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囚鸟出笼
太皇太后将华贵妃打了个半死，然后将柳丞相夫妇请进了寿康宫。
华贵妃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凄惨无比，披头散发也看不清是死是活，丞相夫人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绕过了她。
“嘉仪皇贵妃过世，我也哀痛异常。华贵妃嚣张跋扈，失手害死了皇妃，我也按照宫规处理了，还请二位消消气。”
柳丞相朝外面看了看，见地上的人还在喘气，脸色又暗了下来：“杀人偿命，太皇太后打了这几下，她养几天也就好了，老臣的女儿可是失去了性命，皇子刚刚出生就没了亲娘啊！请太皇太后将华贵妃处死，以弥补老臣丧女之痛！”
丞相夫人掩面哭泣，太皇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华贵妃没什么家世，是从小在我身边养大的孩子，她没有教养是我这个做祖母的没有尽到责任。她罪孽深重，余生自然不能再居皇妃之位，我要让她用余生去为嘉仪皇贵妃祝祷忏悔，在冷宫苟延残喘一世，二位意下如何？”
柳丞相眼中不悦，转头看向外面，恨不得亲手剁了华贵妃。
“今日请二位来，也不止为了处置华贵妃。”太皇太后缓缓开口道。
“太皇太后有话尽管直说。”
“小皇子出生后没了亲娘，皇帝和我打算在后宫妃嫔里，为他寻个寄养的母亲，护他平安长大。二位是皇子的外祖父外祖母，正好一同商议此事。”
丞相夫人听到此事，又忍不住眼泪涟涟，伏在柳丞相肩膀上痛哭不已。
“不知皇上和太皇太后，给小皇子挑选了哪位妃嫔？”柳丞相还算镇定，并未被悲伤冲了理智。
“朕……”
还未等皇帝开口说话，太皇太后一下打断了他：“皇帝准备将孩子寄养在李贵妃名下，二位意下如何？”
柳丞相意味深长地与丞相夫人互看了一眼，然后跪在了地上：“李贵妃家世显赫，小皇子寄养在她名下自然再好不过。不过她还年轻，以后必然会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时只怕小皇子会受委屈。”
“张妃虽无家世背景，但为人娴静稳重，必定会好好教养皇子。”
丞相夫人也跟着附和，只等座上太皇太后与皇帝表态。
“既如此，那就如丞相所言，将孩子寄养在张妃名下，皇帝，张妃也该晋一晋位分了。”
刘琮一直没有插上话，他让华贵妃教养皇子的计划落了空，心中正在不悦，太皇太后喊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
待丞相和丞相夫人走后，刘琮连忙命人传御医救治半死不活的华贵妃。
“皇帝，刚才可答应过了丞相夫妇，华贵妃褫夺妃位，永世在冷宫祈祷忏悔，你可不要再忘记了。”
刘琮抱着华贵妃正要往外面去，听到这句话脚下顿了顿：“是，孙儿领命。”
他们全都走远，太皇太后才问道：
“皇后，你知道为什么柳丞相不愿意让小皇子寄养在李贵妃名下吗？”
“孙媳不知。”
“柳家与李家不和，怎么会让自家的外孙叫别人外祖父呢？所以还不如选择什么都没有的张妃。”
太皇太后缓缓转动手里的珠串：“如果柳家同意与李家共同抚养皇子，那才是真正的麻烦。两家一旦团结同心，皇帝的位置也就坐不长久了。”
太皇太后说得有道理，党派独大，皇权岌岌可危，两派互相争宠互相献媚，皇帝才会是最大的赢家。
但即使刘琮的制衡之术用得炉火纯青，也阻止不了五月西南的暴乱。
镇南侯骁勇善战，但手段残忍，刘琮派他出去平乱，从未见他带过俘虏回京。
西南的暴民全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左翊命部下就地斩杀，连投降的机会都不给，一天砍杀暴民数千人，长刀都砍得卷了刃。
左翊每到一处，堪比土匪下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好些流民听说他的大军到了附近，纷纷吓得躲进了深山，还有些绕过了他们，往北部偷偷迁徙。
李太尉深知这种做法会丧失民心，和柳丞相对骂几天后愤而告假，一连几天不再上朝。
听说南部死了好些人，太皇太后心里惶惶不安。
她晚上总是睡不安稳，梦见许多没有头颅的人跪在她面前求饶。
于是端午节刚过，她终于提了出来：“我要回澧州老家，我想吃澧州的酸菜饺子了。”
刘琮原本不答应，毕竟如今北部也不太平，朝中能用的将领有限，实在派不出军队保护太皇太后的安危。
但太皇太后执意要回澧州，总念叨自己时日不多了，刘琮无奈，只好由着她。
太皇太后要回澧州老家，赵一一也与她一同回去，澧州距离西北边境还有八百里之遥，刘琮担心她会逃跑与赵家父子会合，于是将自己身边的一队十几人的羽林卫派了出去，以保护之名监视赵一一。
华贵妃被打进了冷宫，只留了一个宫女给她作伴。
但她自从被杖责后，一直怀恨在心，总是打骂身边的宫女出气，话里话外辱骂赵一一和太皇太后，言辞不堪入耳。
就在太皇太后出宫回澧州老家的那天，听说华贵妃在冷宫里中了剧毒，人虽然救回来了，眼睛却瞎了。
刘琮心疼无比，将接触过华贵妃的宫人全部杖责一遍甚至严刑逼供，最后居然没有揪出凶手。
回澧州的马车上，青芒心情十分愉悦。
自从她的妹妹死在华贵妃宫里，她就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
“心里痛快了？”
青芒点点头，转头看向马车外时，眼中已经布满了泪花。
赵一一握了握她的手，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已是五月，花开遍野。
紫色鸢尾夹道，白色槐花相送。
太皇太后的马车一路向北部驶去，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半月后到达澧州山庄。
太皇太后动身前，已有奴仆出宫将山庄打理了出来。
院子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太皇太后手扶着廊下的栏杆，一路摸索着前行。
“终于回来了，皇宫千好万好，终究不如我这间祖宅好。”
青芒扶着她往屋里走，赵一一站在院子里望向天空。
晴空万里，囚鸟出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