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跌入梦境
“不要啊！”张九泽满脸写着拒绝，“你做任务不带上我就算了，为什么不把他带走啊？”
宋辞桑对他的不满仿若未闻，转头对着白柯叮嘱：“你就好好看着他，之前不是幻术还有点作用吗？”她凝重地把一片卫生巾放在白柯的手中，“这个放在床头，万一我妈要让你干啥，你就窝在被窝里装睡知道吧。”
白柯郑重地接过，小心地放置于枕边，张九泽趴在地上，被他俩的交接仪式整的槽点满满：“宋辞桑你好歹是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没皮没脸？”
“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你别瞎说啊？”宋辞桑其实也尴尬，但是这本来就不是应该羞耻的事。
她走到张九泽身边，戳戳伤口的新肉，惊起一番痛呼后，满意地点点头：“照这个程度，感觉明天你就能蹦能跳了。”
张九泽痛的泪眼汪汪，往后背心痛地瞅一眼：“嫌弃我就直说嘛，明明伤口还是那么长的。”相较于前几天的血肉外翻，现在结满血痂的伤口可谓是医学奇迹。
宋辞桑把白柯招来眼前，语重心长：“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跟他学学符咒法术什么的，胡说八道可千万别学啊。”意犹未尽还凑近他耳边大声密谋：“为了你们种族的繁衍，还是和他保持点距离。”
“宋辞桑！你在乱说什么！”张九泽急的面红耳赤，“别诋毁我的清誉啊！”
“小声点吧你。”宋辞桑有恃无恐，蹲在旁边指指点点，“等你什么时候能站着不扶腰喊疼再跟我谈清誉吧。”
北冥界，
苏颜诺端坐在桌前，整理着五湖四海汇集而来的记录。涂青青斜靠在她背后的书架，拿着她的卷轴上下翻看：“宋辞桑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苏颜诺笑笑：“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进步神速确实令人刮目相看呢。”
“这么高的评价？”涂青青卷起卷轴，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苏颜诺的肩膀，“要不我走个后门，让她做你的下属怎么样？”
“她可不想来北冥呢。”苏颜诺撩起耳边的碎发，伸手接过卷轴，“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满脑子想着复活。”
涂青青绕过桌子，微微俯身和苏颜诺对视：“那你呢，喜欢北冥吗？”
苏颜诺目光坚定，清脆的话语一如当初涂青青捡到她的模样：“选择北冥我从不后悔。”
“噗嗤”涂青青笑出声，“这个性子的你果然最可爱。”她眼珠一转，狡黠的目光落在苏颜诺的脸上：“我说的是北冥将军呢。”
“大人。”苏颜诺难得露出困窘的脸色，“那不是人性未散吗？”
“羞什么？你要是还喜欢我都能给你绑过来。”涂青青坐在书桌的一角，双臂交叉，一副认真的模样。
苏颜诺真是拿自己的上司没有办法，干脆顺着话语接下去：“那麻烦大人了。”
“啊你这个小妮子。”涂青青伸出细长的食指，狠狠地戳她的额头，“真想看你家大人狼狈的挨揍是吧。”
苏颜诺后仰着躲避涂青青的手指，无奈地叹气：“大人啊，我还要工作呢，您老再不去找纪大人，纪大人又要上上下下到处找你了。”
“知道啦，苏大人。”涂青青站直身体，转头就要离开，却又打了一个回马枪，勾起苏颜诺的下巴，温柔的望进她的眼底：“等我。”
苏颜诺眼里波澜不惊：“大人，其实再怎么模仿，心里有没有感觉，您是清楚的。”
“没意思。”涂青青收回手，无聊的对着吊顶的幽光灯盏打量指尖，“你一个人类转来的鬼使倒要教起我这个北冥本土的魂魄了。”
苏颜诺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游移，沉默不语。
“行吧，不逗你了。”涂青青指尖凝成花朵，丢到苏颜诺的桌上，“继续和宋辞桑保持联系吧，南幽最近的动作，我怎么看她都会倒霉。”
“那我打个报告，停一下她的任务？”
“不用，”涂青青理理衣袖转身，“既然想复活，总得为北冥做点事。” 苏颜诺目送她的离去，低头想写些什么，却下不了笔，北冥界，果然还是那个北冥界。表面的亲切只是和人类拉近关系的方式。
昔日曹老板为正军心，望梅止渴。
而今宋辞桑任务为重，忍辱负重。
“杨梅啊我好想吃杨梅。”宋辞桑飘在果林里，失去人生的色彩。这颗颗饱满的果实仿佛有着活跃的灵魂，摇曳着红润的姿态，对宋辞桑大放魅力。“酸的有虫，一点都不好吃。”宋辞桑犹如狐狸上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可是余光还是忍不住落在旁边半手大的杨梅上，科技的发展真是太快了，小时候杨梅也就瓶盖那么大，哪有现在鲜艳欲滴的馋人模样。自己在北方读书的时候可是好久没吃上杨梅了，除了物价稍微吓人就是运输太久会失去它的美味，现在还真有点把持不住。
宋辞桑催眠自己，我就拿一颗回去给白柯看看，他应该没见过，就两颗啊，张九泽可能从小没见识，那就再拿一颗，四颗吧。她激动的小手止不住颤抖着伸向一颗饱满鲜艳的大杨梅，却只见天旋地转，场景忽然变成了白天。
“？”宋辞桑还没回神，就看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提起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果篮，“着道了，不好！”
她在一副陌生的躯体里拼命挣扎，这是什么新型招数吗，还能引魂上身。好在这身体并没有对她的灵魂产生损害的影响，只是强迫她观看一步接一步的原主操作。
“妈妈，我好了。”清甜的女嗓让宋辞桑放下心来，刚刚有一瞬间害怕自己窜到个男孩身上。
前方的杨梅树后探出半个身子，是个穿着朴素的妇人，头上顶着草帽，这应该就是原身的母亲了。她往原身的篮子里瞅了瞅，眼里带着无奈，随意地挥手：“回去吧回去吧，程依彤你就抱着你的电脑别出门好了。”
程依彤嘿嘿一笑，提起果篮一颠一颠地翻过山坡，绕回大路上。
宋辞桑在体内疯狂操作，还是没有调动躯体的权力，绝望的看着程依彤骑个小自行车不知道往哪驶去。
“先看看吧，大不了还能自保呢。”宋辞桑感应不到卷轴，对现在的局势束手无策，只能破罐子破摔，走一步看一步。
路边的景色急速向后，经过的各家门口摆着各式花朵，欣欣向荣。宋辞桑从路上行人的穿着中勉强辨认出，这好像是她初中时时兴的穿着风格。夏日街上的少女们，衬衫打结，低腰牛仔裤若隐若现之间露出苗条的腰身。偶尔走过的黑色纱质下裙让宋辞桑想起初中时，总有几个爱美的同学在学校只爱穿校服外套，下身各种穿搭，这种裙子还曾是仪容仪表老师最爱抓的典范呢。
“嘿嘿，今天又有新话题了。”程依彤的心里话突然蹦跶出来，宋辞桑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恋爱的酸甜，好哇，初中青涩的早恋故事是吧，我勉勉强强地观赏一番吧。
稳稳地将自行车停在家门口，宋辞桑看着程依彤把摘好的杨梅往厨房餐桌一放，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了楼。“啧，这么心急，热恋期吗？”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是某牌的xp，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宋辞桑都快认不出来版本。程依彤脱了鞋，蹭蹭几步就凑到电脑前，激动地登上了某社交软件，鼠标的指针在各种群消息下划，卡在一个男明星的头像上，宋辞桑老脸一红，这个明星她小时候也追过，收集大量的明信片，默写歌词厚厚一本，不过他一谈恋爱，她就失去追星的欲望了，主要不是女友粉上头，而是他女朋友不是她喜欢的风格。后来觉得自己哭着脱粉的样子太过丑陋，从此之后，宋辞桑就再也没追过星，唉，追星上头就容易把自己当回事，实际谁也不认识谁嘛。
她在心里回忆逝去的青春，程依彤却失望的点开对话框：“又在玩游戏，我要怎么开口呢？”
宋辞桑顺着程依彤上下滚动的聊天记录一目十行，好家伙，这俩都没成呢。粗略几眼，都是女孩开头，男孩要去打游戏，女孩一番博弈，男孩被迫和她扯一堆无营养的聊天记录。这男孩的网名深刻地表现了宋辞桑看到记录之后的内心状态：毁三观。
宋辞桑眼前一亮，她被光芒刺的闭眼，拿开手臂却到了一所学校的教室门口。“怎么还换台啊？”遥控器并不在她的手中，她苦不堪言。
“诶诶诶，彤哥，是他不？”一个外表可爱的天然卷女孩兴奋地戳戳程依彤的胳膊。对面楼道挤满了学生，密密麻麻地往楼下窜。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指着对面，笑成一团，时而不怀好意地调笑程依彤。
“哎呀别那么明显啊。”程依彤脸颊滚烫，羞涩地转过头，“你们别指啊，被发现了怎么办啊。”宋辞桑在体内叫天不应，人那么多，我还没看见长什么样子呢。
另一个绑着高马尾的女孩眼神激动：“怕什么啊，要不要我们帮你要号码？”
程依彤脸上写满纠结，两手紧紧攥着指尖，心里疯狂喊着：我怕啊我害羞啊不好吧，啊有xx号我怎么办？
这丰富的心理活动念得宋辞桑都心潮澎湃，上啊，少女，勇敢勇敢我的朋友。
上课铃不合时宜的响起，几个女孩唠叨着下次计划，打打闹闹进了教室。
口音奇特的老师在讲堂上侃侃而谈，宋辞桑真有了几分当初的感觉。尤其是一个纸团砸到头上的时候。程依彤瞥了一眼背身写板书的老师，伸长手臂在地上捞纸团。“我们下课去比谁要到的xx号多，他们体育课回教室的时候，你就冲！”真是一个独属于青春的好办法呢，宋辞桑自己是不敢玩的，但是很有兴致看别人玩。
程依彤内心高度赞扬这一条妙计，在背后比了一个大拇指。
“我看你这节课都听不进去了。”宋辞桑为讲台上的老师鞠一把泪，他能知道底下的学生，表面上求知若渴，内心却在上演偶像剧桥段吗。程依彤心里演绎了无数种搭讪方式，例如“同学你好，我们在玩游戏，能加个好友吗？”不过她自己认为不够印象深刻，继而想使用“同学加个好友吧，我们在比赛谁加得多。”噗，这尴尬的宋辞桑都不忍直视。要是程依彤真这么说了，她敬她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额，妹子。
程依彤脸上的温度又升起，心都砰砰的加快速度弹跳。只是想想开口就令人难为情呢。“要不就说，同学能加个好友吗。”宋辞桑打十分，这种简单朴素的多么舒适。可是程依彤摇头否定，“万一拒绝怎么办，还是得先加上。”
牛的，宋辞桑被这妹子的决心震撼到，不成功便成仁是吧。
程依彤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宋辞桑的佩服，脑筋一转在心里嘀咕：“诶，我就说我朋友想加他，不好意思让我帮忙要个号呗。”
灵感迸发，她连后面的相处都能想象到。越想越觉得靠谱：“这样我就不尴尬了，我是帮别人要，以后看到也不害羞。嘿嘿。”
厉害了我的彤哥，宋辞桑对她的操作叹为观止，要是是在校园小说里，还可以加上一部分替身纠缠戏份呢。难怪别人初中就能谈恋爱呢，这心思九曲百转，遥想她当年初中除了借小说，几乎就在隐身状态，直到给别人声情并茂地推书，大家才发现她这个天赋异禀的喜剧人，利用整个初二把她改造成现在这没皮没脸的样子。
“幕后的人究竟是何居心，让我看别人谈恋爱吗？”宋辞桑异常怀念她的卷轴，在这种无力可使的时候最适合抄记录水任务了，时间多么的宝贵啊。
不知过了多久，下课铃悠悠响起。被迫回顾初中知识的宋辞桑精神大振，主要是程依彤是真的虎躯一震，转头和分散周围的姐妹们眼神交流。这架势倒像是去抓人。
老师抱着课本刚出教室门，程依彤等人便像烫到脚的蚂蚱，直直窜出教室。甜美妹子拿着两张白纸，在她们背后喊着：“诶诶道具别忘了啊！”
程依彤跑的心里小鹿乱撞，脸颊的温度似乎烫到了心底。宋辞桑莫名其妙地听着四周突然响起的bgm，是很久以前的好歌，《遇见》。
对面楼的距离看起来近，却要绕好大一圈才到路口。程依彤选择抄近道，手撑着花坛的边缘，轻巧的翻到教学楼的后门，转过广播室的夹道就能迎上从操场回教室的人群了。
这条路还是她们体育课后去超市买汽水的捷径。
宋辞桑初中都没这么好的身手，被程依彤心里激荡的少女情绪带动，热血上涌。
广播室的夹道有个铁皮顶棚，光线照不进来，显得昏暗不定。程依彤步速不减，心里的欢喜与羞怯压抑成一股惊人的勇气，就要度过转角。
“彤哥，纸和笔啊！”程依彤手贴着转角的墙面，闻言回头，后脑勺却狠狠地撞上一个坚硬的身体，重心不稳就要往前摔。
一只有力的手拉住她的胳膊往后扯，程依彤身体被转过来，脸径直撞上来人的肩膀。鼻梁受到撞击，她只觉鼻腔内涌出源源不断的热意，痛到蹲下。
“对不起啊同学！你没事吧。”程依彤捂着鼻子，啥也听不进去。
宋辞桑的视野跟着程依彤转到地下，看不见肇事者，意外的感觉声音有点熟悉。
后面依稀传来“撞人啦，换条路吧”“哦哟年哥撞了人哦”等等嘈杂的起哄声。
程依彤单手在兜里摸索纸巾，指缝里流出红色的血液。“慧慧，有纸吗，我流鼻血了。”她蹲着回头，疼的泪花在眼里打转。
慧慧等小姐妹两眼瞪大，却压抑不住语气里的激动和幸灾乐祸：“没带，你回头看看？”
“同学对不起，我有纸，给你吧。”少年蹲下伸出一只好看白净的手，低沉却又明朗的声音如清泉滴落程依彤的耳里。
程依彤身体猛地一颤，慢慢地抬头。昏暗的日光下，眼前的少年额前碎发带着运动过的汗珠，脸上挂着抱歉的笑容，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狼狈的模样。
“我的脸？”宋辞桑瞠目结舌。
少年背后的人影闪开，让出大部分的光源，光线照亮脸庞，他挺拔的鼻梁下嘴唇稍稍紧张地抿着，眼里的歉意清晰可见，清澈的目光穿过程依彤的眼睛，落在宋辞桑惊愕的脸上：
“楚，楚北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