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皇帝的脚臭
祭祀大典在即，年关也将至，宫里上下忙得像生产队的驴。
淑太妃的死像池塘里的涟漪，小小地荡了一圈水纹，又很快被新的涟漪覆盖。
负责祭祀的几个主管拿着祭祀的礼单，和赵一一熟悉祭祀的流程，那一日帝后要一同祭祀。
这是新朝的脸面，也是新朝皇后第一次在群臣面前亮相，所以关于祭祀的细节，她格外重视。
走了一波走祭祀流程的，司衣局又送来了祭祀礼服。
祭祀礼服穿着繁复，里外竟有八层之多，衣服上纹绣精致，配饰琳琅，配上司珍局制作的后冠和钗饰，庄重而大气。
赵一一瞥眼看到了一旁的皇帝礼服，司衣局的尚宫眼力劲很好，连忙说道：“奴婢去过千机殿，四喜公公说皇上政务繁忙，晚上会来皇后娘娘宫中，让奴婢们先一步将礼服送来。”
她愣了一下：“皇上晚上要来？”
“是，四喜公公是这样告诉奴婢的。”
“知道了，礼服放在这里，试穿时再传你们。”
“是。”
司衣局的人缓缓退出大殿，赵一一盯着案上叠的整齐的礼服若有所思。
刘琮最近太不正常了，从前压根不会主动来找她，尤其是她的白月光入了宫，几乎夜夜在华贵妃宫里留宿，最近突然往她宫里来，怕是又有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里，她连忙唤来采青和采月。
“我等会儿要去冷宫看望静太妃，如果晚上皇上来，你们就告诉他，我去布置祭祀大典的祭品去了，他如果等得着急，就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劝他去华贵妃宫里休息，你们记住没？”
采青和采月乖巧地点点头，赵一一捏捏她们的小脸，让小宫女带上两食盒点心，一起去了冷宫。
淑太妃死后，冷宫里清静了。
原本伺候淑太妃的宫人也都回到尚宫局重新分配，偌大的冷宫只有静太妃和三四个洒扫宫女。
“这院子也太安静了些，不然，我着人帮你搬回聚福园吧！”
静太妃本来在发呆，看到她来了，连忙向旁边挪了挪，给她在软榻上留了个位置。
“我可不搬，难得的安静，有些人想还想不来呢。”
静太妃一笑，嘴角边两个浅浅的酒窝：“我来看看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赵一一帮她把食盒打开，几盘子精致的糕点映入眼帘。
静太妃像发现了宝贝一样，将食盒里的点心一一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这一道，是芝麻酥。”
她指着静太妃眼前的一盘外表酥脆金黄的点心，悉心介绍着。
“这是杏仁酥，这是南瓜饼，还有这一道，是枣泥糕。这些都是我从前爱吃的点心，解馋也能充饥，特意带给你尝尝。”
“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再叫人送来。”
静太妃听她这样说，突然有些警觉，整个人往软榻扶手上一靠，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对我这个前朝太妃这样好，可是有事要求我？”
“什么？”赵一一也愣住了，蓦地她微笑道：“是啊，我有事求你，以后我不顺心了，求你陪我说说话，开导开导我，不知道这几样点心够不够有诚意？”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你在这宫里无权无势，我贵为皇后呢，能贪图你什么，贪图你的美色啊？”
赵一一故意翻了个白眼，惹得静太妃哈哈大笑：“宫里这些年，我是不相信有真心的。你也不用对我太上心，我的确没什么能给你的，但陪你说说话，这点东西可不够。”
“那你还要什么，说来听听？”
静太妃狡黠地笑笑：“这冷宫里的也没有厨房，你带些吃食来，我也不好礼尚往来。你要是能批给我一间私厨，我就满意了。”
“原来静太妃也是有些厨艺在身上的，竟是我眼拙了。一间私厨而已，将你需要的物件儿列个单子，明日叫人送我宫里，这事儿皇后办肯定给你办得利索。”
赵一一豪爽地拍了拍胸脯，江湖气十足，这样粗鲁的姿势又惹得静太妃哈哈大笑。
俩人吃着点心喝着茶，畅聊到了深夜。
她故意在冷宫里磨蹭，最后静太妃已经说困了，赵一一才起身离开。
本来以为刘琮的龙辇应该移驾去了华贵妃宫里，没想到等她回宫时，屋子里竟灯火通明。
尚衣局的尚宫正在为刘琮试穿祭祀礼服，一旁的小宫女正在记录不合身之处。
见赵一一回宫了，刘琮才挥挥手，那些人颔首退出了屋子。
“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操持祭祀之事，深夜才归，要爱惜身子，不要太辛苦才好。”
刘琮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好屁的人，突然讲这种关心人的话，越听越觉得别有用心，话里有话。
“朕累了，宣人进来伺候宽衣吧！”
“是！”
她在刘琮脱鞋之前迅速地退出了屋子，吩咐采青打了洗脚水，还像上次一样在热水里加了一把龙井茶叶，才让采青将洗脚水端进去。
腊月里，天气阴沉得厉害，刚刚停了几天的大雪好像又要开始下了。
她正站在廊下夜观星象，突然看到采青撩帘子出来。
“娘娘，皇上邀您一同进屋泡脚。”
“什么？”
“皇上邀您一同泡脚。”
她脑袋里“嗡”的一声，此刻的屋子想必全是咸鱼味，何况她从来没有与别人一同泡脚的习惯，刘琮那瘟臭的脚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染了脚气，她想想都觉得可怕。
她正为难着，从御花园的方向走来了几个提着灯笼的宫人，等那些人走近，才看清是华贵妃宫里的掌事宫女。
“皇上在皇后娘娘宫里歇下了，你们怎么又来了。”
四喜站在门口，拦下了那几人。
“华贵妃娘娘又梦魇了，遣奴婢们来请皇上过去看看！”
“这……皇上在里头歇下了，我也不敢打扰，要不你们就等等吧，等皇上睡醒了再去。”
那几人站在原地互看了几眼，赵一一生怕她们被四喜拦回去，连忙故意喊了一声：“四喜，谁呀！”
四喜慌忙转身跑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回娘娘，是华贵妃宫里的，来请皇上去华贵妃宫里。”
“哦，原来是这样，华贵妃身子又不适了？”
“是啊！”
她突然故意大声说道：“华贵妃身子不适，这样大的事情自然要请皇上去看看的，四喜，快去禀告皇上吧！”
四喜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皇后娘娘居然主动将皇上让了出去，还很迫不及待？
但他还是在门口喊了几声，采青进了屋子，过了好一会儿刘琮才慢悠悠的出来。
他从赵一一的面前走过去，但是想想又折了回来：“皇后，不挽留一下朕么？”
“夜深了，皇上出行要多披件衣裳，保重龙体。”
她福了福身子，嘴上说着让刘琮多穿件衣服，手上却没有多余的动作，刘琮就在她面前等着，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最后四喜从采青手里接过狐裘，为刘琮披上，他才慢慢悠悠上了龙辇，被人抬着往华贵妃宫里去了。
看着人走远，赵一一才舒了一口气，今夜又完美地避开了尴尬，感谢华贵人及时梦魇。
她撩着帘子进屋，但很快又跑了出来。
“采青，采月，快把帘子撩起来，窗户全部打开！”
屋子里浓烈的脚臭味，着实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