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晋江独家谢绝转载
温昭回了消息之后也少了些尴尬，重新和林鹤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林鹤轩见她不怎么喝酒，主动给她兑了一杯没酒精度的鸡尾酒饮料。
他觉得温昭气质温柔又疏淡，像草莓般酸甜，却又蕴着青柠的酸涩，分明近在咫尺，却又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便往杯中缓缓倒入青柠汁和简易糖浆，修长的指尖夹着草莓卡在杯沿上。
“这里没有酒精，口味也是我特意为你选的，是在我眼里看来最适合你的味道。昭昭姐，你尝尝……”
怎么样三个字还没出口，林鹤轩便感觉一道阴影降下，他的手腕被狠狠攥住，酒杯不受控制地被扯离温昭的方向，落入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中。
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不咸不淡地传来，在这吵闹的环境中分明并不起眼，却莫名极具穿透力地落在两人耳畔。
“既然这么特别，这杯酒不如让给我。”
沈烨身高优越，单手钳住林鹤轩的手臂让他动弹不得，一手端着酒杯，手指在杯壁上暧昧地摩挲了下。
他脸色沉郁，垂眸睨一眼杯中的糖水，慢条斯理地撩起眼皮看向温昭，意味深长地开口，“让我也尝一尝——”
“你的味道。”
“味道”两个字从沈烨唇齿间逸出，含混中带着些令人心悸的轻佻，显然是在一语双关。
温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愣在原地，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会在这里撞见沈烨，她刚才的谎言在两人碰面的这一刻不攻自破。
或者说，沈烨一早便发现了她，却依旧用那样似是而非的言语试探她，居高临下地冷眼看她自作聪明地落入他的陷阱。
她心中一阵疲惫的寒凉，见林鹤轩痛得脸色发白，她叹了口气，上前试图劝开他：“放手。”
林鹤轩其实个头并不算矮，可沈烨懒散立在他身边，依旧比他足足高出一大截，身影极具压迫感。
他一手端着玻璃杯，慢条斯理地仰头喝了一口，舞池中的光线落在他身侧，他半边脸映上一片五光十色的光晕，另一半边脸则陷落进朦胧黯淡的阴翳，更显得线条凌厉，眉眼压抑着戾气。
沈烨很慢地哂笑一下，松开林鹤轩的手，按在温昭肩膀上，不轻不重的力道。
“坐。”他俯身欺近，语气晦暗不明，“你的事，今晚我们慢慢聊。”
温昭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毕竟林鹤轩算是她的朋友，却因为她受这无妄之灾，她心中有只觉得尴尬又无力，舞池那边的汤希月和晏子石也察觉卡座这边的动静，一前一后赶了回来。
汤希月先是冲到温昭身边，见她没受伤长长舒了口气，见林鹤轩那边有晏子石照顾，她才回过头看向这名逆光而立的不速之客。
看了半晌，她愤怒的表情却缓缓变了，像是认出来什么：“你是……”
汤希月常年混迹各大论坛，可以说是住在热搜上，自然不会没见过沈烨这张格外出圈的脸。
她还没叫出那个名字，西装革履的经理便带着保安拨开好奇打量的人群，来到几人身边。
望见沈烨，他平淡中带着些不耐的神情瞬间一变，唇畔挂上谄媚讨好的笑意：“烨哥，怎么是您？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作为桦城数一数二的club，经理自然是认得沈烨的。只不过，沈烨这样的大人物很少来，就算来了，也只是在vip包厢里不露面，他在这里干了三四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沈烨在一楼现身。
沈烨把酒杯塞回早已呆滞的林鹤轩怀里，这才好整以暇地转过身，淡淡和经理寒暄了两句。
两人对话的功夫，汤希月惊疑不定地回到温昭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跟她咬耳朵：“昭姐，你和沈总认识？”
温昭闭了闭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她最不想遇见的场面。
温昭知道自己在美术圈其实并不算出名，尽管身为齐致远的学生，在这毫无事业心荒废了的五年间，她也早就成了圈子里的边缘人物，说是寂寂无名的新人也不为过。
这样的她却取得了全国美术交流大赛初赛的第一名，强势压下各路来参赛的、早已成名的画家，本便容易引来争议。
更何况，美术本便是含有强烈主观色彩的领域。
沈氏财团的权势，哪怕不是金融圈的人都略知一二，如果被旁人知晓她和沈烨之间的关系，她只怕某些对她不利的谣言会顺势甚嚣尘上。
温昭原本不担心，因为沈烨从未真正在旁人面前公开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么多年来，知晓她身份的，只有沈烨曾带她见过的零星几个人。
可如今，局面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
温昭静默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她不认为沈烨会听到，哪怕是听到，他也不会在意，毕竟这就是他想要的。
——在有旁人在场的时候，她需要恰到好处地减少存在感。她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女友，在他不需要她的时候，他们之间就什么都不是。
她声音并不大，语调甚至是平和柔软的，沈烨却倏地转过身，他眼睫垂下来，黑沉的眼眸盯着她，缓缓笑了。
“不认识？”
出乎温昭意料的，他一字一顿地重复，浓烈的情绪在眉眼间蔓延。
迎着沈烨这样极具侵略性和占有欲的眼神，温昭心头一跳，突然开始恐慌他接下来的话。不假思索的，她来不及犹豫，一瞬不瞬地盯着沈烨的眼睛，向来平静的眸底溢出些许示弱的请求。
沈烨看着她，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在唇齿间打了个转，终究是哑了声咽回腹中。
几人身后传来一阵喧哗。
“沈总，怎么突然一声不吭地走了，你这什么情况？”
这声音温昭曾经听过，是坐稳桦城龙头的房地产商。
沈烨最后深深看温昭一眼，顺势扣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迎上来人。温昭没反抗，在这种时候，她还是没必要让沈烨落面子。
“没事，是我让她跟朋友玩，没想到遇见了。”
沈烨唇畔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脸廓凌厉，半点也看不出方才险些压抑不住的盛怒，一只手接过来人递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一只手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
来人松了口气，转向温昭：“既然碰上了，也是有缘，一起上来喝两杯？”语气听不出尊重，带着些掩藏得不算高明的狎昵。
温昭抿了抿唇，没答话。
这种酒局，她说得好听点是女伴，说得难听点，便和那些随意赶场空降的女人毫无区别。沈烨在这方面有洁癖，他带着她出席这种场合，看上去是看重她，说白了，不过是觉得她好掌控还干净。
其他女人靠近他，他嫌脏。
温昭不想再去参与他的应酬酒局，不想再被当作一个毫无自尊的花瓶和玩偶。她视线不着痕迹地望向沈烨，期望他能察觉到她这些日子的转变，看在这五年的份上，至少做点什么。
沈烨一手扣着她，单手端着酒杯，察觉到她的视线，似笑非笑地垂眸睨向她。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分明感受到她的请求，他却连眉梢也没动一下，显然并不打算帮她解围。
他是在惩罚她。
温昭自嘲地勾了勾唇，心里渐渐冷下来，她不该因他刚才咽下的那句话而抱有什么不应该的期待。
沈烨果然还是老样子，说一不二，霸道又倨傲，他从来不在意她的感受，哪怕知晓她的不喜欢和她的退却，他也不会分心照顾她一二。
尤其在他动怒的如今，他只想看她难堪。
温昭垂下眼，她在想就这样甩开他的手，潇洒大步离开地可行性。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沈烨俯身贴近她耳边，声线低哑懒散，蕴着些危险的威胁。
“不想让你的朋友们看见你难堪的样子，就乖乖跟我走。”他轻笑一下，“不然，我不介意请他们一起进去坐坐。”
说完，沈烨便低头去看温昭的反应，望清她的表情时，他却有些怔住了。
温昭弧度优美的唇瓣紧紧抿着，纤长的睫羽快速地震颤，像是她内心一般正经历着狂风暴雨的摧折，表象上故作的坚强却深掩着不为人知的脆弱。
蓦地，沈烨的心像是被一根透明的细线穿透，悄无声息地绷紧。
他皱了皱眉，再次看向温昭时，她已经睁大了眼睛，眼底仅剩一片平静的死寂，再无情绪。
“好。”她语气平缓，没什么情绪。
沈烨漆黑的眼睛笔直地望着她，半晌，他舌尖抵了抵上颚，扫一眼一旁早已鸦雀无声的汤希月三人，撂下一句：“这桌的账记我名上，想喝什么随便点。”
沈烨这是在给她面子。
但温昭却没再看他，她回眸朝三人笑了下：“抱歉，我突然有点事，我们下次再聚。”说罢，她便转回身，跟上沈烨的脚步进了楼上vip包厢。
有了沈烨先前不告而别的插曲，气氛早已没有先前那样热闹，再加上沈烨带着温昭回包厢之后，脸色却半点也没见转晴，反倒愈发晦暗沉默，有人在沈烨刚才的反应里察觉到了微妙的暧昧，倒是没人再敢为难温昭。
酒局没有持续多久就散了。
温昭和沈烨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交流。
直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沈烨倚在沙发里半阖着眸，他看上去也有些累了：“回家？我送你。”言外之意，今晚他放过她。
温昭点了下头，语气没什么波澜：“好，谢谢。”她主动站起身，不想耽误他的时间，下一瞬手腕便被紧紧握住，整个人被扯到他怀里。
她脸侧撞到他温热坚硬的胸口，他衬衫上的胸针冷冰冰地硌着她，冷感与热意交替着传递到她颊侧，冰火两重天。
沈烨顺势揽过她的腰，牢牢把她固定在腿上，他炽热的鼻息扫下来，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畔：“温昭，你到底想干什么？”
温昭象征性挣了挣，发现挣脱不开，便索性乖乖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听见沈烨这句话，她心里想笑。
她想做什么？
她不过是想弥补年少时头脑发热犯下的错，她想离开他，回到本应属于她的正常的生活。
沈烨的心跳一下一下传入她耳廓，他身上蕴着好闻的冷香，像是千里冰封的雪山中孑然独立的雪松。
温昭沉默了许久，轻声开口：“沈烨，我并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想要过好我的生活，我想参加比赛，也想交朋友。”
沈烨一直没什么反应，直到她说到最后三个字“交朋友”，他的胸腔震了一下，极缓极低地笑了一下，辨不清情绪。
“那叫朋友？温昭，你以为我瞎吗？”
他攥着她手腕的指节用力收紧，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她的肩膀和手臂，像是在整理宠物身上什么恶心的脏东西。
是林鹤轩靠近她耳语时，若有似无触碰过她身体的地方。
温昭只感到一阵浓浓的疲惫，她突然懒得挣扎反抗，干脆这样安静地坐在他怀里任他动作。
良久，她哑声说：“或许你不理解，也永远不会在意，可我真的很在意这次比赛。”
“这些年来，我为了你放弃了太多。这场比赛对我而言，是让我名正言顺回到我熟悉的领域里最重要的一步，我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让任何人认为我有靠你上位夺冠的可能性。”
温昭一字一顿道，“如果是这样，我宁可从未与‘沈烨’这两个字纠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