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霜州
姜妤内心肯定是偏向阿苦阿难的,阿难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拿了钱买吃买喝的路上看到跟自己差不多的少年,面前还摆着个破碗,就很像在电视剧里那种卖艺讨钱的乞儿啊。
谁知道扔个钱给自己扔进了法器中,惊怒之下必然是会反击的。
如果他不反击,如果姜妤不来,如果姜妤没有无意间打碎法器,那阿苦阿难会是什么下场,谁能说的定呢。
那少年当时本能拉二胡催动法器的态度明显就是宁可玉石俱焚啊,现在在这卖惨,其实也是留了一手。
但是你说那少年无不无辜,姜妤摸摸鼻子,谁都不是任人宰割的,当时那种情况也没法好好说,他应该担主要责任的原因就是他练了个破法器吧。
姜妤偏心阿苦阿难,可也不能让他们刚来京城就在城隍庙边上杀人。
她只能苦口婆心当和事佬。
那少年被姜妤拆穿后,从地上爬起来,眼珠子咕噜咕噜转,“那就按这位姐姐所说,我把身体还给你,你放我出去呗,我们打平。”
阿苦的攻击如流星雨般密密麻麻的落下,显然已经气的不想再跟这少年有任何交流。
“哎呀哎呀!”少年仓皇逃跑。
姜妤心知阿苦还是有留手,不然在这塔里,她想碾死谁可太容易了。“你解释一下你的法器是怎么回事,如果只是想钱生钱,为什么又会成为一个禁锢灵魂的法器。”姜妤抱胸站在中央看着少年仓皇乱窜,趁机提问。
“你身上灵气淡的看不出,阿难被束缚后的鬼气也被完全阻隔,这种法器,你说你不是故意的,没有害人之心,你自己信吗?而且还能联动二胡,进行炼化?”
姜妤思索了一下少年所说的法器的功能,怎么想怎么离谱,就像阿苦所说,哪里会有这么奇怪且功能齐全的法器啊。
“嗨呀,这我没法解释啊!别抽脸别抽脸!”少年又一个滑铲躲在了姜妤身后,“这样吧,我认栽了,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放过我啊,我送同款法器给你们啊!”
“我也不是有意留你身体的,毕竟刚刚那么短的时间,我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嘛。”少年对上阿苦阴沉的双眼,缩了缩脖子,“好好好我说实话,你的身体确实很独特,上面的法阵很有意思,我有想研究研究啦,但是真不是故意的。”
现在他则是对上了两双淡漠审视的双眼,少年衣衫破烂,皮开肉绽,头也被打破了,刚刚才吐出的断魂蛊也消耗了他不少精血,他实在是无一战之力,只得可怜巴巴的合手讨饶,“虽然我没研究透你身体的机密,但是我看你。。身体变男变女不是很顺畅,我可以帮你改造一下。”
刚刚在他的法器里那么久,这个女孩都没出现过,法器一破出现的却是她,就代表还有身体的情况下,两人转换其实不是很流利。
“啊!我可以不在原身上动,就加一个阵法就好!别抽别抽!”少年捂着嘴含含糊糊的说道。
姜妤看他是真的快去了半条命了,用商量恳求的眼神看向了阿苦。
阿苦则是在跟阿难商量,毕竟炼化受的苦大部分都由阿难承担了。
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什么,阿苦用一种诡异的表情看向了少年,勾着唇点了点头。
姜妤舒了一口气,给阿苦在前方带路,让她等大家都到了四合院再解除幻境,少年拖着残败的身体夹在两人中间。
他一路上还从袖口倒了不少药丸吃,治疗伤势。
到了四合院后阿苦就解除了幻境,姜妤这时才收到李鹤岳的呼唤,连忙让他回来。
少年坐在地上他按了按二胡的弦,阿苦阿难的身体就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他羡慕的看了眼那具身体,伸手隔着虚空在未接触的情况下添加了他们身体上的法阵,詹惊羽不擅长法阵,姜妤擅长,但是作用在器具上的法阵,与其说是法阵,不如说是炼器更合适,而炼器,正是少年极度擅长的东西。
姜妤看着他指尖泛光,凭空勾勒调整起了阿苦阿难的身体,她也在一旁看着,确认绝对无害。
她心里还在思考一些别的事情,比如这少年神奇的炼器之道,比如他能完全阻隔灵气却不能阻隔心灵传呼,这跟宝塔有相似的地方,却也有不同之处,那个碗显然只是一个媒介,真正的中枢在他手上的二胡上。
人投钱,碗吃钱,鬼投钱,碗吃鬼,这又是什么原理。
少年专心致志的调整着阿苦阿难的身体,李鹤岳又匆匆赶了回来。
一进屋发现有一个不认识的少年,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少年缓缓收手,用看到宝藏一般的眼神,双眼亮光看向了他。
姜妤在心底跟李鹤岳大概说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李鹤岳无视那灼灼的目光,也跟姜妤分析了起来。
少年委屈的发现,在场五个。。算五个人吧,其余四个都能互相用心音交流,只有他被排除在外!
调整好桃木身体后,阿苦在姜妤确认后,重新钻进了自己的身体,继续冷冷的看着少年,等他兑现给另一个法器的承诺。
少年擦了擦灵力消耗过度导致的嘴边的血,“其实,练法器要材料要钱的。。。当然我不是说要你们出,只是我一时确实拿不出来。。。”
阿苦冷哼一声,“那你就留下卖身抵债。”
少年苦笑,“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讲理啊,我最多留下个欠条!”
阿苦勾着唇角看着他,啪——的打了个响指。
少年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结,缓过身体的麻痹后,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阿苦,“你、你做了什么?”
他迅速反应,“还有蛊虫在我体内?”
他又按了按弦,“不对,我身体里没有不明物了!”
他惊恐道,“灵魂下蛊?”
阿难是个很有好奇心和创造力的男孩,李鹤岳没能理解蛊虫的原理,但是他从李鹤岳的巫祝舞中学到了不少灵力运用转换方式。
肉体能有实体蛊虫,灵魂为什么不能有灵虫蛊呢?阿难在七星解厄塔里实验养虫,趁少年不备就咬了他灵魂一口以确保他会还自己的身体,并且给他们法器。
少年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这是妥妥的被拿捏了啊。
环视一周,确认自己已经落入敌人大本营,少年萎靡了下来,“好吧好吧,等我攒钱攒材料好吧。”
他不理解,这家人——千年桃木(阿苦阿难身体)有!——仙器碎片(李鹤岳身体)有!甚至住的还是四合院!
为什么不能大方点,他们还怕他赖这个账嘛!
阿苦阿难满意的走了,少年苦逼兮兮的看向了姜妤,“那请问,能包我吃住吗?”
少年看法器很准,那个小男孩或者小女孩的身体是法器,这个帅哥的身体也是法器,只有这个姐姐,她应该是真的人吧!
“如果你们包吃住,我可以。。嗯。。十月十号前,给你们炼器,还能包点别的,当然别的你们自付材料和钱。”
姜妤蹲下来看着他,笑了笑,“好说,不急,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名字,年龄,门派。”
少年抹了抹不断流血的唇角,“我叫霜州,没有姓,今年十七,没有门派。。。呃,可能有,但我不记得了。”
“嗯,你跟明曦教是什么关系?”姜妤拖着腮问。少年身上没有幽蓝色的灵力,在进入幻境前,可能是被他的法器屏蔽,但刚刚他调整桃木身体时,所用法术也是浅金色。但是如此强的屏蔽功能的法器,姜妤只在七星解厄塔上见到过,除了不能屏蔽心音外,他法器的屏蔽功能甚至远超宝塔,这就很值得诈一诈了。
这少年灵力是纯粹漂亮的浅金色,但是从言行举止甚至和法器的功能上来看,也都带点亦正亦邪的意思。
“呃,呃,没什么关系。。。唔,我刚从那出来。”少年支支吾吾,但一看姜妤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最终选择了坦白从宽。
他现在中了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唉,闯江湖好难哦。
“你刚从那出来?详细说说。”姜妤兴致勃勃的继续发问,暗地里握好了勾魂笔打算随时给少年一下。
“我师傅是明曦教的人,为明曦教制造法器效力,她说我们的门派。。。好像就是一个小分支吧,从古至今我们这一派就擅长炼器,就像也有擅长炼丹的,符箓的,阵法的。但是我师傅,精神状态不太好,有点疯疯癫癫的,她没说过门派名吧,所以我也不知道。”霜州磕磕巴巴的叙述着。
“我无父无母,血脉断绝了,从小就跟着我师傅在明曦教了,但我师傅她脑子不太好,她有时候掏心掏肺呕心沥血的教我,有时候又很刻薄,说我的法器全是垃圾,小孩子玩意,传承要断,但她,偷我法器,被我发现了还恼羞成怒关我禁闭,我也就是在关禁闭时造出了这把二胡。”
姜妤好奇的问,“你关禁闭还能造东西?”
霜州不好意思的说,“我师傅关禁闭就是关炼器房啦,太无聊了就只能炼器啊,练出来了又被她抢走。。。”
少年语气突然惆怅了起来,“谁知道我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跟我说我师傅死了,还带我去看了坟,我用搜魂器看了一圈,这世上确实已经没有我师傅了。”
“我师傅没了,我也不想待在明曦教了,她早年还正常的时候确实对我很好,但之后也确实是百般虐待我,她也不让我与明曦教的人交流,甚至不让我学明曦教独有的功法,导致我小时候多次被打都无法还手,唉,算了算了,都过去了。”霜州逃出来后,第一次认真说出来这些往事,越说越长,越说越惆怅,好像终于找到了个可倾诉的对象。
“我觉得明曦教疯了,他们也逼疯了我师傅,那里是个能吃人的地狱,所以我有时候怀疑我师傅苛责我是不是也是保护我。。。唉,不说她不说她了。。我师傅死后,明曦教就让我继续我师傅未完成的法器,一个太极盘,说是要用到下元节上,那是个炼化灵力灵魂的法器,呃,也是我那个碗的设计灵感。”
“吸收一点残存的灵力和物质,制造出相似品,然后炼化原品,所以我说我那个碗可以钱生钱嘛,炼化一枚真钱,复制一波假钱,还不会被察觉。”少年洋洋得意的说道自己的得心力作。“但是如果是与原品相反的物质和灵力,就会被直接吸附炼化。钱币上的财运和人气,对应的就是鬼气了。”
“太极盘感觉就是用来复制人,炼化鬼的东西,我不想做,我怕我也变成我师傅生前最后一段时间那样,我用二胡隐匿痕迹,逃跑了。一路上砸了我二十个法器钻进城隍庙才逃出来,我从北方一路下来,全靠沿途钻城隍庙才一路走过来,明曦教不敢进城隍庙,所以我一般都在城隍庙附近打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曦教不敢进城隍庙,但是能保护好他,就很好!
谁知道还有鬼有身体不说,还会在城隍庙附近打转啊。
少年还在絮絮叨叨,阿苦鄙夷的声音则传了过来,“你说你师傅偷你法器,你不是也偷你师傅创意吗?”
少年张嘴想辩解什么,最终呐呐闭嘴,“是啊,我们都是无能的人。”
他狐疑的看了看阿苦,伸手按了按弦,恼羞成怒的喊,“所以你什么时候又给我下了真言蛊,我就说我怎么巴拉巴拉说了那么多!”
阿难翻了个白眼,都不屑解释,还是姜妤继续问道,“所以,七星解厄塔,其实是你师傅的杰作?从你隐匿灵气的法器中,得到的灵感?”
少年闷闷的点头,“我被关了一年禁闭,并没有亲眼见证它诞生,但是从它的效果,和外观上来看,应该就是我师傅的遗作。”他比划了一下宝塔,“塔的底部有一个菱形的标记,那是我师傅的落款。”
他刚说完,就又听见了阿苦的催命声,“我后悔了,你还是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