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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奇怪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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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手机录像录不下芈天玉,但是既然他说了是赠礼,那么当然不是一次性的舞蹈。

    全神贯注看了他的舞蹈的两人,都会刀刻斧凿一般把那段影像记录在自己的脑海中,只要回忆,就会有清晰的画面向他们展示那舞蹈旋转的动作和节奏。

    李鹤岳有尝试过,但显然他一时半会儿根本学不明白那奇异和谐又复杂的动作,更学不来那与神灵对话的狂放的精神。

    他当鬼没多久,各个方面都更倾向于他生前做人的时候,对于法术灵力都还在用科学引路学习,根本摸不到巫祝的门。

    而姜妤则是根本没打算学,首先芈天玉本来主要就是送给李鹤岳的,那么就代表不那么适合她或者很难学,其次,她自己已经有仙格了,也不清楚这个巫祝之舞的效果,她能好好练明白剑就不错了,实在不必再给自己找事做。

    她正式转正后,才发现正式判官的工作量比她之前实习生的时候多了不少,每天过手数不清的灵魂,还好有李鹤岳不断的完善生死簿的功能,便利的工具能给工作提高效率,并安抚工作者的心灵。

    姜妤的书房俨然就成了南城另一个城隍庙一般,詹惊羽和陶梁每天都会不停的带灵魂来她这里接受审判再带走,虽然她不怕晦气鬼气什么的,但是毕竟这里还居住着许多普通人类啊,她可不想败了风水影响到他们。

    姜妤看了看桌上的日历,思索着找个什么时间买点辟邪镇灾的摆在书房好了,不能伤害鬼魂,但也不能让鬼魂影响到普通人。

    她伸了个懒腰,想着快开饭了,又拿手机点了个外卖奶茶来犒劳自己,刚好吃完饭下楼拿奶茶喝,完美。

    她这么想着,就听到门外李鹤岳的敲门声,姜妤开心的向餐厅走去,今晚有她爱吃的鲈鱼和红烧排骨,好耶!

    她跟李鹤岳在吃饭的时候总会聊聊最近的事情,工作上的生活上的,总之很有烟火气,她跟李鹤岳说今天又判决了几个灵魂,写的多了觉得自己的判词过于简朴,想搞一个文艺一点的判词体系,李鹤岳说今天新闻上有提到之前安城出土的千年古墓,刚出土就调动了一大批专家前去,现在给出了官方报道,说是顾朝的一个古墓,墓葬规模惊人,估计是王公往上的级别。

    姜妤一边吃饭一边回忆她高中学的有关顾朝的知识,可惜除了开国的和亡国的,其余她都记不得,她边嚼肉边问,“哦,你很喜欢顾朝吗?关注出土的墓葬干嘛?”

    李鹤岳显然已经习惯她这关键时刻顶用,平常基本跟鱼持平的记忆了,“这个墓是魃灭亡那天开出来的,你说天边黑气的那个安城古墓啊。”

    “哦哦!”姜妤一拍脑袋,她还真忘了,詹惊羽和陶梁不关注,她也就把这段丢在记忆的角落里了,还好李鹤岳还记得。

    李鹤岳也回忆他关于顾朝的认知,“说到顾朝,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顾厉帝吧,穷兵黩武但杀穿了大半个亚洲,虽然历史上恶评如潮,但我会觉得他是功大于过的皇帝。”

    姜妤那贫瘠的历史知识也开始回笼,“顾朝时间还是短了些,我记不清了,顾厉帝,是不是那个在外面打仗结果被偷家,宗室大臣们自作主张废了他另立新帝,结果被顾厉帝带兵杀回来连着新帝全宰了,烧了大半个皇宫的那位?”

    “新帝是他弟弟,谥号是顾明帝吧,据说。。。是个智障?呃,就是脑子不太好?”姜妤摇摇头,“杀宗族就算了嘛,智障弟弟是真的无辜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李鹤岳看她吃的差不多了,就去厨房给她切水果。

    姜妤满意的放下碗筷,不得不说李鹤岳来了之后她的生活质量真是飞速提升啊,有人管吃管喝真好。

    她拉开椅子去开冰箱拿小蛋糕,就发现冰箱旁蜷缩着一团黑影。

    姜妤淡定的关上冰箱,走近查看这团黑影,黑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没发现姜妤的接近。

    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她的发丝和脸庞都极其脏乱,脸和手上的皮肤都蜡黄蜡黄的,松弛又干瘪,像是饱经风霜。从脸部和头发的状态来看像是许久不洗澡不换衣,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不太合体,显然穿了很多年。从外表来看,看不太出死因,因为她太邋遢了,身上甚至还有排泄物和月经血痂。

    女人看不出年龄,她神色有些茫然,是那种疯傻一般的呆感,姜妤凑到她面前时,她也没有反应。

    姜妤有些奇怪,这鬼魂不像是最近死亡的,也不是詹惊羽和陶梁带来的,她知道因为家里鬼魂出入频繁,磁场会开始变得更容易吸引鬼魂,但是怎么会有傻鬼往这里钻呢,她的仙格现在应该已经很明亮了。既然她在刚死亡的时候没被带走,那么就代表她还想滞留人间,不过也不知道她一个神志不清的鬼是怎么留下的?

    她尝试着想跟这女鬼沟通,姜妤尽可能友善的笑了笑,“你好。”

    女鬼一丁点反应都没有,面色憨傻的看着她,姜妤一字一顿的点头说,“你、好。”

    女鬼还是那么愣愣的看着她,姜妤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直接用生死簿收了她?可总感觉她很不同寻常,姜妤站了起来,打算先把手里的小蛋糕放在桌子上。

    就见女鬼也随着她起身了,姜妤往桌子边上走,女鬼也跟着姜妤走,姜妤看她模仿自己,第一时间想,还好,还是会有反应做出行为的,不是那么不可沟通。。。吧。

    然后她就看见女鬼又缩在了餐桌桌脚,女鬼伸头张望了一下,就拿起了姜妤用来装排骨骨头和鱼刺的餐碟,缩在了桌脚开始津津有味的嚼,可她碰不到那些残骸,她伸手就从盘子中穿过去了。

    姜妤看见她的行为,心脏紧缩的感到愤怒和心疼,这人生前经历了什么?她是被当狗养的吗?还是那种乡村谁都能踢一脚的流浪狗?

    这时李鹤岳也从厨房走了出来,他看到女鬼的一刻瞳孔紧缩,他手中一用力,捏碎了装着水果的果盘,切好的香梨和橙子全都滚落在地。

    女鬼又被水果吸引了注意力,她看姜妤和李鹤岳都不动弹,就试探的想去扒拉地上的水果,但她依然碰不到水果。

    李鹤岳深呼吸平复心情后,又为女鬼奇怪的行为而疑惑,“这是怎么回事?”他想往姜妤那边走,谁知他刚抬脚,女鬼就哀嚎着挪着身体又往桌脚躲。女鬼的声音凄厉又细小,听着直让人皱眉。

    姜妤震惊,“你干嘛?你踢她了?”

    李鹤岳更加震惊,“我没有!”

    姜妤也知道以李鹤岳的人品肯定做不出这种事,这家伙完全就是伟光正的代表。可这女鬼的行为真的像是李鹤岳给了她一脚。姜妤大概解释了一下她发现女鬼以来的短暂过程,当听到女鬼在地上捡剩饭剩菜吃的时候,李鹤岳皱紧了眉。“她生前遭受过长期的虐待。”

    姜妤看着发现自己接触不到食物,又缩在桌脚并细细哀嚎的女鬼,“应该是,可是她这样完全无法沟通。如果我查看她的生死簿的话,关于她疯傻之后的记录也只会是片面不清晰的,生死簿的记录更像是每个人灵魂深处的自我记录,然后以客观公正的角度展示出来,但若是神志不清之人,一般都难以判定,只能判断他们在失智状态下是否有犯罪行为,但其余的描述都会很模糊。”

    姜妤又说了她对鬼魂的判断,“而且她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我不知道她是怎样躲过勾魂使的。”她是否愿意下地府,是否有外力助她来此,都是姜妤的疑虑。

    李鹤岳沉思了一会儿,“可她如果没有神志的话,实际上她是没有自主的能力的,我觉得还是先查看她的生平再想之后的事吧。死后的事情不可考,但是能清楚她生前之事,也能帮助判断了。”

    姜妤点点头,随即导入了女鬼的生平到生死簿中查看。

    在查看了这个女鬼的生平后,两人内心都久久无法平静。

    这个女鬼叫宁淼淼,她到死前,其实也只有三十七岁。二十岁之前,她的人生都平静无波,像万千平凡的少女一般成长、生活。直到她离开家乡前往南城上大学后,为了给家里不增添负担,她选择自己兼职当家教挣生活费和学费,却不想在一个普通的傍晚,在回校的路上,她被拐卖了。

    那之后就是十七年惨无人道的生活,她被蒙着头下了药送进了偏僻农村的山坳坳里,再未踏出过那破败的砖瓦房一步。在经历过数次逃跑和四年生了三个孩子后,她疯了,她痛苦的每活一日都像凌迟,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还能在这种待遇中活下来的,无尽的恐惧和折磨使她疯癫。

    痴傻的她却依然没被放过,十三年的呆愣却直白的语句更加让人触目惊心。她疯了,更加被剥夺了作为人的权利。直到她饿疯了误喝农药死亡前,她都畜生不如的活着。甚至因为她疯了之后,不再有极强的攻击性人又痴傻,她才能被从狭小的柴房中放出来,不必带上脚链,能够穿上裤子,甚至接触到农药,她才能死亡,何其悲痛。

    而到她死后,她都不知道她“丈夫”的名字,她不知道她被困在哪里困了十七年,她甚至再没见过自己的孩子。她的人生如此短暂,痛苦却又如此漫长。

    整个房间安静的针落可听,宁淼淼躲在桌脚,她茫然的视线还看着客厅的两人,直到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沉默,姜妤的外卖到了。

    姜妤舔了舔嘴唇,“不管她是怎么来的,意外也好,刻意安排也好。还是将她早日送去轮回吧。”对她而言,地府比人间要好,它会补全和安抚她残破的灵魂,虽然找回神志对她而言,也许也是残忍的酷刑。

    李鹤岳听到姜妤的话,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他仔细的翻看着这一半无比正常,一半痛苦窒息的人生。

    姜妤下楼拿奶茶时,看着社区内温暖的黄色灯火,和公园里跳广场舞的群众,却打了个寒颤。

    李鹤岳会因为受害者的惨状心痛会愤恨于加害者的残忍暴行,但同样作为女性的姜妤,更能切身体会那种窒息绝望感,也许每一天都是普通的一天,但不知道哪一天灾厄的人生就会降临,她自己也曾是南城的一名普通的女大学生,她也随时有可能就会被人贩选中去经历那令人作呕的人间炼狱。

    回到家中的姜妤,发现宁淼淼没在桌脚处了,李鹤岳告诉她她走了后,只剩宁淼淼和李鹤岳共处一室,她害怕极了,躲进了厨房的橱柜中。

    对于宁淼淼十七年的人生而言,每个男性都会是加害者,她日日夜夜的承受着暴行,她无法躲避,但潜意识里也想尽可能的逃避。

    姜妤给她烧了香,给她吃了一顿饱饭,然后召唤了勾魂使前来带走她。姜妤还特地将事情经过都发在了南城城隍群里,汇报宁淼淼的全部情况。

    很快就来了一个见过但不太熟的勾魂使,他的人间体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性形象,只是勾魂使带走宁淼淼的时候,她看着自己被勾魂索绑住的手,惊恐的嘶吼尖叫着,而她的声音虽然令人毛骨悚然,却依然保持着很小的音量,像是怕叫大声了会再挨一顿毒打,她无比努力的想逃离这个要捆住她的男人,她甚至哀哀的看着姜妤,试图向她求救。她希望自己的同性能够帮帮她,救救她。

    姜妤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试图安抚她,又给她烧了香,但宁淼淼始终用那种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她好像知道姜妤没法再做什么了,姜妤只会看着她被男人带走,如果是有神志的她,也许会心如死灰的放弃,但没有神志的她,还在不断的发出细小凄厉的声音,求助、躲避。

    勾魂使叹了口气,迅速带着宁淼淼走了。

    而她最后一眼,还在向姜妤求救。

    送走宁淼淼后,两人心情都还是无比沉重复杂,姜妤不自觉地落了泪。

    她吸了吸鼻子,嗡嗡的说她去画稿,却被李鹤岳叫住了,“我想去宁淼淼可能被拐卖的村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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