐渐棒读：
“好的，我们的工作人员确定太宰选手不幸逝世，享年16，现在让我们放一首《难忘今宵》纪念这历史性的一天。”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
用独门绝技心脏骤停五秒试图赖床的太宰治终于在喜庆的bg中睁开了他的眼睛，他面无表情地和一手捏他鼻子一手捂他嘴巴的零零对视：
“呜呜（放开）。”
“啊，主人活过来了呢。”零零若无其事地松手，开心地抱着太宰治的脖子蹭蹭，“太好了！我让美美子菜菜子提前准备的心脏起搏器没有用上。”
“零酱，魔鬼。”太宰治用眼神控诉零零，零零无辜地回望他。
她只是个ai，ai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分明是赖床不起的主人的错啊！
正在太宰治和零零互相用眼神推卸责任间，房间的大门被刷的一下拉开。
“太宰治你！”夏油杰满含怒火地踏进房间，却在下一秒突然消声。
仰躺在榻榻米上的太宰治扭头看他。
趴在太宰治身上的零零也扭头看他。
两双无辜的眼睛皮卡皮卡地看着夏油杰，如果忽略他们缠在一起的头发和叠叠乐的姿势，夏油杰差点就信了他们纯洁的眼神。
“你居然连咒灵都不放过。”夏油杰目光奇异地看着太宰治，“有够重口味。”
“如果你指的是你收服的咒灵，那确实重口味。”太宰治抱着零零起身，在外人面前暂时休战的两人从内到外散发出团结的气场，共同对敌。
“有事吗夏油君，大白天扰人清梦。”太宰治丝毫不顾忌窗外明亮的大太阳，把睡到十二点说出一种理所当然的架势。
提到这个，夏油杰因过度惊愕而暂时消失的怒火一下上涌，他冷漠地举起手机打开相册给太宰治看。
照片中是夏油杰的宿舍，原本空旷的房间被一叠又一叠快递盒占领，收件人的名字是大大的“津岛老师”。
津岛老师本人露出茫然的眼神：这事真和他没关系，他或许坑了夏油杰很多次，但这次真不是。
“啊，是粉丝送给主人的礼物。”零零邀功似的举手，“我填了夏油君的地址。”
太宰治夏油杰：原来是你小子搞的鬼jg
“粉丝的礼物？”太宰治心生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在这个世界只写了一本书，还是披着粉色纯情恋爱外皮的致郁文学，粉丝不杀了他都是心地善良的表现，怎么会送礼物？
等等，太宰治突然想到睡前和零零的一番对话。
她问有人想给他寄刀片怎么办，自己当时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太宰治调动自己超神的头脑，模糊回忆起他说的应该是：“你说呢？”
言下之意，让零零自己看着办。
“！”太宰治内心震动，他昨天赶稿太兴奋了结束的时候还没缓过神，居然下达了如此不可控的指令！
零零是他做事不需要人操心的贴心小秘书吗？
不是！她分明是太宰治一不看着就能上天入地的小泥猴！
“零酱……”太宰治缓慢侧头和坐在他腿上的零零对视，“你让粉丝把刀片寄到夏油君哪儿了？”
“对鸭。”零零自信点头，“我是不是很机智，既没有伤粉丝的心，也没有打扰到主人。”
受伤的只有夏油杰，who cares？
夏油杰：硬了，拳头硬了。
这对狗男女，不仅当着他的面亲亲我我，还对损害他名义的事笑笑哈哈，没有半丝反省的意图，实在可恶！
“不要生气嘛，夏油君。”零零见他脸色不好，好心劝慰道：“粉丝的一片心意，给你你就拿着！”
听着零零的话，夏油杰仿佛回到了逢年过节走亲访友的时候，他的姨妈姨父也是这样，一边塞红包一边对他说：“长辈的心意，给你你就拿着！”
但人家给的是钱，你送的是刀片！这能一样吗！
“夏油君脸色好吓人。”零零凑近太宰治，和他嘀嘀咕咕地咬耳朵，“中二期的变异体，更年期？”
“可能是吧，零酱离他远一点，小心被传染。”太宰治小声回答。
两个人的姿势从叠叠乐变成双面胶，上下变左右，唯一不变的是那种黏糊到一只蚊子都插不进去的零距离感。
“还有人在这儿呢，大白天的你们能不能收敛一点，被美美子菜菜子看见怎么办？”夏油杰操碎了心，“不要带坏小孩。”
“我也是小孩啊。”太宰治面不改色地说，“妈咪，饭饭，饿饿。”
夏油杰的到来意味着一顿非外卖的丰盛午餐，为了干饭，辈分什么的不重要。
“请闭嘴，多少有点羞耻心。”夏油杰冷漠地说，他用手比了个分开的姿势，“作为饭钱的抵押，你们得在美美子和菜菜子面前保持十公分的距离。”
“夏油君，”太宰治诚恳地说，“不是我不愿意答应你，实在是形势所迫。”
夏油杰抹了把额间的热汗，等太宰治的下文。
见鬼了，这里怎么这么热？是谁火热的热情燃着了沙漠？
“空调坏了，没人会修。”太宰治单刀直入，直指核心，“作为一名光荣的咒术师，你会修空调吗？”
夏油杰：“……”
他不会，但他的好兄弟五条悟会。
至于为什么身为五条家大少爷的五条悟居然会修空调，原因很简单，他毕竟是被作者钦定“除了性格之外一切都完美的男人”。
完美男人不可能不会修空调！
“你等我打个电话。”夏油杰沉默片刻，为了美美子和菜菜子的身心健康，他终于妥协。
夏油杰拿出手机，一键拨号他万能的好兄弟：
“悟，空调怎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