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慢慢磨刀
四喜背着采月进了葳蕤宫，几个宫女七手八脚将她放在了床上，可她后背刚靠到床上就疼得蜷缩起来。
采青上去掀开她后背上的衣服，整个后背全是密密麻麻的血点，看得人头皮发麻，再看她的肩膀和手臂上，竟然有好几处青紫的牙印和淤青。
“快让一让，刘御医来了！”
众人让出了一条道，刘御医拎着药匣匆匆地走进来，采青不忍心看，捂着嘴在旁边默默掉眼泪。
“快着人点灯，她嘴里头扎了这些荆棘刺，需得赶紧清理出来。”
刘御医发话，四喜最先举着灯站了过去。
一根根荆棘刺被刘御医从采月的嘴里夹出来，每拔一根，采月嘴里的鲜血就要漾一下，她疼得浑身发抖，周围人也跟着揪心。
最后一个碗里全是鲜红的血刺，四喜看得直抹眼泪。
“你们都出去，留下两个人给她上药。”
采青和那个丫头留下了，赵一一将四喜拉到了一边，向他询问昨夜的情形。
“昨夜皇上没有在锦华阁休息吗？”
“回娘娘，后半夜前边来了急报，皇上去千机殿了。前半夜倒是听到有人嚼舌根说采月不敬华贵妃，但皇上让华贵妃顾及皇嗣不要计较，没想到后半夜皇上一走，采月就被抓进去了……”
四喜拿着袖子擦眼泪，眼眶红红的：“奴才伺候过这么多的主子，还没有见过这样狠毒的手段。这后宫，奴才们的命不是命，是草芥。”
“发生这样的恶事，是本宫监管不力，你们的命也是命，没有什么人生来就该低贱，不要妄自菲薄，你们要惜命，要好好活着。将你看到的告诉皇上，快回去吧。”
四喜福了身子退出去了，刘御医已经给采月上好了药，正在向采青交代着用药的时辰。
“刘御医，采月的伤情怎么样了？”
“回娘娘，除了嘴里的伤口严重些，身上的锥孔牙印都是皮外伤，臣开了药，过几日就能康复，只是嘴里的伤不能吃硬食，喝些清粥也能慢慢养好。”
“知道了，之后还要刘御医多费心。”
刘御医躬身退下，赵一一立刻让采青将葳蕤宫的所有人叫了出来。
“采月今日被人扣了大不敬的帽子，折腾成了这种模样，还希望你们都引以为戒，后宫里头行事要谨慎，不然下次被人折磨的就是你们。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在宫里乱说话，你们可听见了？”
“是，奴婢们谨遵懿旨。”
“散了吧！”
刚才底下站着的十几个奴婢和内侍，里头竟有一大半是她叫不出名字的。
“采青，和咱们一起去锦华阁的丫头叫什么名字？”
“叫青芒，她年岁不大，已经在宫里待了三年，原来是花房伺候花草的，去年才调进咱们宫里。”
“这人平日如何？”
“这人不喜欢扎堆，平日独来独往，奴婢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赵一一看向正在扫墙角的青芒，她的宫里正缺这样的泼辣的人，至于是什么样的人，总要调到身边来才能看清楚。
“你留下照顾采月，去将她叫过来，让她跟我去一趟寿康宫。”
“是！”
采青去叫她，她警惕地看了一眼，然后低着头随赵一一出去了。
“你从前一直在花房伺候吗？”
“奴婢先前是伺候淑太妃的，后来淑太妃失宠，奴婢被精简去了花房。”
“你今日很勇敢，本宫身边正缺你这样的性格。升你做二品宫女，以后不要做那些粗活儿，和采青采月一起伺候我的起居吧！”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青芒的回答，转头再看时，她竟然已经红了眼眶，半晌才哽咽地说了一句：“奴婢谢娘娘隆恩。”
寿康宫里。
太皇太后坐在榻上调香，见皇后来了连忙招呼她坐下。
“华贵妃宫里的事我都已经听说了，手段是阴狠了些，不过她带着身孕，我也不能责罚她呀！”
“臣妾管教不严，才让别人有捕风捉影的机会，又怎敢求太皇太后去责罚别人呢？”
“这话倒是有些担当，是皇后该说的话。所以你这会儿来，不是为了在我宫里吃顿饭的吧？”太皇太后将香炉往里头推了推，掌事宫女送进来两盏红茶。
“听说华贵妃骄奢的举止已经被人写成了奏折，参到了朝堂上，今日之事也是华贵妃铺张浪费引起的，年后北方因为百姓吃不饱饭又引起了几场暴乱。皇上登基一年，国祚不稳，后宫更应该勤俭节约，做朝中上下的楷模。”
“所以，皇后打算如何做？”
“臣妾要精简各宫伺候的人手，您和皇上宫里留八人，我宫里留四人，华贵妃宫里留两人，这样宫女内侍们的例银就省了一大笔，那些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全部充入国库，让各地土豪官绅认捐，钱财用来赈济灾民，平定暴乱。”
“这是好事，勤俭克制才能长远，治家如此，治国也该如此，这事我会和皇帝提，简朴一些没什么，但失了天下的人心就得不偿失了。”
“是，臣妾告退！”
赵一一退出了寿康宫，正看到御膳房在将无数的鸡鸭鱼肉往华贵妃宫里送。
下午刘琮被太皇太后传了过去，晚上，果然听到锦华阁又闹了起来。
赵一一坐在床边看采月的伤口，采青从锦华阁探听了消息才回来。
“那边如何了？”
“华贵妃在使着性子，不同意精简宫人，但这道懿旨是太皇太后宫里发出来的，皇上也不能违逆，这会儿她正哭闹着说肚子疼呢！”
“行了，今夜都好好休息，明日才是真正的好戏。”
但华贵妃的好戏从夜里就开始了。
夜里睡的正香，宫门口响起了四喜说话的声音。
采青掌灯，刘琮披了件深衣，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
一进门也没有多余的话，脱了鞋就进了赵一一的被窝。
“别说话，朕累了，再睡两个时辰还要上朝。”
采青早就看到了他脸上四道沁着血珠的抓痕，不用猜也知道又是华贵妃的手笔。
“退下吧！”
赵一一挥挥手，采青手里的灯光从屋子里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刘琮的鼾声在漆黑的屋子里响起。
宫门外头，锦华阁的宫女喊了半天，四喜拦着不准给她开门，天快亮了，门口的动静才消停。
刘琮起来上朝去了，听说锦华阁的宫女在门口睡了一夜，回去还挨了一顿打。
各宫精简落实得很快，御膳房的鸡鸭鱼肉也都按照分例供给，华贵妃带着身孕按照两份供给，其余再多也没有了。
华贵妃铺张浪费的行径，被前朝议曹连着参了两天，直到后宫精简的懿旨下发，朝臣才肯罢休。
但习惯了排面和铺张的人，让她少一道菜都觉得生活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