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源
洛鸣被象征性地关了两三日,最终在洛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攻势下,洛家主半推半就答应了放洛鸣出来。
但是无论说什么洛家主都不准洛鸣踏出铜铁山范围之外。
“想出去,想都别想了,乖乖的待在家里面。”
看着洛鸣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洛夫人也忍不住开口劝道:“鸣鸣,听你爹的话,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还小,不懂外面的风云诡谲,谁知道接近你的人是不是别有用心呢,凡事还是要多留个心眼,现在因为谢辞盈的事情,外面正乱的不敢开交,你说说,我们怎么敢让你自己一个人出去……”
说着,说着,洛夫人眼眶红了。
“你是阿娘废了老大得劲才生下来的,又是最小的,打小就得宠,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说说你要让我们怎么办……”
洛家主在洛夫人垂泪的时候就心疼的不得了了,他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着眼泪,细声细语的哄道:“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哪能操这么多心。”
看到一旁没动静的洛鸣,气的头疼,洛家主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孽子,生你出来是来找我们讨债的!!!”
“给老子滚回你房间去!!! ”
“以后也不准练你的破剑,给老子老老实实的去打铁。”
洛鸣站在门外,听着里面自家爹不要脸的怒吼,颇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天。
这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洛鸣被自家老爹禁足在铜铁山,他在铜铁山生活了十几年,听得最多的就是打铁还有师兄弟们吆喝的声音。
洛鸣本来也应该继承家业,成为一名优秀的铸器师,但是在他十六岁入道的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选择了剑道。
过往几千年从没有一个洛家人涉及过此道,洛家没有一个人支持,就连一贯疼爱他的阿娘也没有干涉他阿爹对他的处罚。
原以为只是小孩子兴起,好好说道几日新鲜感过去了就会走回正道上面来,结果一向听话的洛鸣竟出乎意料的固执。
小小的一个人,抱着剑这么都不肯松手。
洛家主关了他七日,他在这七日内也没有放下手中剑。
最后没办法,父母总是最先妥协的那一个,纵使万般不愿,洛鸣还是成为洛家第一个去往天琅天修习剑术的弟子。
洛鸣躺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根,翘着二郎腿,眼睛半睁半眯,像只躲懒的猫。
四四方方的院墙上,是一望无际的蓝天,在远一点就是天琅天,洛鸣有时候坐在铜铁山最高的山峰上,依稀能看见吞云阁山顶栽的那一棵松柏。
洛鸣听人说过,吞云阁之前时谢辞盈的住所,但是在他身陨之后,让尘仙尊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搬了进去。
说不定当年的事情有什么隐情呢,看着屠师叔那样子也不像是和谢师叔有什么深仇大恨呀。
受人调拨,还是有人暗中陷害。
洛鸣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晒太阳,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
屠于今接通通灵玉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洛鸣翘着腿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二流子样子。
下意识的他皱起眉头,刚想要开口训斥。
洛鸣在屠于今出来的时候,骨子里的纪律感瞬间就像他从一个歪七扭八的歪脖子树变成了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解释的话堵在喉间,突然他看到了从屠于今背后冒出来的那个人。
眼神瞬间惊喜,“谢师叔!!!”
“谢师叔?”
听到这个名字,谢辞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薛让尘那个挨千刀的,披着马甲在他身边晃悠了这么久,他竟然毫无察觉。
着实是有些膈应的厉害。
谢辞盈眼里的笑意淡了淡,不过语气依旧和气,“倒不必这么客气,如今我早就已经不是天琅天的弟子了,这个称呼不合适,你换一个吧。”
屠于今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想要开口反驳。
什么叫不是天琅天的弟子了。
但是他…………不敢。
他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谢辞盈和颜悦色的小脸,轻轻咳嗽了一声,算了,还是不要影响他的好心情吧。
这边,洛鸣绞尽脑汁,还是没有想出来叫谢辞盈什么。
叫哥哥吧,显得有些刻意了。
叫谢哥,太土了,配不上谢辞盈仙气飘飘的形象。
叫前辈吧,实在是有些太生分了。
最后,谢辞盈实在是不想和这死孩子掰扯了,他一锤定音。
“叫前辈吧,不要说了。”
“那……好吧。”洛鸣有些不甘不愿的同意了。
屠于今:“…………”他们今天的正事是什么来着。
“哦,对了,师叔,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洛鸣凑近问道。
屠于今看到他那张大脸有些嫌弃的隔空摆了摆手,“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
背后响起谢辞盈凉凉的声音。
屠于今浑身一抖,到底是不敢反驳。
洛鸣在这边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屠于今的暴君之名在天琅天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凡他所到之处,必然让人退避三舍,无人生还。
谢辞盈的身影在洛鸣的眼中顿时巍峨高大起来。
谢辞盈对上洛鸣那闪亮亮的眼睛,笑了笑。
“洛鸣,我今日来实在是有一事相求。”
“前辈,你说。”
谢前辈找他帮忙一定是看得起他,洛鸣心下有些激动,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得端庄起来。
目睹了一切的屠于今:“…………”
这边,谢辞盈慢慢地挽起袖子,洛鸣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手腕上那一个显眼的印记。
“这是……剑魂。”
洛鸣有些拿不定主意,虽然他没有继承他家打铁铸器的本事,但是从小耳濡目染这其中的门道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他看着看着,像是想到什么,眼睛陡然一亮,声音都拉高了几分。
“前辈,这难不成是破春!!!”
等他看清楚剑魂上面缺失的那一部分时,惊恐的差点破音。
“怎么坏掉了!!!”
谢辞盈有些惊讶,“你知道破春。”
他没否认,洛鸣更加激动了,他整个人陷入了一个狂喜的状态,话都有些说不圆润了,“这怎么能不知道,当年青雎盛会上,您一剑破天穹,这剑修要是都不知道破春之名,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修习的是剑道。”
“前辈,你们现在在哪里啊,我能不能过来找你们,可以让我摸一摸破春吗,就一下。”
谢辞盈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还没等他开口。
屠于今突然面无表情的说道:“干什么,你是想让整个仙界的都知道谢辞盈回来了吗。”
洛鸣一下子愣住了,激动如潮水般褪去,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失望道:“对哦,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洛鸣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铜铁山向来都不会掺和仙界的大小是非,像这样的地方提起谢辞盈也是一脸忿忿不平。
没人说得出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是没来由的就像是有人下了一道必须要讨厌谢辞盈的命令一样。
大部分人都在身体力行的践行着这个旨意。
洛鸣猛地抬头,少年的面孔带上了几分愤慨,他为这不公感到悲哀和无力,但是他能做的却很少很少。
这样的局面非一人之力能够轻易的打破。
洛鸣用力的捏紧拳头,很认真的看着谢辞盈。
“前辈,我现在就去我家的藏书阁好好看一看,我一定会找出修补破春剑魂的方法,您可千万要等我。“
洛鸣火急火燎的往藏书阁跑,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了,身体蹴鞠,但是很快的找到平衡。
洛鸣一直有一个秘密,谁也没有告诉过。
他七岁的时候阿爹阿娘带着他上天琅天做客的时候,他在吞云阁山脚下捡到过一幅画。
上面画了一个笑容肆意不羁的白衣翩翩的俊秀男子,手上抱着一柄剑,画上他背后是一整个巍峨起伏的峻岭山脉,他立于其上,就像是镇守山脉的天神一样威武不凡。
那时候小洛鸣并不知道自己心底突然涌动的那一股热意是什么。
直到长大了,他才明白,那是自己由内而起的憧憬和向往。
他向往在将来成为像画上那人,抱臂执剑,潇洒如云中仙。
洛鸣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剑道一门的天纵奇才,不然为什么是他捡到了谢辞盈抱剑的画像,这就是天意。
屠于今收起通灵玉,谢辞盈转身头也不回的打算离开,看起来没有招呼他的意思。
屠于今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师兄,仙界不比凡间,你现在实力没有恢复,还是让我跟着吧,好歹还能保护你。”
“我要你保护了吗。”
“要是没有你,我一样也能来,你屠于今的人情我可是还不起。”
谢辞盈停下了脚步,略有些讥诮的挑起眉眼,“所以,下回我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多管闲事,应付你着实是有点劳心劳力。”
刀子一样的话语直戳屠于今的心。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些什么,突然他眼神一沉,猝不及防的看向陡然寂静的林子。
高大的树木排列在两侧,穿林而过的威风轻轻地,树叶微微拂动,几不可闻得脚步声慢慢的向这边靠拢。
屠于今浑身绷紧,双手成诀,谢辞盈脚下展开一个巨大的阵盘,将他牢牢地护在了里面。
“干什么。”
”谢辞盈的语气很不好。
屠于今难得解释了一番,“师兄,来者不善,我怕我等一下顾不上你,你只要不出来,这个阵法一般人打不破。”
像是哄着他一眼,师兄师弟的角色仿佛颠倒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