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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大幻术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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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路过一家书店的时候,乔治安娜看到警察正在忙进忙出,有不少人在门口围观。

    德斯塔尔夫人在被流放前发布了一篇题为《论德国》的论文,讨论了法国人对德国文学的态度为什么不正确,里面是这样说的:

    在德国,一个作家形成他自己的群众;在法国群众指挥着作家,因为法国比德国有更多具有很多具有思想修养的人,所以群众的要求也更多,而德国作家则被高高得放在他的批判者之上,因此德国作家很少因受到批评而有所改进。

    乔治安娜认为一个乐队只能有一个指挥,虽然很多人都觉得没有指挥,乐队也会根据曲谱演奏,但身在乐队之中的他不知道自己的乐器是否已经喧宾夺主。

    乔治安娜不知道德斯塔尔夫人究竟算是法国人还是德国人,就像她那篇文章开头所写的,由于两个民族在观察方式和感觉方式的广泛分歧,所以造成感情的混乱。

    作为大银行家雅克·内克尔的女儿,她是有资格出入宫廷的,大革命爆发后其父亲名下的资产被冻结,此前他借给路易十六的两百万法郎也难以收回,仅凭斯塔尔夫人的稿酬和版税收入恐怕难以应对奢华的宫廷生活,幸好内克尔有感于欧洲政局动荡,已经将部分资产投往美国,这笔钱成为了她极为重要的经济保障。

    她很需要巴黎,巴黎却不见得那么需要她,她在文章里提起了“法国人比德国人的过错更多,还未了解主题就下判断,德国人较为公平,广博的知识使得德国人在观察同一目标时有如此多种不同的看法,所以它会使得德国人的头脑具有一种从普遍性中产生的容忍精神”。

    “虔诚和头脑轻浮是对立的,而后者是法国民族的缺点,也是他们的妙处”。

    “莱茵河的永久疆界分开了两个文化地区,它们和两个国家一样,是互不相干的”。

    一个国家的撕裂是从上层开始的,为了支持自己的观点,上层会找下层的人,拉帮结派最终导致更大的撕裂,这是“少数服从多数”的社会制度中必然会存在的弊病。只要自己这一派人多势众,少数的人就必须要服从,而少数派并不认为如此,中世纪那么多人支持地心说、地平说,只有少数人觉得那是错的。为了证明自己的发现是对的,才有了冒险的大航海。

    只要辩赢了,接受自己论调的人多了,自己的支持者就多了。话语权在这时就变得无比重要,至于事实是不是如辩论者说的那样已经无关紧要,有时世界变得如此光怪陆离并非是世界怎么了,乔治安娜转头离开了那片“热闹”,来到了市政厅旁的布商会馆。

    法尔荣还带着菲涅尔在进行实验,不过他们没有继续之前复刻普鲁士魔术师的幻术,而是在黑板上写公式,看得她头晕眼花。

    和法尔荣沟通后她才知道菲涅尔在干什么,比如一个船桨,将它放在水里后它就变得是弯折的了,可是在远处看,湖水不是透明的,像镜子一样倒映着人和船,而水面下的浆不见了。

    菲涅尔在黑板上演算的就是光的反射和透射,原本法尔荣希望能显像,可是他们多次实验的结果是让人“隐身”了。

    法尔荣老了,年轻人的想法有点理解不了,乔治安娜回忆了一下,她虽然不像某些巫师纯血主义者那么不了解麻瓜,却也没有了解得那么深入,她只是在阿不思的影响下看麻瓜报纸和教材而已,可能……菲涅尔在研究光波的偏振?

    据乔治安娜自己了解,那是大学物理的课程。有可能德斯塔尔夫人所接触的是她所以为的“头脑轻浮”的法国人,却不可以一概而论,很显然那一屋子法兰西院士被她全部无视了。

    她不喜欢斯塔尔夫人并不全是因为波拿巴,奥德修斯在卡吕普索的岛上过得那么惬意,依旧想着回家,不论在后来的路上遇到了多少艰辛。

    如果说伊利亚特是关于战争与荣耀,那么奥德赛则是一部凡人的史诗。

    大海上的水手们渴望看到灯塔,那会指引他们进入安全的港湾,而这也是菲涅尔制造透镜的目的。那一幕对她来说那是一副很宏伟的画面,可惜她不是画家,无法让它跃然纸上。

    在遇到了暴风雨之后,远征埃及的船队离开了暴风圈,等云开雾散后他看到了满天的繁星,如果她在船上的话会像一个神棍一样观察那些星星,尽管她并不是很相信占星术会预言未来。

    “你们吃饭了吗?”乔治安娜问法尔荣。

    “他没有吃。”法尔荣指着专心致志的菲涅尔说“年纪轻轻就这么不爱惜身体,等他活到了我这个岁数……”

    “我们去给他弄点吃的怎么样?”乔治安娜对法尔荣说“顺便聊聊天。”

    法尔荣愣了一下。

    “当然。”他低着头说,然后看着菲涅尔“我马上就回来。”

    “嗯。”菲涅尔魂不守舍得说。

    紧接着乔治安娜和法尔荣离开了那个借来的办公室。

    “有个消息我要告诉你。”等重新走在阳光下后乔治安娜说“第一执政派人去汉堡了。”

    “哦,我明白了。”法尔荣一边走一边思考着“汉堡处于普鲁士的保护之下。”

    “什么?”她惊讶得说“我听说它并没有进入巴塞尔条约,依旧是个自由城市。”

    “扩大了领土的普鲁士会成为北方新的威胁。”法尔荣说“这也是为什么汉堡会找他们的原因。”

    乔治安娜摇头。

    “我之前说的事……”

    “他说了要想想。”乔治安娜打断了法尔荣“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

    “咖啡能用菊苣代替,关键不是那些豆子。”法尔荣说“1786年的时候,内克尔预估法国流通货币有22亿里弗尔,阿尔诺预计有19亿,取个整数,20亿……”

    “哇哦,您居然这样算?”乔治安娜笑着说。

    “整个欧洲大概有50亿里弗尔。”法尔荣接着说“如果再加上亚洲,全部换成新法郎。”

    “这也是荷兰人跟你们说的?”乔治安娜问。

    “不,这是显而易见的,不是吗?”

    “别太贪心。”乔治安娜提醒着“小心这是陷阱。”

    法尔荣笑而不语。

    可惜她无法将“未来”告诉法尔荣,倘若她真的是预言家就好了。

    重新来到广场后,她又看到了乱糟糟的查抄场面,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书籍,看起来像是要准备焚烧,她弯腰将一本捡了起来。

    这是一本拉丁语写的书,它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时忽然响起了钟声,乔治安娜看了眼不远处的圣路茂狄大教堂,刚才她听到的钟声不像是它的钟声,而且其他人的反应来看好像都没听到,难道是因为她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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