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中寒出走师门自立户（二）
苏月儿轻咬着下唇，她嘴上说不急，可心里却是急的上蹿下跳。一旁的卓天名将苏月儿的神情看在眼底，默不作声。
比试台上，孙非墨并不觉得莫云就这么败了，但对方并没有接招，就这么被冰封了，让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施展术法进攻。他等了片刻见冰玉老祖并没有宣布比试的结果，于是心一横，右手一抖，一把冰痕剑凭空而出。
孙非墨虽然高傲，却也是极为谨慎，他对莫云的了解不多，此刻更是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花样，于是直接将手中的冰痕剑甩出，直奔莫云的眉心而去。在他看来若是莫云没有反抗，那么这一下必定会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到时候冰玉老祖必定会出手相救，这样胜负就可以见分晓了。而如果莫云动了，反抗了，那么他就会用雷霆之势将对方一举拿下。
然而，事实与想像总是存在着巨大的差距。面对孙非墨的致命一击，冰玉老祖没有出手阻止，莫云更是没有半点反应，大有一种任由冰痕剑刺入自己眉心的感觉。
“爹！”苏月儿第一次紧张的叫了出来。
“别叫，爹有数。”之前都是苏月儿安慰天寒真人，这一回却是反了过来，可天寒真人嘴上虽然安慰着，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没事的，师妹。”卓天名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苏月儿的身旁，一把抓住她的手，安慰道。
苏月儿本想挣脱，可焦急难耐的她正需要这么一个依靠，于是稍微挣扎了一下，也就默许了卓天名的举动。
这一幕自然不会被比试台上被冰封的莫云看到，不然他这心里可就要翻起千层浪了。
就在众人都为莫云捏一把汗的时候，只见孙非墨手中的冰痕剑在刺中莫云眉心的时候停了下来，孙非墨一愣之下，这把冰痕剑又开始一点点的前移。只不过这移动并非是因为刺入了莫云的眉心，而是因为冰痕剑从剑尖处开始了融化，一同融化的还有莫云身上覆盖的寒冰。
只见莫云轻喝一声，身体四周的碎冰全被震开，与碎冰一同飞出的还有他刚刚因为突破而排出体外的污浊之物。
“多谢师兄赐教，若非师兄的法术，我还无法感悟到如此动人的寒冰之气。”莫云抱拳一拜很是诚恳的说道。
“谢什么谢，有本事跟我来一场正儿八经的斗法。”孙非墨气愤地叫嚣道，原本那大师兄的气度和风范荡然无存。
“好！”莫云应了一声立即施展法术，只见一道冰墙瞬间立在了身前。
“好快！”孙非墨心中暗叹，他深知自己的施法速度肯定达不到这个程度，可同时让他不解的是，为何对方刚出手就是一个防御的法术。
孙非墨心中快速盘算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他没有着急施法，而是又幻化出一把冰痕剑，对着身前的冰墙一剑斩下，当冰痕剑划过冰墙的时候他才知道这道冰墙是有多坚硬，他几乎使出了全力也只是劈开了一道细细的裂痕。
通过这道细痕孙非墨发现了一个让他更加震惊的事情，冰墙的对面并没有人，也就是说莫云从他的眼前消失了，不仅如此，他的神识散开同样无法捕捉到对方的存在。
孙非墨下意识的向后挥出一剑，可惜这一剑挥空了。而就在他转身的同时冰墙上走出了一道身影，这身影右手一指一道寒冰之气涌出直奔他而去。
这身影自然是莫云，而他使出的寒冰之气与之前孙非墨的也如出一辙，这就让很多人认为莫云这是现学现卖。
“故弄玄虚！”孙非墨怒哼一声，直接用自身的修为之力震碎了身体四周的寒冰，紧接着将手中的冰痕剑向前刺去，左手更是单手掐诀向前一指，“冰星风暴！”随着孙非墨的出手，大半个比试台都被冰星风暴给掩盖，莫云之前施法而出的冰墙也在这冰星风暴中被一层层的切割，变成了冰星风暴的一份子。
莫云虽然战法诡异，可毕竟只是刚刚晋升到元婴中期，自身的灵力储备和法术的爆发与元婴后期的孙非墨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
此番，孙非墨就凭借着自己修为的优势强行将莫云震开，紧接着便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势。两人就这么一进一退，一退一进之中斗法数十回合仍旧没有分出胜负。
四周的观看者们也是随着两人的攻防进退时而担心受怕，时而欣喜若狂。尤其是想要证明莫云，证明自己的天寒真人。
两人来来回回又是数十回合，孙非墨大开大合，法术一个接着一个的施展而出，凭借着自身浑厚的灵力底蕴越战越勇，占尽了势头；莫云伺机取巧，凭借着自己对战况的理解趋吉避凶，却因自身后续灵力不足而显示出了落败之势。
孙非墨越战兴致越强，往往出手都是大伤害的术法，他就是要以自身灵力储备的优势全面压制莫云不让他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反观莫云，则是畏手畏脚，施展的也都是杀伤力不大，有点偏向辅助的小型法术，这一来二去，也就成了被动挨打的一方。
场外观战的杨少天同样看的精神抖擞，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师父，你看师兄表现得多棒，我估计过不了几个回合就可以取胜了。”
杨少天看的起劲，说的更是起劲，只是他身旁的师父压根就没有张开眼睛，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一场比试的结局。
此刻场外同样闭上眼睛的还有无风真人，与他完全相反的则是一旁的天寒真人。只见天寒真人瞪着眼睛盯着比试场上的斗法，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每每在孙非墨施展大杀伤性术法的时候，他都要心中一惊。
天寒真人身后的苏月儿更是如此，这就让卓天名的内心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加上没有参加比试，就使得他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莫云，今天我就告诉什么叫做寒冰之气。”孙非墨将莫云逼到角落之后，立即施展围困之术，使得莫云的前后左右均是飞将而来的寒冰利刃，这些寒冰利刃更是散发着阵阵阴寒之气，如针刺骨，痛彻心扉。
莫云心中大惊，这一招可以说是两人交战以来对方施展的最强大的法术，如今有一种四面迎敌，退无可退的感觉。他知道此刻已经不能继续保留了，同时断定对方的体内的灵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于是也施展了最强大的法术，准备来一次正面的交锋。
“蓝焰冰甲！”随着莫云一声爆吼，他的身体四周的温度忽然骤降，以至于孙非墨形成的寒冰利刃都好像被冻住了一般，前行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一些。
就在众人一愣之下，一件如同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冰甲出现在了莫云的身上。这一幕看起来极为诡异，火焰与寒冰的结合，在此之前并非没有人尝试过，可却没有人成功过，如今出现在莫云的身上着实让众人大吃一惊。
这蓝焰冰甲并不厚重，穿在莫云身上更是增添了几分英气，在蓝焰冰甲覆盖在莫云身上的同时，一把同样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长枪出现在了他的手上，这枪似冰非冰，而是由大量寒气组成，却又没有丝毫的水汽，加上燃烧着的火焰，犹如火冰。
这一切说来长，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莫云手握长枪遇冰破冰，遇寒驱寒，枪花四起没一会便将四周的寒冰利刃劈散。这一切看似简单，可修为高深的人却是已经发现，这把蓝焰枪看似破冰驱寒，实则是将寒冰之气吸收为己所用。
莫云在破开寒冰利刃之后立即发起了反攻，他手中的蓝焰长枪在吸收了大量的寒冰之气后更是所向披靡，一路势如破竹枪尖直奔孙非墨胸前而去。
孙非墨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他万万没有想到莫云可以体悟出凝冰化器。而此刻飞临而来的枪尖更是充满了让他也极为忌惮的寒冰之气，那阴森的感觉与自己施展的法术波动相似，却又有不同。
“你找死！”孙非墨冷哼一声，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即展开了杀招。
“百兽冰封！”在他施展法术并快速后退的同时，整个比试台上瞬间凝聚出了一只只冰状的野兽，这些野兽有虎有豹，有狼有熊，有鹰有雕，有雀有鹏。被召唤出来的冰兽、冰禽虽然不足百只，却也已经占满了比试台。
其中一只冰熊正是挡在了莫云枪尖之前，为孙非墨抵挡了致命的一击。
莫云面色一变，正要吸收这冰熊的寒冰之气，却发现冰熊竟然自行崩溃，之后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出来。
而这时，四周的冰兽、冰禽已经一拥而上，将莫云四周围得水泄不通。更让莫云尴尬的是这些冰兽、冰禽根本就无法吸收，几乎是刚一碰到就自行崩溃，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
这分明就是消耗战，比的就是谁先将对方的灵力消耗干净。
莫云挥舞着长枪左右腾飞，时而又掐诀施法辅助进攻，却怎么也无法破开四周的冰兽、冰禽。他深知自己的这个状态无法维持太久，如果被对方长时间困在这里那么这一战就必输无疑了。
想到这里，莫云一边忙于应付前赴后继扑来的冰状禽兽，一边掐诀向着四周一指，“万里冰墙。”说是万里，其实并没有那么长，但贯穿整个比试台却是不在话下。
莫云此刻施展的并非一道冰墙，而是一道接着一道，将比试台横竖切割成无数个小块，让那些前赴后继的冰状禽兽暂时失去连续攻击的能力。
莫云在击退身边几个冰状禽兽之后向前一步跨出隐入冰墙中。
“有本事跟我正面比试，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孙非墨叫嚣道，实在是他施展的百兽冰封消耗极大，若是不能一举将对方拿下，那么自己就很有可能会被对方击败。
孙非墨一边叫嚣着，一边控制冰状禽兽轰击冰墙，向自己靠拢。
“你输了！”就在孙非墨控制冰状禽兽的时候，莫云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然而，孙非墨脸上露出的并非震惊之色，而是一阵窃喜，“百兽合一，兽王击！”就在孙非墨话音落下的瞬间，比试台上所有的冰状禽兽全部消失，在莫云的身后凝聚出了一只似龙非龙，似虎非虎，鱼不像鱼，背生双翼的冰状凶兽。
这冰状凶兽刚一出现便扑向莫云，血盆大口直奔莫云的头部而去。
“糟了。”天寒真人大惊，正要出手，却见莫云四周的冰墙向着他的身体快速的聚拢，瞬间将他包裹在内，形成一个巨大的冰球。
冰状凶兽的大嘴与冰墙凝聚而成的冰球瞬间碰撞到了一起，冰花四射，整个比试台都晃动了起来，四周的光幕上因法术波动出现了涟漪。
冰球溃散，冰状凶兽也后退了一步。但这一步之后它又发起了第二次攻击，依旧是对着莫云的头一口吞去。
莫云右手握枪向前刺去，只可惜蓝焰枪并没有抵挡得住冰状凶兽的冲击，好在蓝焰枪改变了冰状凶兽的进攻路线，最后头撞在了莫云的胸前，将他撞得倒飞出去，身上的蓝焰冰甲也随之消失。
孙非墨手中握着冰痕剑，准备给萎靡的莫云最后一击。
天寒真人猛地起身，却被无风真人给拦下。苏月儿握着卓天名的手更加紧了。
冰玉老祖眉角轻挑，玩味地笑了笑。
孙非墨的师父发出了一声轻叹，使得身旁正激动呼喊的杨少天一阵莫名。
“结束了！”孙非墨嘴角轻挑，淡淡说道，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只是这得意之色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便如同被冰封了一般僵硬住了。
因为在他说出“结束了”这三个字的同时，飞在半空的莫云同样说出了这三个字，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右手心竟还有一团蓝色的火焰，这火焰充满了寒气，在莫云一挥之下，变成了一条蓝焰巨龙一口吞下孙非墨。
“不！”孙非墨还想让冰状凶兽来相助，只可惜他本就不多的灵力，正在被蓝焰巨龙吞噬，当他灵力耗竭的时候，冰状凶兽也就自行散开了。
比试结束，虽谈不上惊天动地，可两人的表现都可以称得上是精彩绝伦，在三代弟子当中能达到这种境界的恐怕也只有没有参加比试的卓天名了。
孙非墨惨笑中任由嘴角的鲜血流下，他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冰玉老祖，在发现对方惊艳地看向莫云的时候，一时气血攻心，喷出一口心头血晕倒在地。
莫云虽然赢了比试，却也是消耗殆尽，此刻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向着比试台下走去。
天寒真人早就按耐不住地跑了过去一把将莫云给抱住，至于苏月儿则是在跑到一半之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卓天名，又停下了脚步。
卓天名对着苏月儿点了点头，见苏月儿再次前行，他又低下头看着身旁依旧静坐的师父无风真人，心中疑惑更多。
此刻有人欢喜有人愁，冰玉老祖微微一笑中，开口轻轻说道：“比试结束，半个时辰之后带莫云到我的房间，勿忘！”说完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杨少天背起昏迷的孙非墨恶狠狠地回看了莫云一眼之后方才离去。
四周众人在略略回味了一番之后也逐渐离去。
孙非墨的师父在来到无风真人身旁的时候阴阳怪气地低声说道：“小心为上！”
“不劳费心！”无风真人双眼微睁，淡淡说道。
“师姐，我成功了，我们……我……我回去就跟师父讲，不，我现在就要说，我……”就在莫云结结巴巴想要提亲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开心的父女二人脸色忽然变得尴尬起来。
短暂的沉闷之后，天寒真人轻咳一声打开僵局说道：“对了云儿，你师姐前一天完婚了，为了不影响你比试就没跟你说，你可别往心里去呀。”
莫云傻在当场，苏月儿则是羞涩的低下了头，远处的卓天名也已经缓缓走来。
“为什么？”莫云努力的按捺住颤抖的身体冷冷地问道，过往的种种涌入脑海中，似与现实产生了极大的差别。
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仿佛整个天空都塌了下来，勉强支撑的双腿已是摇摇欲跌。
“父母之命，媒妁之约……”没等苏月儿回答，卓天名已经抢先说道，他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得出莫云和苏月儿之间关系匪浅。
“那我们之前的约定呢？”莫云努力支撑着身体保持站立的姿势，扯着嗓子低沉地问道。
“莫云，我们都是要长大的，你冷静点可好？”苏月儿抬起头看了莫云一眼，又忍不住低了下去。
“好！我们长大了，我冷静，我冷静！”莫云的话几乎吼出来的，只见他右手衣袖一挥，一个酒葫芦出现在了手中，随即扔给了卓天名，衣袖再次一挥，又是一个酒葫芦在手，“这是我修炼之余亲自酿造的草长青，本打算大婚之夜与众人分享，现在看来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不如就用这酒祝你们新婚幸福吧。”说完对着卓天名隔空一敬，自顾自的仰头豪饮，酒水从葫芦口一泻而下，就如同他此刻从眼角处流下的泪水一般。
远处没有走远的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心生感叹，唯独杨少天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此酒本名‘草长青’，从此名为‘叶枯黄’。
草长青，人长情，长情自比长青轻。
叶枯黄，人悲望，相约几时是相忘？
唯剩泪两行，从此不相往，
葫芦相伴酒相随，跌落花间只一回，
清月生寒云生悲，转眼天明何处归？
从此清凉，何来伤，何来伤呀，何来伤……”
莫云独自一人渐行渐远，他无力转头看一眼身后的苏月儿，又或许是怕回头后自己做出什么傻事来。
天寒真人追上几步，却始终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爱徒远去，心中暗道：希望这次的决定是正确的。
卓天名抬起手中的葫芦喝了一口里面的酒，竟然尝出了莫云对苏月儿的爱意，他轻叹一声，将葫芦递给了身旁的苏月儿，沉默不语。
一夜无话，在匆匆处理外冰源山的事情之后莫云便独自离去，他没回家，而是在寒玉霞府附近的山头自立门户，从此自号“醉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