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娄墟
娄墟抬头看向詹惊羽,“你干什么去了?”
他一动,两人就完全不像了。
詹惊羽只当是自己看错了,“叫人来照顾她。”
娄墟哦了一声没再说话,詹惊羽点点头就要离去。
娄墟察觉到他要走,起身走到了詹惊羽身边。
詹惊羽以为他要送自己,刚想让人止步,就见娄墟啪的一声关上了门,转身严肃的问他,“她叫姜妤?她跟姜政是什么关系?”
虽然那双眼睛已经可以确认百分之五十,但,总要让他百分百确认吧。
詹惊羽:“姜政是她的曾祖父。”
娄墟又哦了一声,又不再说话,隔着门往房里看看,又低头看看地,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门前台阶上。
中年放荡不羁美大叔坐在台阶上思考人生。
詹惊羽回答完就离去了,李鹤岳正在匆匆赶来的路上。
他昨晚就察觉到了灵魂牵引拉扯的不适,仿佛有细小的雷电裹挟着他的心脏,正在城隍庙查看文书的李鹤岳痛感都很剧烈,整个人痛的摇摇欲坠,更何况姜妤呢。
姜妤出事了,应该是雷劫突至,李鹤岳立刻意识到,她遇到了危机,要从危险中寻找机遇。
李鹤岳在征得许可后就在城隍庙里就地打坐下来,他曾跟阿难讨教过伴身之间的联系,在伴身遇难自己却不在身边时,哪怕他能帮到一点点,也要拼尽全力的去做。
阿难说,他能在冥冥之中拥抱阿苦的灵魂,而如今的李鹤岳也在他曾以为一辈子也无法理解的玄之又玄的感官中寻找姜妤的灵魂。
找到她,为她的灵魂设立屏障以保护不被天雷击破。
所幸他考上城隍后对于灵力世界的感悟一日强过一日,丹田中小小的李鹤岳找到了大大的姜妤,用他的全部能力护住了姜妤。
在一片漆黑的识海中,两人都沉沉睡去。姜妤是进行自我修复,李鹤岳则纯粹是累的。
第二天醒来,也是因为有纸鹤在轻轻啄他的脸。
李鹤岳展信一看,詹前辈还贴心的在纸鹤上留了个传送法阵。
娄墟还没思考人生思考明白呢,就察觉面前阵法一阵波动,带有詹惊羽的灵力波动的法阵,传来了一个,他十分熟悉又厌恶的东西。
李鹤岳一照面就猜这人就是詹前辈所说的那个极擅长阵法的判官前辈,他刚要恭恭敬敬的跟人打招呼,就听娄墟眯着眼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字一般问他,“你是谁,跟姜妤什么关系?”
李鹤岳顿了一下,恭敬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前辈好,我是李鹤岳,我是姜妤的‘伴身’。”
娄墟阴恻恻的重复了一下那两个字,“伴身。。。伴、身!”
李鹤岳有些疑惑,按理说自己和姜妤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前辈,为什么前辈会有这种态度?
娄墟正要挥袖将李鹤岳传送到山下并阻止他再进山,屋内却又传来了姜妤的咳血声。
他挥在半空中的袖子落了下来,詹惊羽走时怎么说的,这人是来照顾姜妤的。
他眯了眯眼,算了,有他盯着呢。
李鹤岳听到屋内姜妤的声音,气若游丝还在剧烈的咳嗽着,他十分担心,但是这前辈堵着门口。。。
刚这么想,娄墟转身开了门,带着李鹤岳进去看顾姜妤。
不得不说李鹤岳照顾人真的很有一手,他抚人擦血治疗的动作都很熟练。
他们灵魂本源处能有所交织,这也是唯一能加速姜妤痊愈的办法。
李鹤岳温养了姜妤一天,娄墟就在旁边不爽的看了一天,傍晚时,她终于能彻底清醒过来了。
姜妤艰难的睁开眼,就看见面前一张担心的面孔,一张表情十分复杂的面孔。
复杂到什么程度呢,有担忧有不爽有陌生有亲昵有纠结有疼爱有愧疚。
她刚想问这谁,娄墟却比她先发话,他凶李鹤岳道,“她躺了一天了,现在醒来也该适当的补充一下营养了,厨房在东南方,你去吧。”
李鹤岳想说你这态度我还真不放心让姜妤单独面对你,但转念一想,这人态度这么奇怪,现在姜妤醒了,他可能是想支开自己跟姜妤说些什么吧。
而且姜妤现在确实要补一补。
他用心音跟姜妤随时叫他后,就带着几分戒备心离开了。
姜妤也猜到这人估计就是詹惊羽想要将自己介绍给他的那位判官前辈了,她歪歪头,说,“前辈好。”然后等着娄墟的反应。
娄墟微微点头,切换成了一脸严肃的表情,端着长辈的架子问姜妤,“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今人间判官第一者、现存阵法最强者。
姜妤想了想,觉得刚认识这么拍马屁是不是不太好,于是她在称呼面前加了个姓,“娄前辈好。”
娄墟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祖父是谁?”
“我不知道。”姜妤虽不明白话题为什么转这么快,但她诚实的回答了。
娄墟瞪大了双眼。“你不知道?”
“呃,如果您说的祖父是指爷爷的话,我确实不知道,我连我爹是谁我都不知道,但如果您把姥爷也算进祖父的话,我姥爷是姜建宏。”难不成他还认识她姥爷不成。
“嗯,那曾姥爷呢?”
“姜兴。”
“嗯。。。那曾曾姥爷呢?”
“姜政。”她懂了,原来是认识她曾曾姥爷的主,那为啥不能直接问啊。
“哼,那你曾曾姥姥是谁你知道吗?”
姜妤:??
虽然疑惑,她还是迅速从祭祖的牌位中想起了曾曾姥姥的名字,“娄境。”
“嗯。”娄墟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姜妤:??嗯??
她算了算她曾曾姥爷跟面前这人的年龄,差不多是平辈,他又特意问她曾曾姥姥的名字,偏偏两人名字结构还这么像?
娄墟又板回了一张严肃的长辈的脸,带着长辈特有的不满的挑剔通知姜妤,“我是你的曾曾。。舅公。”娄墟找到了称呼的方式。
姜妤:。。。不,隔这么远了已经不是称呼的问题了,怎么叫还重要么。
娄墟上下打量了姜妤一番,又傲气又屑的评论姜妤,“虽然你继承的是姜政的阴阳眼,但你眼型是继承自我妹妹,姜家把你教的很一般嘛。”姜家一贯重男轻女,这丫头可比不上二十岁的姜政,不过詹惊羽说她有阵法天赋,看来还是我娄家基因好啊,姜政个捡了便宜还卖乖的,竟然对明珠视若不见!
“我听闻你有一些阵法天赋在身上,可笑,难道什么人稍微会几个阵法就敢自称有阵法天赋了?还是姜家一贯如此厚脸皮?哼,如果你只有那么一点能力,你来求我也没用,我不会教你的。”哼,如果你真的好好求求我,我也不是不能教你。
姜妤眨了眨眼,没什么反应的哦了一声。
她刚清醒过来,浑身上下无一不难受,认亲戚而已,认了就认了,不认就算了。只是她不能接受娄墟如此贬低‘姜家’,在她看来这就是在说她外公嘛。
娄墟不满的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态度。”
姜妤舒了口气,忍住不翻白眼,前辈怎么样长辈怎么样,能拿她怎样呢。“没什么,只是在我前二十四年的人生中,从未听过您罢了,在我看来,我们长的也不是很像。”娄墟的眼睛显然更像桃花眼吧。
娄墟磕巴了起来,“那、那是我之前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我们长得不像很正常啊,都隔了三代了。但是我妹妹和你曾姑姑和你,都是一样的眼型!”
姜妤无所谓的歪歪头,“哦,那就是吧,您现在知道了。”
“什么叫那就是吧!姜家真是把你教坏了!不知道尊重长辈吗?”娄墟有些跳脚,他正恼羞成怒,又被姜妤冷冷的凝视压下了火。
姜政那个伪君子可从来不会冷眼看人,果然姜妤作为女孩子,还是更像自己,更像自己妹妹的。
娄墟抢在姜妤骂他之前决定坦白情况,“自从小境姜盛双双转世后,我就没再关注姜家人了。”姜兴和姜盛是兄妹,是姜政与娄境的孩子,只可惜姜盛身子常年不好,早早的就走了。
娄墟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没见过姜妤,而姜家好歹养了姜妤这么多年,姜妤心里偏向姜家是正常的,但他想归这么想,态度那可不是一般的差,他靠说坏话试图给姜妤灌输姜家不好的理念。
“我与小境一同长到十岁,在一场战争逃命时失散了,我找了她整整十五年,哪怕之后我学会了法术,搜遍全国也难寻觅她,你知道为什么吗?”哪怕时隔百年,他提起来依然愤怒生气羞恼!
“因为姜政掳了她!我妹妹跟我走丢的时候才十岁!她十九岁就给姜政生了孩子,就这姜政还没照顾好她!我找到我妹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已经被姜妤制成了他的傀儡娃娃!”娄墟委屈气的想哭,转念姜妤也有这么个‘傀儡娃娃’,正在门外呢!姜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带歪他娄家的闺女!
长兄如父的兄长,在苦苦追寻妹妹十几年后,得知妹妹已经去世的消息,确实是无奈伴随着悔恨痛苦。
可是这跟姜政不做人有什么关系啊,不是十九岁结婚生的小孩吗?难道当时法律不允许?
娄墟愤恨的看着姜妤哼了一声,姜妤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说说出了嘴。
“我不是说我找到我妹妹的时候她不能成家生小孩,问题是她十岁走丢后就是被姜政捡到了!不,掳走了!”娄墟大声嚷嚷道。
啊这——姜妤只能说,“我相信曾曾姥爷是正人君子。他只是不忍心乱世中一个女孩儿流离失所甚至丢失性命。”据她所知她姥爷所述,姜政那不是特意捡那么一个小孩,他是照顾了一群小孩啊。
“哼,那倒是,不然我哪怕让小境丧夫也要干掉他!不对,他不是!哪怕他庇佑照顾了小境十年,可小境给他生了孩子啊!还不能扯平吗!”
姜妤:你这就很不讲道理了。
“他一定是骗了我妹妹!让我妹妹给她生了小孩他还不珍惜,最终导致我妹妹芳龄早逝!死了还不放过我妹妹,强留她在身边!”娄墟又有了底气,胡乱的说着他的理念。
“我想复活小境,他不让,说什么已然逆天而为,不可再过,我想救小盛,他也不让。我告诉你,他们家就是重男轻女,小盛被养的那么小一只,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缠绵病榻,最后竟然都不再救一救,就选择什么顺应自然让她病死了!小盛死后,我就不想再见他,没想到老子闭个关的功夫,他就带着我妹妹彻彻底底的死了!我连她转世投胎都没赶上!”
娄墟愤怒的眼角都气红了。
在那之后,他其实也有偷偷看看妹妹最后的血脉——姜兴,姜兴被姜政教的很好,完全就是姜政的翻版!愚善愚义,却还没有姜政的能力,都不想着为爹娘报仇,还傻傻的问他仇人是谁,该怎么报!
孺子不可教,已经被姜政带歪了的小孩他也不要管了!
反正也看到姜兴结婚了!
姜妤在床上掰手指玩,怎么说呢,娄墟口中的故事绝对带有他强烈的个人色彩,最起码就姜妤所知,姜盛曾姑姑确实是打小身子就不好,从活到周岁就是极限,硬生生拖到三岁极限五岁极限十岁极限十二岁极限,病痛使她缠绵病榻痛苦不堪,最终熬不过十五岁而亡。不是不再救,而是真的救无可救了,不是顺其自然让她病亡,而是姜盛自己的选择,她微笑着跟父母兄长告别,自己身体不好,大家都难过,已尽人事,但听天命,如果熬不过去就算了,她去换个健康的身体,有缘再与父母兄长相见。
不是姜家人重男轻女,是娄墟太重女轻男了。
在他的角度上,妹妹十岁被男人捡回去,十九岁二十一岁分别为男人诞下孩子,他历经千辛万苦只想寻找世上最后的血亲,找到时却得知人已经去世了,只有灵魂正待在一具空壳里,哪怕那空壳再精致漂亮,哪怕她丈夫再疼爱她,娄墟也不能接受。
而之后的事,姜盛病故,妹妹妹夫双亡,他这次连转世投胎都没赶上,留下个傻外甥什么都不懂,他也不愿意他卷入另一个世界的阴暗纷争中。
他才不管什么妹妹自己的选择,姜盛自己的选择,天道的法则呢,他很痛苦。
甚至疑心于自己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