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春（十六）
有了这个猜想，顾文夕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难不成楚家就是找一个接盘的下家不成？
顾文夕正皱眉思忖着，方郃倒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默默的走到她的身后，半蹲下轻声问道：“殿下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大可问我。”
顾文夕被他的声音带回了神，见他如此说，便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这楚小姐怀得到底是谁的孩子？”
方郃轻笑了一声，“殿下也猜到了？”
“她当真是要找贺家做这个冤大头？”顾文夕现在已经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殿下猜的便是真的，”方郃靠近了一些，轻声说道，“这楚婉婉与楚夫人娘家表哥的独子有了首尾，有了身孕才叫楚夫人知道，这就有了这么一出。”
顾文夕无话可说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既然舍弃不了荣华富贵，又何必与什么娘家的独子纠缠？”
“殿下说的是。”方郃笑着回答道，说完他便直接站在顾文夕身后，负手而立。
沈皇后倒是被贺公子的说法挑起了兴趣，“噢？既然只是几面之缘，这怀孕似乎便与贺二公子没什么关系了？”
然后看着匍匐在地的季掌事，沈皇后声音平缓，似乎并没有理解似的问道，“季掌事要辩白的话可是说完了？别留着一句话非得当着阎王爷的面，才肯招供啊。”
季掌事早就被吓得一身冷汗，连忙说道：“小人知道！小人知道！楚二小姐怀得的确不是贺家公子的孩子”
“你说什么？！”贺长风没想到只是随口一提，便真的是这么回事，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连带着贺夫人现在都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楚夫人好算计啊！自己的女儿不知检点却想让我们贺家替你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不成？”
楚夫人又惊又气，扑上去就给了季掌事一个响亮的耳光，“你在胡说什么！婉婉可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替外人说话污蔑自家人！”
方郃挥手示意侍卫拉开二人，只见季掌事捂着脸说道：“妹妹？我可高攀不起这样的妹妹！你若不是用侯夫人的身份逼着我姐姐进宫，又逼她替你做事，她何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皇后娘娘！正是楚夫人拿我的性命威胁姐姐，逼她故意说三公主私会外男让宣贵妃知道，”季掌事趴在地上，大声说道，“姐姐无奈才会听从她的吩咐！又在姐姐被禁足后，用姐姐的性命来威胁我，要挟我说‘若想姐姐平安无事，便要听话’，小人平平无奇，又身无长物，若没有楚夫人的帮助，如何能当上文修阁的主事！”
“楚二小姐与楚夫人娘家表哥的独子暗通款曲，后来又嫌弃娘家表哥家境太差，这才有了要找个门户高贵的人家做这个冤大头！”
就这几句话，便将楚家的遮羞布掀了个干净。
宣贵妃都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她都惊得半晌合不拢嘴。
“懿和啊，这楚家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宣贵妃悄悄拉了拉顾文夕的衣袖，与她小声交谈。
“姨母难不成还心疼楚家人？”顾文夕看着宣贵妃那一脸震惊的表情，轻笑着问道。
“那倒不是，”宣贵妃摇了摇头，看着这地上跪着的人，叹了口气，“我只想着文箐能平安长大便好，能嫁一个懂得体贴她的夫君就成了，却不成想这世上果真有为了富贵，能不择手段的人，一时有些惊讶而已。”
宣贵妃并不是说的场面话，这也确实是她的心里话。
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了，倒是借着皇后娘娘的关系，也是这么多年平平安安的混过来了。宣贵妃进宫便知道知足常乐的道理，也不要求儿女如何上进，平安顺遂就行了。
当年沈家送她进宫原本的意思是帮衬皇后，那时皇后产后虚弱，身体越来越差，原本是怕皇后一旦病故，这太子和公主该怎么办。进宫以后除了帮皇后养育孩子，她倒是什么忙都没帮上皇后的，反而处处都是皇后在照顾她。
沈家无法，人已经送进宫了，又不能换一个进去，也就这样过了许多年。
现在看来，宣贵妃觉得自己一向教育子女的方法是对的。
“总是去求一些不该求的，日子才会愈发艰难。”宣贵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方郃也听见了宣贵妃的话，但他只是看着顾文夕宽慰似的拍了拍宣贵妃的手臂，倒也什么都没说。
贺家人自然也不知道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连带贺夫人这种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都愣了半晌。
“呵，还真是好算计啊，”贺夫人满脸怒容的指着楚夫人，“平阳侯府欺人太甚，莫不是仗着那南境十万兵马的指挥权便如此不把我贺家放在眼里！我家老爷虽然早已不在朝为官，但也不是任凭谁都能欺负到头上来！”
“这件事还没完！臣妇一定会要在御前告你平阳侯府污蔑诽谤我们贺家！看看陛下会如何决断！”说完便甩了袖子，向沈皇后行礼，“今日之事，惊扰皇后娘娘凤驾，臣妇自会请罪！还请皇后娘娘见谅，臣妇先行告退！”
说罢便带着自家儿子，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沈皇后这一连串看了几出大戏，也有些意兴阑珊了，站起身来看着顾文夕说道：“本宫乏了，这后面的事情，懿和你来处理。”
顾文夕起身屈膝行礼道：“是，儿臣明白，恭送母后。”
宣贵妃也连忙起了身，扶着皇后一同离开了。
偌大的内厅便只是顾文夕几人了。
“楚夫人，这件事你做的不妥当，”顾文夕慢慢走下来，在楚夫人面前站定，“你不该把主意打到文箐的头上来，不知平阳侯是否知晓楚夫人这般行为呢？”
楚夫人听了顾文夕的话，连忙伸手想要拉住顾文夕的衣袖，却被方郃一把掀开，跌坐在地，这时候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形象了，“长公主殿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婉婉她不知情的，请您救救她，好不好？”
“若今日是我三妹在此，谁能救救我的三妹呢？”顾文夕一字一句的缓慢的说道。
楚夫人身体一僵，目光呆滞的看着顾文夕，“不不”
“自作孽，不可活。”方郃突然开了口，他单手挡在顾文夕的身前，“平阳侯多年的好名声，在今天算是一朝丧尽了。”
“楚夫人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吩咐宫人将二人都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