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晋江独家谢绝转载
秦雨青提着两份早餐回到病房的时候，房间内只剩下沈烨一个人。
听见门口的动静，散漫靠在床头的男人微微侧过头，漆黑的眼眸笔直地看过来。
望清门前的人影时，他视线微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漫不经心地开口：“开车来了吗？待会直接回公司。”
秦雨青把保温盒放在桌上，有点不赞同：“你身体还没好透，这两天应该好好休息。”
沈烨把手机随手甩在一边，不甚在意地扯了下唇角：“你也太小瞧我了。”他半阖着眸静默片刻，蓦地吐出几个字，“温昭呢？”
秦雨青愣了下，显然没想到沈烨开口第二句话便是问温昭的下落。
但他也没有多想：“应该是回去了吧？她昨天自告奋勇守了你一整晚，怎么劝都劝不走，非要我回去把工作处理好，今天早上来替她。”
说着，他指着另一只保温桶，“这不是怕她饿着，我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份早餐，没想到她走的那么早。”
沈烨喉间含混地应了下，目光轻描淡写地扫一眼秦雨青盛出来的白粥，兴致缺缺地再次闭上眼。
她竟然真的走了。
虽然隐约有过这种猜测，可在被秦雨青证实的这一瞬，他心底隐约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情绪。
这是温昭第一次主动离开他。
从前，她都是尽可能地粘在他身边，直到他不耐地下逐客令时，才不情不愿、恋恋不舍地离开。
沈烨无端有些烦躁，但那种情绪只飞速地在他心口闪过，便悄无声息地隐匿在某个角落，让他抓不住。
一边的手机突兀地响起，将他从混沌繁复的思绪中拉扯出。
温韵：【有空吗？见一面吧。】
尽管秦雨青百般劝说阻挠，他依旧改变不了沈烨的决定。
将近正午的时候，他无奈地认命下楼给沈烨办出院手续。
沈烨重新换上一身正装，头发却没有打理，黑色的碎发随意地垂落在前额，中和了几分过盛的锋芒，看上去慵懒又随性。他躬身上车，脸色看上去依旧有些苍白，闭着眼睛报了一串地址。
司机有点意外：“不是直接回公司吗？”
“有点私事要处理。”沈烨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声音淡淡，“开车吧。”
温韵选择的地方离医院不算远，车开了不到十五分钟便停了。
司机猜到他八成是要去见温韵，心里替温昭不值，却还是没资格插手老板的私生活，只能问：“需要在这里等您吗？”
“等着。”
沈烨轻描淡写地撂下两个字，转身下车。
他预感这一次的谈话，进行得会很迅速。
进了餐厅大门之后，沈烨被服务员带向vip专用电梯，径直上了顶楼。他推门进入包厢时，温韵已经在里面等他。
除了她以外，还有空地上堆满的熟悉包装袋。
沈烨目光在上面扫了一圈，慢条斯理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般抬步跨过去，倚在沙发上。
自进门开始，他一句话都没说。应约而来便只是来了，看上去对她的来意浑不在意，更看不出半点心动和偏爱。
温韵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可这些天来他源源不断送给她的东西，却又指向了他与表现出来截然不同的态度。
温韵看不懂沈烨。
可他让温昭亲手将这些东西送给她，已经触碰了她的底线。
“沈烨。”
温韵平复下心底几乎逸出的愠怒，直截了当地冷声开口，“我长话短说，这些东西请你收回去，以后也别再送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你五年前会突然表明态度追求我，可我们是永远不会有可能的。”
她的拒绝干脆利落，半点情面也没有留，沈烨却神情未变，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温韵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来气，又是一段压抑许久的控诉。
“我高中时以为你只是看上去玩世不恭，可骨子里却应该是成熟稳重的，现在看来，我错得离谱。沈烨，你究竟懂不懂得‘尊重’两个字怎么写，还是说，普天之下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拥有你的尊重，只有昭昭一个人不配？”
沈烨一直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奉劝你不要再羞辱昭昭了。”温昭顿了顿，语气沉下去，“她那样喜欢你，你这样的行为真的会伤透她。最值得你珍惜的人，其实一直就在你身边。”
包厢内吊顶四周嵌着一圈灯带，冷色的灯光落在沈烨身上，将他本便苍白的脸色衬得愈发惨白，但他的侧脸却依旧是锋利的，强势和脆弱在他身上纠缠，凝成独特又迷人的气质。
他全程没有反驳，将一切照单全收，唯独在温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缓缓撩起眼皮，漆黑的眼睛笔直地与她对视。
他只说了两个字，语速很慢，没带什么情绪。
“是吗。”
温韵觉得他没救了，她发泄得差不多，此刻也懒得多说，干脆拎起包往门外走。
临离开前，她转过身：“昭昭是真的爱你，不要再伤害她。”顿了顿，她最后扔下一句话，推门离开。
——“沈烨，不要让自己后悔。”
门被关上，宽敞的包厢里只剩下一人。
沈烨坐在原地没动，他的西装外套没有系扣子，随着他慵懒倚在椅背上的动作随意散开，褶皱泛着莹润的光线，看上去有些凌乱的欲感。
良久，他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来一根叼在嘴里，打火点上。烟雾缭绕，在空气里缓缓上升，掩住他的神情和情绪。
后悔？
他能有什么可后悔的。
温昭抿着唇鼓起勇气拦在他和雅各布之间的侧影，却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里闪回，连带着温韵那句“她是真的爱你”不住地在脑海里旋转。
沈烨吐出一口烟圈，靠在椅背上没动作，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指尖却无意识地蜷了蜷。
他知道，温昭不能喝酒。
今天被温韵拒绝，是沈烨意料之中的事。
五年多的感情结果尘埃落定的这一刻，他心中却反常的没有因此产生多少波澜，反倒仿佛从未当真动过心一般，心如止水。
沈烨阖眸仰起头，此刻他胃部又是一阵隐痛反胃，可他需要这样的感觉来保持清醒。
记忆中少女鲜活生动的脸和如今温韵精致的眉眼缓缓重合，沈烨从未怀疑过他对温韵的感情。
哪怕是现在，一旦触碰那些尘封的记忆，他许久未起涟漪的心都会被那些浓郁的情绪牢牢地包裹，挣脱不得。
可真正面对温韵时，他却找不到那种冲动。
沈烨弹指点了一下烟灰，慢条斯理地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打电话让秦雨青上来拿东西。
看见这一地的东西，秦雨青表情并不意外，只有些为难地看向沈烨：“这些东西……现在怎么处理？”
沈烨阖着眼，修长指尖在扶手上点了点，听见秦雨青的问话，他有一瞬间的失神，陌生又熟悉的情绪再次在他心头蔓延。
他皱眉压下这莫名其妙的感受，不冷不热地开口：“拿去给温昭。”
秦雨青满脸复杂，欲言又止。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为温昭高兴，还是同情。
显然，如今她终于在沈烨心里占得了一席之地，可这位置实在太低，也太浅。
沈烨不会不知道，将送给温韵的礼物转送给温昭，对她而言是一种怎样的煎熬，这简直像是无孔不入的警告，提醒她自己不过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
可沈烨还是这样做了。
他不是不知道她会难过。
只是，他不在意。
温昭回到家之后，便感觉迟钝良久的困意席卷而来，她连澡都来不及洗，只匆匆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就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通宵一夜之后，温昭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
第二天就是她的个人画展，说到底，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干脆就没再碰相关的东西，坐到书桌前打开鼠绘板。
温昭已经好几天没有更新漫画，微博上又多了十几条点赞记录。横竖今天闲来无事，她便整理了一下这两天的思绪，一笔一划地开始作画。
绘画的时候，温昭前所未有地专注，周遭的声响如潮水般褪去。
她仿佛悬浮在真空中一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听不见声响，双目唯一所见便是她的画笔和画板，只有思考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最后一笔落下时，她才听见门口传来的门铃声，铃声急促，显然对方已经在门外等了一阵子了。
温昭像是惊醒了一般，赶紧放下笔拉开凳子，起身小跑过去开门。
门外是一身黑色西装的陌生男人，温昭视线只在他面上停顿了一下，便望见他脚边大大小小的包装袋。
很眼熟，就是她今天早上放在温家的那些。
果然，温韵没有收。
可现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温昭没说话，她缓慢地收回视线，等着对方开口。
“这是沈总托我交给你的。”男人没有解释的意思，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就要离开。
温昭却笑了，她喊住他：“等一下。”
她说不上心里现在是怎样的感受。
该开心吗？感动于沈烨竟然能够在最后关头想到她，没有直接让人把这些东西扔进垃圾桶。
她对他而言，又多了一个垃圾处理站的作用。
不过，她虽然在他面前少了点尊严，却还是爱干净的。
所以，她不打算领这个情。
这时，已经走到电梯口的男人有些困惑地回过头，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走了回来：“还有什么事吗？”
温昭指了指地上的袋子：“麻烦你，帮我把它们退还给沈烨吧。”
对面怔住了，根本想不到她竟然会说出这句话。
他尴尬地静立原地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抱歉，我也很难做。把它们交给你，就是沈总安排给我的任务，如果我没有做好，回去也要受罚的。”
温昭若有所思地点头，她也不为难他：“那就留下吧。”说罢便弯腰拎起袋子，往屋里拿。
见温昭肯收，男人松了口气，心底怪异的感觉也烟消云散了，只当她刚才是想要欲擒故纵，转身快步进了电梯。
温昭把包装袋拎进来，此刻她画也画完了，干脆拿了个靠枕垫在地面上，盘膝坐下拆包装。
沈烨对温韵当真不错，项链，耳环，手链，戒指，包包……凡是不涉及个人隐私尺码的东西，他能送的都送了个遍。这小小十几个手提袋的分量，几乎是寻常工薪家庭两三年的工资。
温昭津津有味地把包装拆完，一个一个拍好照片，上传到第三方二手交易平台后，又好好地把它们重新盖起来，回厨房拿出一个大垃圾袋，把盒子一个一个往里面装，再起身把垃圾袋封了口，堆在储物间的角落里。
既然沈烨如此大方地把这些东西送给她，那她就收下。
沈烨不在乎这点钱，
但她还挺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