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又尴尬的气氛
“这是谁家的小弟子呀,怎么一个人脏兮兮的躲在这里呀。”
谢辞盈笑眯眯的从草垛后面冒出头,手里拿着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破春被他背在身后,发出快活的剑鸣。
屠于今绷着脸,看了他一眼又板着脸低下头,手指抠着眼前的土坑,一下又一下,周围已经有三四个完成好了的土坑了。
他蹲下来,望着屠于今的侧脸,很认真的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挖这么多坑,是打算把欺负里的那群小崽子都埋了吗。”
屠于今一顿,默默不语,手下的动作不由得加快。
“哎哎哎,你这样挖到什么时候。”
谢辞盈把糖葫芦递到他手上,兴致勃勃的挽起袖子,“看我的。”
屠于今一愣,看着他的动作,死水一般的眼神里面流露出几丝震惊。
谢辞盈从背后取出破春,饶有兴致的绕着他的半成品走了一圈,他眯着眼睛,用手认真的丈量着距离,比了比,“嗯,差不多了。”
说完,他举起破春,重重地一挥。
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凌冽的剑气拂动着屠于今额前的几根碎发,眼波微微荡漾,他很快收拢好自己的情绪。
等到灰尘散开,屠于今看着谢辞盈闲庭信步的从烟尘里面走了出来,他重重地个咳嗽了一声,得意又张扬。
屠于今的眼神慢慢地落在了一尘不染的破春身上,他虽然才来天琅天不久,但也知道他手里的那把剑不是凡品。
用天下人人眼红的神剑来挖土坑,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谢辞盈做得出来。
谢辞盈晃悠悠的走到他面前,揽着他的肩膀,一脸得意,“看,师兄厉害吧,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不用自己挖坑了,这坑够大,也能埋那么个几百人吧。”
“放心,若是满了,你知会我一声,师兄再来帮你挖。”
屠于今愣愣的不说话,彼时他刚刚被剑尊从凡间带到仙界。
他虽然很多人认不全,但还是知道自己这个大师兄到底有多厉害。
上一任青雎榜第一,天下年轻一辈的领头人,这样的人是他的大师兄,还愿意帮他来挖坑。
屠于今莫名的有种被哄骗的感觉。
人人都羡慕他,说他一步登天,走上了许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企及的地位。
一朝天子一朝臣,正所谓高处不胜寒。
没有足以匹配野心的能力,走到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就是每日在烈火中焚烧煎熬。
世家子弟瞧不起他,同门师兄弟也不与他亲近。
这样的日子比在凡间还难熬。
谢辞盈拍了拍他的脑袋,揽着他往外面走“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躲在师尊身后倒是没有好好说过话,我平日里比较忙,不一定日日都在天琅天,你以后若是遇到处理不了的问题,就去寻你的二师兄。”
屠于今眼神闪了闪,舔着糖葫芦不说话。
二师兄薛让尘,他记得他,那一日他躲在师尊身后,二师兄也黏着大师兄,他记得他的眼神,就像是以前他在凡间流浪的时候在草原上看到的那些孤狼。
冷漠切强大,但是孤狼永远只会是孤狼,他不觉得他会愿意帮助自己。
而且……屠于今觉得那位二师兄好像对自己还有些莫名的敌意。
他从小混迹市井,最擅长的就是窥探人心,那些善意的亦或是带着恶意的面孔,他从小到大不知道看了多少,那一日薛让尘站在谢辞盈身后。
高挑挺拔的俊美少年,束着高马尾,目光冷然又无所谓,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自己一眼,直到剑尊说收他为嫡亲弟子,薛让尘才像是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
他纡尊降贵瞥过来的那一眼,屠于今就知道自己这位看起来高不可攀的二师兄不喜欢自己。
不过也无所谓,因为他也不喜欢他。
屠于今咬着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滋味溢满口腔。
他抬头看了一眼比自己高半个头的谢辞盈,身后是高高的草垛,阳光此时正倾泻下来,落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谢辞盈注意到他的目光,笑问:“怎么了。”
屠于今摇了摇头,突然伸手帮他擦去了右脸上的那一滴血渍。
不算柔软的手生硬的擦着,就像屠于今这个人,硬邦邦的和昆仑山的石头有的一比。
很快,谢辞盈右脸那一块很快就红了。
谢辞盈怔住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顶着被擦红的脸,笑嘻嘻的,“许是刚刚那只影鬼的血,还没来得及收拾,没被吓着吧。”
屠于今放下手,闷闷的回了一声,“没。”
他是一回来就找自己了吗。
屠于今突然心头涌上一阵暖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他放在心上。
他啃了一口糖葫芦,耳边是谢辞盈不厌其烦的絮絮叨叨。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可是谢辞盈表现得就像是他们从小相识,已经一起度过了十几个春秋一样。
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轻松,这是他来天琅天为数不多觉得高兴的事情。
屠于今悄悄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一缕头发轻飘飘的碰触他的眼帘,福至心灵般,屠于今好像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那位二师兄不喜欢自己了。
毕竟谢辞盈只有一个,但是他的师弟却可以有无数个,又有谁愿意和其他人分享这独一份的温柔呢。
“你在想什么,笑的真奇怪。”
谢辞盈抱胸一脸无语的看着莫名其妙突然傻笑起来的屠于今。
人高马大的汉子,下巴的胡渣都不知道多久没刮了,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林子里面钻出来的野人一样,这样的人浑身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偏偏他笑的可以说是……温柔吧,谢辞盈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好,但是他忍不住,“你以后还是不要笑了吧,要笑也离我远一点。”
“哦……”
屠于今慢慢地收起笑容,全神贯注的盯着林子出口的那一块地方。
是谁,是追着谢辞盈来的鬣狗,还是洛家的人。
屠于今不敢放松,谢辞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看着自己的手腕上的剑魂,还有……突然暴动的澜澜。
红缎没有丝毫预警突然猛地从谢辞盈的手腕上冲了出去,直直的撞向他的背后,红缎不断延长,牢牢地护住了谢辞盈的后背。
屠于今被身后的动静惊动,陡然回头,瞬息之间一个阵法护在了谢辞盈的背后挡住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绫。
屠于今看到白绫猛地一愣。
一红一白在空中交缠,互不相让。
谢辞盈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被屠于今的一声大吼给震住了。
“江琅!!!,你这混蛋给老子出来。”
江琅,谢辞盈一愣倒是意料之外的人啊。
白绫在被屠于今叫出身份的时候就收手了,软趴趴的垂落下去,像是失去生命一般,在没有了之前袭击人的气势。
一个身影慢慢地从林中显露身影。
来人穿一身白色麻衣,一头乌发用一根白色的发带虚虚的系着脑后,他身量很高,身形纤细但是又不让人觉得羸弱,整个人就像是天边的云,山间的雾,天生自带一股高深莫测的气质。
屠于今收起阵法,挡在谢辞盈面前,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眼江琅。
“你这是什么装扮。”
谢辞盈不语,就屠于今自己这样式的还要意思嫌弃别人。
江琅斜了他一眼,轻挑眉,“披麻戴孝,凡间家里面若是有亲近的人去世了皆是这样的打扮。”
说这话时,他一双桃花眼直直的看着站在屠于今背后一言不发的谢辞盈。
后知后觉的屠于今:“…………”
很快领悟到意思的谢辞盈:“…………”
屠于今反应过来,差点就跳起来指着江琅骂了,“你赶快给老子脱了,你这样一幅装扮像什么样子。”
谢辞盈欣慰:这样看来屠于今也并无不可取之处。
下一秒。
“应该让老子来穿,你有什么资格给师兄披麻戴孝,要披也是我来披,我才是师兄最亲近的人。”
谢辞盈:“…………”是他的错,是他高估了屠于今。
江琅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地从储物囊里面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麻衣和白发带,“凡间的规矩,披麻戴孝的人越多越好。”
屠于今一把抓过,火急火燎的当场就想换上,“为何人越多越好。”
江琅:“热闹,据说死去的人会比较高兴。”
谢辞盈:“……”在现场,倒也没有很高兴。
屠于今琢磨了好一会,不知道麻绳该怎么系上,江琅看不过去过来帮他。
谢辞盈也看不下去了,转身就想要离开。
“哎哎,师兄你别走呀,我马上就穿好了。”屠于今提着裤子,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裤子摸上去有些扎手,说实话,屠于今从来仙界之后他就没有穿过这么粗糙的衣服。
他提着裤子,想要追上去,被一直关注着他的江琅一把推倒在地上。
抻在裤子你的手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被困住了,一伸手就会碰到不可言喻的地方。
屠于今脸臭的像猪肝,他此刻心底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危机感。
果不其然,心机狗江琅趁着他被困住,暗戳戳的接近谢辞盈,以图取代他的位置。
心机贱人,屠于今看着并肩着渐行渐远的两人,江琅那贱人,没看到师兄不愿意理会吗,还舔着脸凑上去。
还有师兄竟然丢下自己走了。
委屈和愤怒顿时化作力量,谢辞盈就听见身后传来像是即将走火入魔的吼叫声。
一回头,白花花的一片,差点让他自戳双眼。
看着那两条粗壮的大腿,还有正中间………,江琅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他叹了一口气,很是感叹道:“三师兄,我们此刻倒是没有观鸟的兴致,此举有违风化,你……还是遮一遮吧。”
林中风声阵阵,偶尔还传来一两声格外应景的鸟叫声。
…………
屠于今想死,死之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江琅这个贱人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