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刚愎自用害死人
一股烹煮肉食的气味在风中弥漫，十几桶桐油很快就浇完了。
“兄弟，立战功荣归故里，不在今日更待何时？！”
旁边的士兵吆喝了一声，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做好准备随时砍杀攀爬上来的敌军。
赵一一也抽出了长剑，只是这把佩剑轻飘飘的，不太趁手，于是她扔掉长剑，拿起身旁磨得锋利的长刀一起守在墙边。
一架梯子搭上来，敌军的脑袋刚刚探出城墙，那个士兵一刀砍了下去。
“一颗人头，赏银一两！”他挥刀砍下人头，高兴地挂在腰间，但他还没有来得及炫耀，一把利刃从他的身后将他刺穿。
鲜血从他口中涌出，随着利刃拔出，他整个人倒在了血泊里。
赵一一有些惊惧，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摸上来一个敌军。
她挥舞着长刀，却被那人三两下挡到了一边，长刀震荡最后脱手而出。
“原来是个新兵蛋子！”
他眼神阴狠地握了握手里的利刃正要砍杀，一支长箭横空而来，将他刺了个对穿。
“快回刘琮身边！”
乱军之中一个人影冲到她旁边，拉着她就往回跑。
“大哥？”
那人回过头来：“不要张扬，我是自己偷偷来的！快回去！”
赵英的出现就像是一颗定心丸，她原本慌乱的内心突然就不怕了。
将她送到观战台，赵英又混进了厮杀的人海中。
突然一支支巨大的弩箭从地下射了上来，城墙上正在厮打的人来不及躲避，弩箭穿过他们的身子，齐齐栽向了城下。
弩箭强劲，一支弩箭射向了观战台，大半个箭头被扎进了木窗里。
将军一路护着刘琮退回了城中，城墙上还在厮杀，越来越多的士兵登上城墙迎敌。
这场大战持续到了晚上，达塔人终于退兵，大晋的士兵也死伤无数。
军帐中，刘琮正和将士们正围坐在一起，讨论地形和战术。
“如今我军虽然被动，但胜在粮草充足，达塔人迁徙而来，粮草拮据，草原上风雪凛冽，他们撑不了多久就会不战而败。”
刘琮皱着眉：“这样耗着，大约要战多久”
众人沉默，打仗要看天时地利人和，问打多久谁能说得准？说的不对，就可是欺君之罪。
刘琮环视众人，又说道：“速战速决，才能减少人力物力财力的消耗，这样拖下去，士兵们的锐气都要被耗尽了。明日骑兵营上阵对垒负责拖住敌方骑兵，步兵随其后上阵阻止登墙梯！”
“皇上，万万不可。达塔人是马背上长大的，他们的骑兵战力强悍，尤其擅长马术。我们的骑兵营都是临时从平原抽调上来的儿郎，为了对战达塔人只训练了月余，还要多加历练，与敌军骑兵对垒必定是白白送命！”
“宋将军，大战在即动摇军心，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你不行，自然有行的人。副将何在？”
刘琮板着脸，一声呼喝后，人群里有人出列：“副将李威在！”
“擢升你为主将，明日带领骑兵营出城迎战，朕亲自督战！”
“是！”
众人无人反驳，刘琮才心满意足地靠在了榻上。
夜里寒风呼啸，刘琮的军帐中温暖如春。
“皇上，明日不要让骑兵营迎战。”
赵一一等到众人散尽才开口劝说。
“你这赵家的千金，深宫的皇后，竟也懂了兵法来教朕出兵？”
“皇上，臣妾虽在深宫，也知道敌我实力悬殊。您贸然出兵，万一败了必定会士气大伤。如今以守为攻，敌军的伤亡比我们的伤亡更大……”
赵一一没有说完，刘琮打断了她的话：“你是得了你父亲的真传了？朕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啰嗦了。要睡就睡，不想睡就出去！”
他躺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赵一一气得扭身出了帐篷。
西北的风干燥无比，她出了帐篷正要往城墙上去，一个大手拽住她往黑漆漆的城墙根走去。
“大哥？”
“嘘，小声点。”
赵英一身士兵打扮，俩人窝在角落里。
“我看你晚饭没有用多少，饿了吧？”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烧熟的番薯，剥了皮递给了赵一一。
“大哥，无诏出京是死罪！”她一边囫囵咬着番薯，一边劝说道。
“我能不知道吗？刘琮这小子没什么领兵的本事，从前不是父亲带着他，他早就死了许多回了。我怕你被他坑了，特意出来看看。”
赵英摸摸她的头，眼睛向四周查看着。
“是啊，他明日要骑兵营出城迎敌，也不听劝，要是父亲在就好了！”
“什么？”赵英很惊讶，“骑兵营的毛头小子马都骑不好，让他们送死吗？”
她点点头，继续歪着脑袋啃着热乎的番薯。
“明日不许你再出营，待在帐中保护好自己。我回去找父亲想办法，吃完了早点回去，外面冷！”他又摸摸赵一一的头，趁四周无人离开了墙根，往营帐后头去了。
不久营帐后面传来一声马鸣，马蹄声一路向南，守营的士兵跑出来查看：“怎么回事？是有逃兵吗？”
“不知道，一匹马跑了，我去追！”
两个身影疾驰出了营帐，一前一后地追去了。
第二日，达塔人再次发动攻击，刘琮如愿地让人打开城门去迎战，他站在了瓮城的城墙上，看着两军骑兵如同洪水互相碰撞，冲在了一起混战一片。
赵一一在他旁边看得焦心，敌军擅长在马上刺杀，辗转腾挪动作利落，而大晋的骑兵在遭遇战刚刚开始就一直被动，没有一个时辰就被尽数歼灭。
宋将军眼含热泪，心痛得直锤墙砖：“全是好儿郎，全是好儿郎啊！整整五百轻骑！没了，没了！”
刘琮也没想到大晋的骑兵如此不堪一击，骑兵尽数覆没时步兵来不及往回跑，就被敌方的骑兵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砍杀了一大半。
少数人好不容易回到城外，又被追上来的敌军尽数射杀，那位李威将军也死在了马下。
宋将军泪流满面，拔了腰间的长刀，冲上去与登墙的敌军决一死战。
千人枉死的惨烈场景打击了整个大晋的士气，这场仗打到了深夜，士兵们垂头倚坐在城墙下，四处死气沉沉。
刘琮的计策打脸了。
因为他的错误决定和一意孤行，害死了千余士兵。
赵一一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当年刘琮会被魏军吊在阵前暴晒。
因为他贪功冒进，刚愎自用。
他能立军功做王爷，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是将帅之才，而是赵家两代人在护着他，让他一路登上高位。
刘琮不让赵家出兵，是为了证明他离开赵家也能打胜仗。
他独自坐在帐中沉思了许久。
也许他此刻已经想明白了。
但他想明白的代价是无数性命的枉死，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