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港城市民（35）
三十五章
他俩从船上下来便同大部队一起坐上电车, 而所有人的行李都在另一辆车上，每个人身上只背着自己的小包，他们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甘永好拿出那两张门票, 无奈地问，“这怎么办？”
这两张门票比一般纸张要硬一些, 正面烫金的字样标注剧院名称，一侧还印着澳门岗顶剧院的建筑图，背面是演出的剧目和时间，门票总体看上去非常精美。
可惜去不了, 姜虞从甘永好手里抽走了自己的那一张把它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 “虽然去不了，不过做个书签当个纪念品都不错。”
甘永好把自己的那份也夹在笔记本中。
姜虞又对甘永好道, “仲以为去剧院看演出, 可以顺便庆贺你生日，结果都去不成了。”
学校组织冬令营, 结果好巧不巧甘永好的生日就在冬令营的这段时间里，这就过不成了，姜虞大为遗憾, 她本来已经看好了给甘永好的生日礼物, 但因为还没到售出时间, 所以没有买到，等他们回去，都不知道它还在不在。
姜虞很遗憾地说起这件事, “等我回去之后再给你补上吧，最好它还在。不过或许我可以call荷妈，叫她替我买下。”
甘永好感兴趣地追问是什么, 姜虞想反正怎么算都不能是生日当天的惊喜了，就道，“是一只限量款的钢笔，我看宣传页上写你生日三天前出售，结果就是这么不巧。”
甘永好笑了，“这有什么不巧，笔袋给我。”甘永好从她笔袋里找出一只姜虞惯用的钢笔收在手里，“不就是钢笔吗，这支给我，当做生日礼物。”
姜虞哭笑不得，“这支我用了好久了，都不是新的。”
甘永好理直气壮，“就是看你用了好久，知道写字好写才问你要的，钢笔嘛，还是要实用为第一要务对不对。”
姜虞秀气地白了他一眼，“少来，别替我省钱，我现在不缺钱，笔还我。”
甘永好直接收进自己的笔袋里，“你不是有两支一样的吗，这支给我了，谢谢你的生日礼物，阿月。”
姜虞无奈，“那你好歹换那支新的吧。”
甘永好装没听见。
姜虞道，“行吧，不过这支笔我都用了三年多了，要是出了故障你可别怨我。”
甘永好笑眯眯，“怎么会。”
见姜虞肯把这支笔给他了，甘永好才又从包里拿出来仔细端详自己的生日礼物。钢笔的笔身是很典雅的黑色，衔接处是黄铜打造，头尾圆润，笔杆长而滚圆，造型十分别致。虽然已经用了三年，但姜虞保存得很好，整体还像新的那样，没有一点刮擦的痕迹。
这支钢笔还是当年她初来时参加“仁心医院”中秋比赛时赢到的，没想到一转眼已经过去三年了，姜虞感慨道。
本是一句无心的感叹却叫甘永好发起呆来，他默默地想，他要对阿月再好一点。
冬令营的教学基地设在澳门半岛的一处中学，位靠东望洋山，附近有许多旅游景点——带队老师也对他们说，之后的行程里会有专门的一天带他们游览这些地方——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离葡京酒店不算太远，夜里从他们下榻的宿舍楼向外眺望，能看到酒店那边的霓虹光芒。葡京酒店堪称旧时代的“大上海”，十足的“不夜城”，因它还有一个俗称——葡京赌场。
澳门可是世界四大赌城之一，博/彩行业是澳门的支柱产业，在这里赌博是合法行为，许多赌徒都会来这里一掷千金，胜则腰缠万贯，败则倾家荡产，在澳门，每天都会上演这样的悲喜剧。赌博和炒股有个很相似的特点，非常刺激人的心跳，前者比后者更刺激，因它的结果是眨眼之间，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这可不是假话。聪明的人操控赌局，愚笨的人被赌局操控，而庄家就是操控赌局，永远赢的那一个。葡京赌场作为澳门赌博产业的龙头老大，就是亚洲一带最大的庄家。
因为港澳之间相近的地理位置，在香港，许多人都愿意来澳门试试手气，各家各户，谁还没有个沾赌的亲戚？远的不说，甘泰祖的弟弟阿全，就是个十足的赌徒，钟笑荷还没和甘泰祖离婚的时候，他总是来向钟笑荷借钱，就是做着来澳门发财的梦，钟家的几个小孩子谁还没撞见过他来找荷妈，他也只肯找荷妈，因为他也知道去找他妈或者是他哥，是绝对要被臭骂的。柿子挑软的捏，钟笑荷作为一个“外人”，有时候还真不能硬下心拒绝小叔子的央求哀告。几次之后，苦口婆心屡教不改，钟笑荷发话绝不会再借钱给他，话说完没多长日子，她就跟甘泰祖离婚了，而阿全也再也没来过。
有些人真是不能提，说曹操曹操到，大部队从电车上下来，甘永好随意地打量四周就发现了不远处一个眼熟的身影，甘永好对姜虞道，“那个人好像是全叔。”
姜虞顺着望过去，阿全身边还站着个黑发女郎，两个人手挎着手，耳鬓厮磨，看起来就是一对小情人。姜虞记忆力很好，“是全叔的女朋友吧，好久之前在小公园里见过。”
甘永好也记得，他当时还觉得奶奶绝对不会同意全叔和他女朋友拍拖，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还在一起。
阿全一直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而澳门又是个花天酒地的地方，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叔叔，甘永好还真有点担心他。
姜虞道，“要跟甘先生说一下吗？”
甘永好犹豫了下，摇头道，“算了，走吧，别管他们了，全叔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哪里轮得到我操心。”
……
这次冬令营的教学课程偏向理科教学，数理化生信息，而且不是像在学校里学习的那种中规中矩的课程，反而更偏向竞赛一类，最初系统帮她查过，课程上出现的习题有些是国际上的竞赛题目，而那些老师也有奥数竞赛的基础，甚至冬令营里还请来了一位退休的国外竞赛带队教师！所以这场冬令营怎么看都像是为日后参加国际竞赛在做前期铺垫。姜虞记得回归后香港才举行第一届竞赛选拔赛，可没想到从这么早的时候就开始选竞赛苗子了。
国际奥林匹克竞赛向来有中国队的身影，中国队也是领奖台上的常胜将军。但是因为国情原因，香港也都可以派遣地区代表队参加国际奥林匹克竞赛，同时也可以通过中国奥利匹克竞赛选拔作为国家队成员再进行国际赛事，让姜虞来选，她选择后者。
冬令营里的学生最小十二岁，最大有十五岁，都在中一到中三这个年级。这里是个聪明人扎堆的地方，但姜虞和甘永好都适应性良好。第一个周还是扩展思维，从第二个周开始才往上加量，姜虞从前是学医的，前世还有个制药公司，对化学和生物都不陌生，而甘永好也对生物格外有兴趣，两个人像海绵一样快速吸收着这里的知识。
带队老师之前提到的带他们出门游玩是在每周的休息日举行的，居然不是一天而是三天，每个周结束的周六都是旅行的日子，而周日就留给学生自己修整。
第二周的周日就是剧院举行演出的时间，而姜虞来时发现，岗顶剧院的位置离他们不算太远，嗯……姜虞她可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坏笑ing）。
系统：……你别把阿好这个好孩子带坏了就行。
……
老师当然不会放行，姜虞决心偷溜出去。
甘永好紧张地问道，“阿月，得唔得呀，万一被老师抓到点算？”
姜虞低声回他，“放心吧，有我在，待会我跳出去，听我哨声你再过来，知吗？”
他们面前的是学校东侧的围墙，鲜少有人经过，姜虞一脚踏在高墙旁边的树干上借力，整个人轻巧地从两米高的墙上翻了过去。
甘永好低头扶额，谁说阿月最懂事最乖的，胆子最大的就是她，时不时惊天动地一下，他能怎么办，拦不住当然得跟上了，不然放她单独出去出了事可怎么办？！
这一天是自由活动日，姜虞跟老师报了备要在宿舍洗洗刷刷，系统又帮她瞒过了学校的监控，所以想要偷溜出去没有一点问题。
一声短哨之后，甘永好从高墙上跳下来，轻巧落地，弹了弹身上的尘土。
姜虞看了眼他们的穿着，都是经典的黑白配，观看剧院演出没有丝毫问题。
演出的剧院是澳门岗顶剧院，这是一家历史悠久的古老剧院，红色的瓦檐墨绿色的墙壁，剧院正面是三洞拱形门，拱形门上有金色的竖琴标志，它的其他侧面也是拱形的落地窗设计，不管是配色还是造型，都让这座建筑看起来格外特别，既古典又新潮。
演出时间还没到，姜虞同甘永好先在里面参观了下，岗顶剧院前几年维修了一次，现在里面就有一种“很新”的感觉。甘永好向工作人员要了一张演出剧目的介绍页，找了个位置坐着看起来，但越看越是皱眉头。
这里将要进行的演出是歌剧《蝴蝶夫人》，由意大利剧作家普契尼创作，讲述的是上个世纪的一个美国军官与一个日本少女结婚后又将她抛弃的故事。据说《蝴蝶夫人》亚洲首演就是在岗顶剧院，他们可真是来巧了。
但是甘永好的眉头拧成个“川”字，“我不太钟意这个故事，这个美国军官太轻佻，这个日本少女呢又太傻了，还有结局，明明是军官的错，她为什么要自杀呢，还是在她的儿子面前？她就没想到会对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姜虞，“唔……”
好吧，这个情节确实有些糟心。而且明明是随意决定要来的，但这个美国军官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有点映射甘泰祖了。
甘永好也觉得自己有点敏感，但他继续向姜虞吐槽，“她还是用他父亲当年切腹用的匕首，还是日本的天皇赐予的，这是属于日本人的传承？从一开始就处处透露着这是一部悲剧，还是日本少女与美军军官的结合，所以难道说这是一部反战作品？”他很快否定自己的猜测，“1904年的作品看来不是。”
姜虞：“……”
姜虞深沉道，“这些设计应该只是为了加重悲剧，突出女主人公的不幸。”
甘永好叹息道，“但巧巧桑（女主人公）太蠢了，过分天真，过分信任她的丈夫，平克尔顿（男主人公）又太不负责任，说真的他只是为了消遣，而不是真的喜欢巧巧桑。”甘永好对巧巧桑怒其不争，“在平克尔顿一年两年总是不来看她的时候，她就该打破幻想回到现实了，但一直到他的妻子出现她才明白过来，明白过来之后就用那把匕首自尽了！太软弱了，经不起一点风浪。”
“虽然她的悲剧也有从小经受的教育，嗯，一个艺伎必须要、要顺从。”甘永好拧着眉头说得艰难，“还有媒人的推波助澜，家人的软弱无能，但她本来也有无数次能扭转自己悲剧的机会。”
姜虞只是把这戏剧当做消遣，看了剧情却也只是看了并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甘永好会如此上头，她看甘永好挺生气的，试探地问道，“那不如我们不看了？”
“不。”甘永好想到船上俄罗斯人伊万曾告诫他的话，他此时深深地觉得这条路是如何的任重道远，他叹了口气道，“虽然有点看不惯，但它还是挺有教育意义的，你一定要看，以后还要带着阿庆来看一次，作为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姜虞：“……”
敢情你是把它当成教育片了？
好吧，也有一定道理哈。
作者有话要说： 甘永好：来自兄长的忧虑
ps：1前文中“仁慈医院”改为“仁心医院”——因为怎么读怎么拗口。
2奥林匹克竞赛只查到98年香港有地区选拔赛，之前不知道是没记录还是没参加，文中作未参加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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