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中秋团圆
查抄国公府和镇远侯府的金银珠宝堆满了库房，对于家底薄弱又四处征战的大晋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在压制赵氏父子的行动中，表现最为优异的御史大人和太尉大人自然得到了皇帝的重赏，甚至连柳贵人和李贵人也跟着晋封为妃。
华贵人虽没什么家世，也没有什么功劳，但作为刘琮的心头好，别人有的，她自然也会有的。
宫中一连封了三妃，只剩下张贵人没有获封，因为光禄卿大人与太常一道为赵家说了话，刘琮芝麻大的心眼自然不会给张家好脸色。
宫中一直主张节俭，自从查抄了赵家以后，后宫的吃穿住行都开始奢侈起来。
柳妃和李妃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如今晋了妃位，每月的俸禄银子不够开销自然有娘家补贴。
但华妃在吃穿上总爱与那两位攀比，金丝银耳这类的昂贵珍品总得拿来当饭吃，西南蜀锦做成的玉鞋一定要一天一双换着穿，百两一匹的七彩冰丝做成了枕头，做成了被子，做成了帷幔，甚至做成了擦脚布。
华妃没钱，但刘琮就是她的小金库，只这一点就足以令那两位眼红。
刘琮的不公平对待，导致那三位明面上姐妹相称，暗地里却巴不得挖烂对方的脸，争风吃醋惹出的风波，连寿康宫的太皇太后都大为头疼。
赵一一在朝中的靠山没了，即使她在前朝依旧拥有温婉贤淑的好名声，刘琮依然不会顾及发妻之情，不会顾及救命之恩，随时会拿她的后位做前朝笼络人心的诱饵。
她要开始为自己的后路谋划了。
中秋佳节，阖宫欢庆。
参加宫宴的除了后宫嫔妃，还有各家的母家，连华妃都将她母亲从道观接进了宫里。
座中推杯换盏，热闹非凡，只是中秋家宴，定国公和镇远候已沦为阶下囚，被流放到了苦寒北境。
赵一一看着漫天绚丽的烟花正在伤感，张贵人碰碰她的胳膊：“皇后娘娘，饮下这杯佳酿，借今夜的圆月遥祝亲人身体康健吧！”
“好。”
她和张贵人共同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张贵人不但容貌姿色生的好，为人处世竟也这样周全，你看我们俩姐妹，就想不到巴结皇后娘娘这样的法子。”柳妃歪着头和李妃凑在一起轻笑。
“是啊，真要巴结，还不如把自己的干爹让出来叫一声父亲，省得皇后思念远方的赵家人，思念成疾。”
“妹妹说这话就不对了，人家父亲还在苦寒北境流放呢，又不是死了，怎么能随便认爹？”
……
两人一唱一和，越发肆无忌惮。
“两位可都是朝中重臣的千金，听说知书达礼，贤惠温柔，没想到说话尖酸刻薄如同乡野村妇。哎呀呀，不知道两位娘娘的父亲在家里究竟教了些什么，竟把闺阁女子教的跟华妃娘娘似的。”
张贵人放下酒杯，故意大声在那两人跟前说着，李妃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质问她：“你说谁呢？谁跟华妃似的？你是不是在骂我？”
本来在一旁看烟花的华妃无端被人提了一嘴，也侧耳过来凑热闹。
“像华妃娘娘就是在骂你？华妃娘娘在你眼里那么不堪呐！”
“华妃是什么出身，我们姐妹又是什么出身，你拿我们比成她，不是在骂人吗？”
李贵人气急了还想要动手，赵一一起身将张贵人拦在了身后：“中秋佳节，最好不要在家宴上大放厥词。本宫父兄虽遭流放，但本宫仍是中宫皇后，处罚你也是名正言顺的。”
她又瞧了一眼正在侧耳偷听的华妃，又正声说道：“华妃家世不如你们，但她进宫比你们早，和皇上更有青梅竹马的情谊，纵使你们看不起她，也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嘲讽她！”
她说得义正言辞，声音大到连太皇太后和刘琮都听到了。
华妃有些愠怒地看着那俩人，双手因为气急在愤怒地扭着帕子。
“团圆家宴，你们也不要太过分了。皇后，到我身边来！”
太皇太后听到了别人对她冷嘲热讽，终于坐不住了，刘琮流放了赵氏全族，她本来心中有愧，又见别人这样欺负她，自然要替她出头。
“皇后啊，不论她们说什么，不要往心里去，祖母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和瑜儿。以后再遇到这些嘴毒的，尽管拿出皇后的威仪来，该打就打该罚就罚，祖母给你做主。”
“孙媳在京城再无亲人了，瑜儿也还小，以后全仰赖祖母的荫庇了。”
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别怕，别怕，我活着一天，他们就休想动你们母子。”
赵一一感激地点点头，太子拿着月饼从座上下来，也一头扑进了太皇太后的怀里。
烟花绚烂，与星月同辉。
三人仰头望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又迅速消失。
静太妃的生辰在八月二十，但她不喜吵闹，只邀约了赵一一和几个丫头去她宫里用饭。
人家的生辰空手过去总是不大好，她记得葳蕤宫的小库房里有一个青玉荷花簪，正要叫采青帮忙寻一下，可是叫了半天，只有采月跑了进来。
“采青这丫头，这两天怎么总是不见人影。”
“娘娘你要找什么，奴婢帮您找。”
“帮我找一支青玉荷花簪，采青那丫头是不是又去找青瓦了？”
“娘娘您都知道了？”采月有些吃惊，“娘娘明察秋毫，不要怪罪采青姐姐。”
“傻丫头，你家娘娘可不是小气的人，你们长大了，有合适的人家了，早晚都要离开我的。罢了，不等采青了，等会儿你和我去静太妃宫里用饭吧！”
采月傻傻地“哦”了一声，在数十个礼盒中继续翻找着。
静太妃院子里的金桂开了，一树金灿灿地立在院子当中，香飘十里。
树下摆着一张青石桌子，好几样佳肴已经摆上了桌。
见她来了，静太妃连忙招呼她坐下。
“尝尝我这桂花酒，虽然不是我这院子里的桂花酿造的，今日喝也应景得很。”
静太妃起身为她斟满，微黄的酒水散发淡淡的桂花香，入口辛辣，回味甘甜。
“果真是好酒，太妃这院子里的人间烟火气越来越浓了。”
静太妃又满上了一杯，笑笑说道：“是啊，我花了二十多年时间去跟她们斗，最后却发现我最喜欢的却是平民百姓的日子。”
“你跟我父亲，曾经也有过缘分？”
提起定国公，静太妃手上顿了顿，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后缓缓说道：“你父亲和我大哥，原来是好友。我和他少年时自然走得近了些，不过我父亲一心想让我进宫，他那时也不敢娶我，于是就错过了。”
“那你还遗憾吗？”
“不遗憾，有些事命中注定罢了。我听说他要将你嫁进冯家你还悔婚了，我现在问你，你后悔嫁给刘琮吗？”
静太妃一个反问，赵一一心里某个角落揪了一下。
她饮了杯里的酒，无奈地说了句：“命中注定罢了。”
“前半辈子，我被家族利用当作巩固权力的工具，可是你看看与我斗了半辈子的人，皇后死了，淑妃疯了，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我，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有了，活得好好的，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赵一一点点头，她早就厌倦了刘琮，厌倦了和华妃尔虞我诈，若不是为了赵家，为了瑜儿，她早就不想干了。
“我父兄走了，我也不想当皇后了。”
静太妃嘴里咀嚼着佳肴，朝她翻了个白眼：“你不想当，你儿子怎么办？你一旦从后位退下来，那几个人马上就会将你拆骨扒皮，你手里有什么牌面，能保你像我一样平安度过余生？”
赵一一苦笑：“刘琮废后是早晚的事情，只是他还没有找到一个将我拉下后位的借口罢了。与其被他拉下后位，倒不如与他体面和离，我心里厌恶他，也早就厌倦给他做皇后了。”
“你要三思，为自己和孩子找好退路，再提请辞之事。”
“嗯。”
酒杯斟满，千思万绪全在酒里，两人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