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废后的美好生活
“什么事，你们还有什么事在瞒着朕？”
“赵家若死，大晋必亡。我父亲与达塔人谈判时，贺兰雄承诺只要我父亲活着，达塔人就不会侵犯大晋。”
赵一一缓缓说道：“你知道达塔人的王子为什么要送我这只镇魂铃吗？为什么跟我邀约江南再见吗？因为我活着他也不会进犯大晋，我若死了，你手里有几个人能抵抗三十万达塔人？”
刘琮怒目圆瞪，额上青筋暴起，指节扣在桌上因受力而苍白。
“毒妇！毒妇！还说你赵家没有叛国，达塔人俨然成了你们赵家的保护符了，你们的眼里还有朕吗！”
“倒是有你，你却要我赵家全族的性命。你的刚愎自用，害死了多少将士？你夜里睡得安稳吗？我兄长与你并肩作战，护你周全，你让人去暗害他，你的良心呢？”
刘琮愤怒地将手里的婚书揉成了一团：“朕是天子，任何人都不能质疑朕，任何人都不能指责朕，任何人都休想挑战朕的权威！你赵家没有分寸，是你赵家自寻死路！”
眼见他的执拗已经深入骨髓，赵一一不想和他说太多的废话了。
“既然如此，和离吧，放我出宫。”
“朕说过了，皇家只有废后，绝无和离，你也休想出宫去与贺兰鹰厮混！既然不想做皇后，朕明日便一纸诏书如你所愿，朕也不会让你死，你要好好活着，睁大眼睛看看朕是如何抬举别人的！”
刘琮愤怒转身离去，四喜在门口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路小跑追随皇帝而去。
赵一一捡起地上被揉成一团的婚书，将它小心舒展开来。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赤尔昌。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她在灯下将被揉搓到模糊的婚书细细读了一遍，苦笑一声后抬手点燃了婚书。
那抹艳红在火中扭曲，挣扎，最后化为了灰烬。
第二日，依旧天气晴朗。
刘琮在千机殿宣布废后，朝中一片哗然。
一部分老臣认为皇帝流放赵家已经过于严苛，皇后贤良无过，更不可废后惹天下人非议。
其他朝臣对此事闭口不言，只看太尉与御史的态度。
太尉和御史都打着后位的主意，在此事上自然会帮着皇帝说话。
废后的风波也就闹过了一阵，最后以几个老臣愤而请辞，告老还乡而告终。
刘琮害怕太皇太后反对，一直瞒着寿康宫，等寿康宫开始听见风声时，废后的诏书早就布告天下了。
太皇太后的病情不太稳定，她的腿已经不怎么能走了，眼睛也不太能看得清。
“孩子，终究是刘家对不起你，是我没有护住你。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她们谁敢欺负你，就是和我过不去，我拼了老命也不能饶她们。”
太皇太后眼含热泪，拉着赵一一的手说了一下午的话。
太子知道他的母后被废，吵嚷着要向刘琮讨说法，太傅将他拦了下来，带到了赵一一的面前。
“母后是自请被废，你不要怨恨你父皇。”
“为什么？母后做皇后，做得不高兴吗？”
“高兴，但大人有大人的苦衷，母后不做皇后，还有太皇太后庇佑你，所以你不要害怕。”
“孩儿不害怕，母后去哪里，孩儿就去哪里。”
“傻孩子，你是当朝太子，身在皇家，身来就是要担责任的，你肩上的责任是好好跟太傅学习，将来助你父皇治国平天下。母后的责任就是看护你平安长大，咱们各司其职就好。”
太子依偎在她怀里，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废后，自然就不能继续居住在葳蕤宫。
挪进冷宫的那天，青芒和静太妃都来帮忙搬家。
小库房里的金银财宝都是她的私产，虽然安顿几个丫头用掉了一些，好在她家底子厚，还剩下了不少。
几人忙碌了一天，才算是搬完了。
冷宫原来的大通铺早已经被静太妃改造成了一居室，房中布置也是按照葳蕤宫中的来。
所以别人打入冷宫都是戚戚哀哀的，她却是兴高采烈地搬了个新家。
刘琮为了羞辱她，并没有按照规制给她定封号，所以她在宫中行走，小宫女们只能唤她一声赵娘子。
静太妃本就自诩是她的干娘，如今她被废后，反而少了礼节拘束，俩人在冷宫中更是亲似母女。
已经快到七月，静太妃派出去搜寻赵英的人回了消息，赵英被找回来了，毫发无损，皇帝在六月底也着人派了医官去照料赵雍，如今他也已经康复了。
看来那晚和刘琮说的话他是信了的，毕竟眼下南部的暴乱愈演愈烈，大部分的兵力都被调去了南部，如果此时他灭了赵氏，达塔人再从北部攻击，他的江山就完了。
他已经明白，保住赵氏，就是保全他自己。
皇后之位空缺，那三位自然就削尖了脑袋要往上钻。
刘琮属意于华贵妃，但此时的后位就是一个巨大的诱饵，引得前朝两位重臣为皇帝卖命，所以即使他有心立华贵妃为后，也要按捺一下自己的冲动。
后宫的三位得罪哪一位都会让刘琮头疼，于是他就让这三个贵妃同时协理后宫。
宫里每日的进项明细，各宫的开支用度，宫人的配置调动，节气的祭祀大典……
事无巨细，这三位贵妃常常意见相左，每个人都想表现出自己的聪明才智，只为了在刘琮面前展示自己统一后宫的本事。
七月中旬，宫外的御花园进了两盆紫色茉莉。
李贵妃要将花端进自己宫里，柳贵妃要将花放在千机殿，华贵妃要把花端进锦华阁，三个贵妃在奴婢们面前大打出手，为了争夺这两盆花的处置权，居然学了乡野村妇那一套薅头发扒衣服的本事。
最后花被摔得稀碎，各位贵妃互殴脸上也都挂了彩。
此事传进寿康宫，太皇太后怒斥她们毫无淑女之仪，罚她们禁足思过三日。
张妃素来与她们不合，说不上两句就要怼起来，但她的位分毕竟比别人低，自然只有受欺负的份儿。
所以她也常常带着点心来冷宫坐会儿，和她们分享宫里的八卦。
快到八月，院子里的金桂已经开始长出了花苞，隐隐的花香在院子里四散。
去年养的那窝小鸡已经开始孵蛋抱窝，猪仔也生了一窝小乳猪。
院子里的菜园被扩大了一些，又种了两架丝瓜。
丝瓜和葡萄的藤蔓纠结在了一起，凉棚上郁郁葱葱一片。
进了冷宫，赵一一就开始摆烂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静太妃从来不会打搅她的清梦。
美好的生活，似乎就要从此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