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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故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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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文夕看着此时显然是成竹在胸似的柳依依,心里倒是有了好奇,到底是什么的样的算计能让她如此的胜券在握?

    这说话间的功夫,前去寻人的侍女已经都回来了,为首的那位橙色衣衫的侍女率先开了口道:“奴婢们没有找到楚大小姐,只是在那东厢房边上回廊下,找到一只楚大小姐的耳环。”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翠玉耳环,放在掌心递到众人面前。

    顾文夕看了一眼那个低头说话的侍女,嘴里轻轻勾起不过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楚忆安老早得了方郃的话,这时候也就是顺着人家定的表演顺着往下演,他看得出来这只耳环不是楚清妤的,但是人家已经说了这是楚大小姐的东西,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接着说。

    “这是怎么回事?清妤的耳环为何会掉在廊下?”楚忆安一脸大惊失色的神情,更加让人确信这就是楚大小姐的东西,柳依依见了楚忆安的反应,心里更加满意。

    “殿下,清妤姐姐的耳环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回廊下,”柳依依转头看着静默不语的顾文夕,脸上依旧是一副焦急的神情,但眼底的得意却也是掩饰不住的,“如今耳环却落在了回廊,想来是在回廊处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顾文夕抬眸看着柳依依,脸上的神情未变,“那依柳小姐的意思,你觉得该如何做?”

    这话顾文夕是想知道柳依依到底还有什么后招。其实事情发展到如今的这个地步,顾文夕多多少少大概已经知道了到底柳依依是要针对谁,但她也是实在好奇,这柳依依能想出什么样的办法来。

    明安县主没想到居然还有一只耳环在回廊下,可明明派人按照当时那丫头说的,去她曾目睹了楚清妤被推下水的地方,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可什么都没有发现。而这会儿,不过是一盏茶都不到的时间,便能翻出一只耳环来。

    听到顾文夕对柳依依的问话以后,明安县主同样侧头看向了柳依依。

    柳依依先是福了福身,然后飞快地作答道:“既然是在东厢房的回廊处捡到了清妤姐姐的耳环,那么便该以回廊为中心四散开来好好检查一番,若是清妤姐姐因为身体不适昏倒在哪里,我们也能及时发现殿下以为如何?”

    如此应对自如的答案,若不是才思敏捷,那便是提前已经对好了口供了吧?顾文夕听了柳依依的话,先是低头轻笑了一声,而后又抬起头来,赞赏似的看着柳依依说道:“柳小姐,聪慧过人,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而后顾文夕侧头吩咐暮秋,“去按照柳小姐的吩咐,带着婢子们在东厢房回廊那里,‘好好’的找一找,明白了吗?”

    顾文夕最后那句话咬字极轻,但却带着一些莫名的意味在里面。暮秋伺候了顾文夕这么长的时间,哪里不明白顾文夕是何用意,于是她只是微微退开数步后,屈膝行礼道:“是,奴婢知道了,请殿下放心。”

    柳依依见顾文夕派了自己贴身的女官带着侍女们一同离开,更是满意的不得了,她侧头看着坐在顾文夕身边的明安县主,眼底闪过一丝怨愤之色。这一点异样倒是被顾文夕察觉到了,顾文夕侧头瞥了一眼身旁的明安县主,又看了一眼已经坐下的柳依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若是因为那日宫里的事情,这柳依依不满明安的出身比自己差,却得到了肃明帝的恩典,有了县主的身份,而她出于妒忌与不甘心要教训明安,要让明安难堪,顾文夕倒也可以理解。可刚刚那一瞬,那柳依依的眼底却有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这就很奇怪了。这样的不甘心要经过什么样的变化才会让一个人,在心里萌生恨意呢?

    顾文夕猜不到二人能有什么样的纠葛,能让这样的不满变成现在这样的。就在这时候,方郃却起身走过来,大概是没人会想到这位方侯爷会过来,所以所有人也就是齐刷刷的看着他。

    方郃面色如常,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他只是走到了顾文夕的身边,拱手道:“臣有事要与殿下汇报,还请殿下移步。”

    顾文夕侧头看着方郃,有些意外,但她也没有怀疑方郃说这话的目的,于是就点点头起身,对席间的诸位说道:“本宫有事,诸位继续宴饮,不必拘礼。”

    “是,殿下慢走。”明安县主站起身来,微微屈膝,算是带头行了礼。

    其他人也慌忙着站起身跟着行礼,顾文夕倒也没有想太多,便随着方郃向另外一边走去了。

    方郃选择谈话的地方是一间小茶室,进了门请顾文夕入了座后,方郃才开口说道:“想必殿下已经看出来了,柳家小姐对明安县主可不单单是敌意那么简单了。”

    顾文夕倒是没想到方郃喊自己过来是要说这件事,但这件事也的确是她没有弄明白的,所以当方郃提起时,顾文夕便坦然的点了点头道:“没错,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若说是因为县主这个身份,让柳依依心生不满,这我倒是能理解可只是这样的不满,她便要想方设法的害死另一个女子,然后嫁祸给明安吗?这怎么想,都让人觉得难以置信啊。”

    方郃点了点头,他能理解顾文夕难以接受柳依依会因为这样一件事而做这样的大案出来,但事实就是如此,方郃沉声开口道:“殿下想来还不知道为何柳家小姐突然要下这样的毒手吧?”

    顾文夕听方郃这话像是知道什么内情的模样,侧头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单就这个理由来说,未免有些太牵强了一些吧?”

    “的确,县主这个身份再高贵也只是一个五品下的头衔而已,”方郃用手指向下轻轻点了点,“若是这个身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导火索呢?”

    顾文夕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倘若是因为这个身份而有了旁的事情,那就很难说柳依依会做些什么了。

    “容衡,你查到了什么?”顾文夕皱了皱眉问道。

    “殿下在宫里时,可曾听皇后娘娘提起过平临郡萧家?”方郃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个看似与当前局面毫不相干的问题。

    “这个我有所耳闻。”虽然不知道方郃为何会突然问起萧家,但顾文夕还是点点头。

    萧家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世家大族,这天下士子大多数便是出身于平临郡,萧家的旁支几乎遍布了整个平临郡了。这样的世家大族,自然有它自己的门第荣耀,自先帝以来,萧家已经出了两任宰辅,两任九公,以及数不清的大学士了。

    而肃明帝的生母,毓章太后便是萧氏嫡出一脉的长女。所以可以说,当今皇室子女的身上也多多少少流淌着萧氏的血。

    “但这与萧家有何关系?”顾文夕到底是鲜少出宫,也几乎不怎么知道那些世家密辛,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也没能让她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上个月初六,萧氏族长曾上书陛下,要为长子娶妻,”方郃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但是萧氏族长已经入世多年,对于现如今的世家并不熟知,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道请陛下做主的折子。”

    萧氏族长早些年曾任九公之首,但因其常年案牍劳形,年老体衰,加之病痛缠身,难以继续操劳,于是萧氏族长便向肃明帝辞官隐退,同时也辞去了肃明帝给予他在京中的优渥的闲职,带着家人回了平临郡。

    方郃觉得若不是因其长子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想来这位老大人也不会给肃明帝写了这样一份折子。

    顾文夕听他如此说,这才想起来在凤梧宫时沈皇后与宣贵妃有一阵子天天都在看一些什么画像之类的卷轴。那时她以为是沈皇后与宣贵妃在与她和文箐选择未来的夫婿,现在想来,那应该是给萧氏大公子择妻的画像。

    “但这跟柳家有何关系?还有为何柳家小姐要对楚家小姐与明安下手?”顾文夕这会儿是越来越不明白了,这牵扯的人未免也太多了。

    “陛下起初是在柳家与楚家的世家女之间考虑,”方郃双腿交叠,他微微笑了笑,“但后来发生了簪花宴的事情,陛下便没有再考虑楚家的意思,可同时陛下又想到了明安县主,如不出意外,明安县主有极大的可能会成为萧氏的主母。”

    听到这里,顾文夕才意识到了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理由,她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难不成柳依依对这位萧氏族长的儿子,有什么爱慕之情吗?”

    方郃看到顾文夕这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轻笑出了声,“殿下猜得没错,这痴情女子为了心上人的戏码,想来殿下看过了不少了,但这样的,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吧?”

    顾文夕还是久久的难以相信,方郃见她只是点了点头,解释道:“旁的臣也就不说什么了,但这萧氏族长的意思,可就不是能接受得了自己的儿子迎娶越国公的女儿这件事了。”

    关于这个顾文夕有所耳闻,只是听说这萧氏族长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而越国公除了皇帝的恩宠,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能独当一面的能力,因此能接手的事务大多数也不是什么紧要的差事。可就这样,萧氏族长还是以尸位素餐的罪名狠狠的告了越国公一状。这件事后来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肃明帝按下了萧氏族长的折子,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样的世家,想来也不会是萧氏这样的门第会考虑的亲家了吧?”顾文夕叹了口气道。

    “殿下说的没错,但柳家小姐未必是如此想的,”方郃顿了顿,侧头看着顾文夕,继续说道,“臣查到了的是,那位柳家小姐收人撺掇,决心要处理掉阻碍自己嫁入萧家的其他对手了。”

    “何人能撺掇一个世家小姐?”顾文夕侧头看着方郃,却见他正看着自己的模样,顾文夕心里像是不自觉的停了一拍似的,“容衡,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看方郃的神情,顾文夕便断定他已经知道了是谁在背后耍手段,于是她便如此盯着方郃。

    像是不知道如何继续瞒下去似的,方郃叹了口气,抬头看着顾文夕说道:“您还记得老端王的独女,明熹郡主吗?”

    明熹郡主这四个字,让顾文夕的眉头微微动了动。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明熹郡主,虽然只是猜测,但顾文夕觉得自己的前世能有那样的下场,多半也是托了这位郡主的福。

    可前世发生那件事时,明熹郡主到底已经回了京城,所以她能有办法对付自己,顾文夕并不觉得有多么的意外。

    可现在明熹郡主还在蜀地,尚未返回京城,便已经可以隔着数千里的距离,去挑唆一个世家小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吗?

    方郃见顾文夕一直沉默不语,以为她并不相信他说的话,于是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小叠书信,放在顾文夕的案前,说道:“这是臣的玄卫司截获的明熹郡主与京中各个世家往来的信件,殿下若是不信,可以随意查看,便知臣所言是真是假了。”

    顾文夕看着眼前那叠书信,却并没有动手拿起来的意思,她沉默了片刻,才摇了摇头看着方郃说道:“不,我信你。”

    当年的那些事看起来发生的突然,但到底还是有迹可循的,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顾文夕将那叠信推回方郃的跟前,抬眸看着方郃,“明熹郡主到底是端王爷唯一的子嗣,这样的证据并不足以将她绳之以法,侯爷你明白吗?”

    “臣明白。”方郃很明显可以感觉到顾文夕的情绪有些低落,可他接到这些信件的时候,何尝不是难以置信到辗转反侧,夜夜难以入眠。

    那时的明熹郡主总是一副温柔端庄的模样,她体贴宫人,待人平和,事事用心。方郃原本以为她是在感谢顾文夕替她求情返回京城的恩情。结果不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而已。

    突然知道了这样的消息,绕是以顾文夕的定力都怔愣了许久,二人一阵沉默后,还是方郃率先开了口:“殿下,我们该回千桦亭了。”

    顾文夕舒了口气,点了点头,才站起身说道:“嗯,我们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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