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再见
娄墟左看右看，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喂喂喂，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姜妤反应迅速的捂住了他的嘴，哪怕离着有一定距离，也怕惊动那边的人群，毕竟暗处肯定还有不少安保人员在。
娄墟扒拉下她的手，“我设了屏蔽阵，不会有影响的。”
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隐身就足够预防大部分问题，但是对于那边那位。。。酆慕，可就不一定了，所以娄墟在感知到他到来时，就在三人周围多加防了一层法阵。
“那就好。”姜妤放下手，依然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只见酆慕被人引荐着过去跟大领导握了握手后，言笑晏晏的交谈了几句什么，上了同一辆车后缓缓离去。
娄墟摸着下巴摇摇头，“还挺忙的，这边刚看完演出那边又约上了。”
姜妤转头看着他，“过来观看的领导具体都是哪些人你知道吗。”除了几个经常露脸的她记得外，其余的有些人她还真不太熟。
娄墟也只数了几个有名的人，随后一摊手，“再具体的话，就要问问城隍了。”
姜妤也摸了摸下巴，“能让这几位笑着说上几句话的人很少吧，能顺便帮忙问问酆慕吗？”
她扯了块大旗作为借口，“一群被邀请观看地府处理公务的领导人，在见过地府的阵仗后转身又被一名通灵者吸引了注意力，不知这人什么背景来头？是哪门哪派门下？无论是领导人将见面地点约在这附近，还是他们踩着点来堵人，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吧。”
娄墟本来想说按照地府那边的办事态度，应该不会在意这种事，但是稍微想想就知道姜妤主要是在意那个叫酆慕的人吧，那就查查呗。
京城城隍跟其余地方上岗几百年起步的城隍不同，他始终有一颗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的心态，哪怕是不能越过那条世界壁垒线，他也尽职尽责做好每一件事，从不敷衍。
嗯，那就拜托城隍去了解了解吧。
娄墟拍了拍李鹤岳的背，“好了，走吧。”
这小子从刚刚起就极度沉默，嘴唇抿成一条线，车都开远了视线还没收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鹤岳闻言微微回神，却没有说话，只继续沉默的跟在他们身后，娄墟本来还想跟他聊聊试图了解一下这人，现在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兴致也淡了。
城隍那边也召唤李鹤岳，走到地铁站三人就分开了，李鹤岳往城隍庙走，姜妤跟娄墟回山上复盘法阵。
两人教学了一下午，期间还完成了今日份工作，等到晚上了，娄墟伸了个懒腰留下了姜妤，“吃个饭再走吧，我给你露一手，我做鸡蛋面可好吃了。”
姜妤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她脑子还充盈着刚刚学到的知识，正自己尝试模仿着，眼看着快要成功了，就听见屋外清晰的传来了娄墟骂脏话的声音。
他不用吃饭，家里根本没有厨房，为了给姜妤露一手，特意买了个插电的锅子，能做面就好，所以娄墟现在做面也就是在厅堂里随便开电就好。
眼看面快要好了，他急急忙忙开了两个蛋进去，谁想这蛋放的太久了，已经都是坏蛋了，又黑又臭的鸡蛋就这么坏了他一锅面。
娄墟手上还拎着蛋壳，尴尬的看着循声出来找他的姜妤，愣了半响解释道，“失策了。”
姜妤闻着坏鸡蛋的味儿就知道他肯定失败了，难得良心大发的安慰他，“没事，再煮一锅吧。记得洗干净锅。”
“。。。没食材了。”他以为这是必然成功的啊！
姜妤无奈的看着他。
娄墟连忙补救，“还有方便面，方便面肯定没过期！”
姜妤伸手制止他，“不必了，我点外卖吧。”
“外卖应该不配送。。。”
姜妤看着外送订单上的超出配送距离字样，沉痛的关上了手机。
“泡面在哪，我去烧水。”
“我来吧，我这就是泡面锅呢。”娄墟不死心，还想展示下什么。
姜妤冷酷的制止了他，“你能把锅洗干净就很好了，泡面我自己来谢谢。”
等娄墟刷好锅回来，姜妤泡面也泡好了，正搅拌着准备开吃，娄墟自觉的坐到了对面。
姜妤拿着塑料叉搅拌泡面的手不自觉的一抖，这种一吃饭长辈就开始说话的感觉可真是久违了。
长辈：我也不想啊，平时逮不到你你也不能坐在这老老实实听啊，不就只能吃饭的时候聊聊嘛。
“你有什么打算吗？”娄墟正色开始了他作为长辈的谈心。
姜妤还在拌面，“没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
路走远了，就容易忘记初心，她选择考地府公职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看不清未来了不知道做什么了，先给自己搞点事做，有个奔头，也许能给她带来不同的人生轨迹和体验，简言之就是重新开始一段新人生。
这确实是一段奇妙的新人生，她的观念在不停的改变，这其中有李鹤岳的功劳，也有她自己的想法，从一开始的游戏人间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心态，到愿意尽自己能做的一份力去关怀他人，从保自己的命，服从于命运，到现在隐隐对既定命运的不甘。
也许确实是旁观者清，李鹤岳总是能说服她，将她从每一方的偏激念头中拉出来。她问李鹤岳，为什么会以为自己也许会帮助宁淼淼，李鹤岳说他从来不觉得她完全是一个冷漠者，也许别的事情不能说明什么，那就关注姜妤最为在意的，作为人的一面，冷漠者不会对家门口的争执有任何反应，她为了猫也好，为了那个可怜的女孩也好，她迈出了那一步，对于李鹤岳就够了。
两个人从完全的陌生人开始的相处，从来都是不断试探了解的过程，姜妤在不断观察猜测着李鹤岳，李鹤岳也在不断的观察猜测她。
她问李鹤岳如何看待命运，李鹤岳却说他从来不认为命运就那么既定，姜妤试图向他说明那是不可抗力的存在，就听李鹤岳继续输出他的观点，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从来不会去回想自己的人生轨迹，只活在当下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对于未来除了工作目标外，也只有一个很笼统的想法，但他过得很充实很快乐，不觉得也许是既定的命运而悲哀。
就算死亡无法更改，人生除了生死之外，还有许多事情。如果告诉我那就是命运，我不信。我不信我能做到现在的我，只是因为上天安排，没有我自己的决定我自己的付出。
也许是因为你能看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你看到了天道法则自然规律，懂得普通人不懂的知识，这些成为了你无法对外言说的秘密，也称为了负担，所以当发现它无法改变时，更加会想，为何让我知道，却只能旁观，但其实不是这样的，本来就没必要这样去想，世上除了亘古的规则外，也有人为的努力，那就是奇迹和希望的由来，命运无常却也浪漫，也许在生死簿上，它只会是你简短一句话就可以写尽另一个人人生的评语，但对于每个个体而言，他们不会认同的，人生是写不完的。
作为人的我们，在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人之余，走好自己的路，就已经是极其绚烂精彩的人生了。划过天幕的流星映照在人类的眼里只有短暂的那么一瞬间，但是它的意义绝对不是这么一瞬间，在那之后的它，不会在意人类的想法，且有着自己漫长神奇的‘一生’。
所以，不要惧怕，不要迷茫，只管往前走，你将不断成为更好的自己。
姜妤终于吃进了第一口泡面，娄墟有些局促的摩挲了一下大腿上的布料。
他们这一行时间还挺赶的，明天晚上就要去参加下元节的大会了。
娄墟跟姜妤，即将分别。
“嗯。。。保护好自己，平平安安的，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现在会用手机了。”
虽然只限于动不动好几分钟的语音信息。
“你现在实力尚可，但不必什么事都猛着上，不要像姜政一样，该跑赶紧跑，保命最重要。”
“。。。你如果结婚生小孩了，一定要叫我，不对，你找对象了就要跟我说。。。”谈恋爱结婚生小孩他都想在场，总不能再见时是给姜妤办后事吧。
他对上了姜妤无语的眼神。
娄墟舔了舔唇，他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可说的，车轱辘话滚来滚去罢了。
娄墟站起来，去了书房给姜妤拿东西。
他将自己连赶了几个通宵的笔记心得和一道符令递给了姜妤，“这是我比较有用的几个基础阵法，这是一道保命传送令，捏碎即可触发，我无法离开京城，你自己多保重。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最起码阵法有点长进吧。”
姜妤擦了擦嘴角的红油，郑重的接过了娄墟所赠。
“谢谢。”
“害，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好好的就行。”
娄墟将姜妤送到了门口，他不打算送姜妤下山，在家门口分别就好。
他很想将那些车轱辘话再说一遍，劝她判官做的差不多了就辞职过好自己的人生，劝她对李鹤岳多留心点最起码要知根知底些，劝她离明曦教远些，有什么事让勾魂使们先上，想劝她放宽心些，想劝她别跟不三不四的男人（李鹤岳、詹惊羽、陶梁）走太近，千言万语汇到嘴边又只剩了一句。
“照顾好自己。”
娄墟张开双臂画了个圈，还没碰上姜妤，又放下了一只手，他拍了拍姜妤的肩，微笑跟她说再见。
娄墟身上还是那一套月白色的唐装，他也始终是正当壮年的模样，百年间的黑白景色褪成了姜妤下山的背影，他永远看着这样的背影离开。
晚风轻轻吹动他的头发。
那双年轻的眼睛里有着不年轻的情感。
“再见。”
姜妤回到四合院时已经入夜，阿难和霜州在屋里看综艺，霜州白天时说自己炼器成功，大有他横空出世天降绝世法器一般，隔了一下午一晚上，只有不识货的阿难理他，说的还是打击人的话，“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吗？能蒙蔽天道吗？能干灭明曦教吗？不能？那你在说什么？”
霜州冷静了，在跟阿难打游戏十打九输，试图靠下棋扳回面子又被阿难不耐烦的打断，“我要看综艺看动漫了，你要么一起看要么一边玩去。”
霜州心如死灰，打不过只能加入啊。
综艺真好看。动漫也好看。
直到李鹤岳詹惊羽姜妤陆续回来，霜州都把他的宝贝忘在脑后了。
詹前辈跟以前一样，回家也是回房修炼，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个李鹤岳。
李鹤岳躺在没收起的躺椅上喝酒。
姜妤挑了挑眉。
姜妤走过去弹了李鹤岳一个脑瓜崩，顺势舒服的躺在了另一张躺椅上。
“会享受啊你。”
李鹤岳动了动嘴角，很敷衍的笑了笑。
姜妤猜估计跟他见到的那个人有关，烦的李鹤岳都会借酒消愁了可不行。
“聊聊吗？”
李鹤岳喝了口酒，摇了摇头。
行，拒绝沟通了。
姜妤就着他的杯子，转了个面也呡了一口酒。
“他跟你的死有关吗？”不愿意直接说那就慢慢问吧。
李鹤岳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你看到他什么感觉？仇恨？不可思议？”
李鹤岳又点了点头，他想跟姜妤说些什么，但是又不好说，他好像隐瞒了太多太久，这么一下子要说清楚，好像也很难。
他尝试着解释，“发现自己没死透后我就没有再关注这边了，我以为我死了，一切也该结束了，没有动静也许只是秘密审查处理，但是。。。”
但是那人还活的好好的，不说没有死刑，甚至没有进牢，甚至还能在领导人员身边出现，他震惊的不止是他还活着，更是他为什么还能活着，那就只能证明李鹤岳死前的最后一件事没做成。
姜妤大概猜到了一点，她安慰李鹤岳，“没事的，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你也许没法作为人证，但是你还‘活着’，就还有机会可以做很多事。”
李鹤岳转头看向她，“你、你知道。。。”
姜妤用手势比划了一个距离，“大概知道一点点，虽然不理解你为什么老是闭口不谈，但我尊重你，也敬佩你。唔，阿苦阿难以为我在七星解厄塔里的幻境并没有受到我的‘伴身’的影响，其实是受到了的，天璇星，对吧。从那之后，你身上很多违和感我就能理解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