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端午是大节，街上人员攒动，借着节日，各色商贩更是卖力吆喝。
蒋家当初选择青州定居，也是因为青州离京都远，而青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多，因此蒋家在青州算得上数一数二。
蒋府出行都是靠马车，今日安排了两辆。
前面一辆蒋清依三人坐着，后面一辆给跟随的丫头坐。
蒋清依老早和夏氏报备，晚膳姐妹几人不回府里用了，好容易出来一趟，需玩得尽兴。
赛龙舟的地方是在青州城郊河附近，蒋清依她们到时，有了不少人。
百姓们素日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赛龙舟这日，不管孩童大人都竞相赶往。
岸边马车已经停了三四辆，蒋清依细细一瞧，其中一辆怕是知州府上的，郁时宛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岂能不来？
几人陆续下车，进了酒楼。选了靠窗包房，外面景色一览无余。
“年年看，年年觉得新鲜。三妹妹，是不是？”蒋清兰端详了包房一圈，满意至极。
岁数小时，不懂事，看不懂夏氏脸色，每年看龙舟吵着要跟着，后来大了，顾姨娘暗地里交代她好几次，蒋清兰渐渐明白，自己与两个妹妹是不同的。
谁曾想，她也有今朝做主的时候。
蒋清依不置可否“虽说年年看，可年年的胜者都不一样。”
“也是。不如我们下注？”蒋清兰探身看河面，四五只龙舟泛舟河上，蓄势待发。
“好啊，权当玩玩。”难得蒋清宁不和蒋清兰呛声，利落答应。
蒋清依颔首，赛龙舟下赌注，也算衍生出来的乐子，不少赌徒借此大发一笔横财。
而且河面上的龙舟也都是有各自有钱人家下注的。
蒋府就是，年年挑选一支队伍，至于是哪支？只有蒋深知道了。
这样无非是给大家寻个乐子，无伤大雅。
赛龙舟胜者最后的奖品，听说是五十两银子，对于拼劲的划手、舵手、鼓手和锣手来说，一年的努力训练，也是值了。
“赌注是什么？怎么个赌法？”蒋清宁问道。
蒋清兰提出打赌，自然有她的道理，见两位妹妹同意，忙不迭说出想法“我们三人，各自挑选一支队伍，谁选中的队伍获胜，那就是赢家，若我们三人无人获胜，就当一场游戏。说起赌注？”
蒋清兰好似卖关子，慢悠悠说道：“不如各自拿身上一件首饰来下注？”
蒋清依闻言，低头审视自己一番，除了头上戴的珠钗，耳环，全身上下就手上戴着一枚宝石戒指和一串珍珠手链，宝石戒指是夏氏给的，能做赌注的，唯有手链了。
手链虽说没戒指珍贵，可胜在珍珠颗颗光洁莹亮，接合处还心思巧妙的悬挂一颗小巧别致的金铃铛。
蒋清依浅笑，瞬间明白蒋清兰意图，她怕不是当别人是傻子。
但既然说出口了，不好驳了蒋清兰面子。
垂下手，预备摘下手链，冷不丁又听见蒋清兰说道：“四妹妹，我看你这耳坠子不错，不如你就拿这个下注吧？”
蒋清依诧异，微微抬头看向两人。
蒋清兰一脸得意，甚至伸手拨弄了蒋清宁耳坠子两下，而蒋清宁紧抿双唇，看不出喜怒。
一时场面冷却下来，紫荆眼尖，瞅见四小姐戴的就是那日老太太赏的。
不会错，后来她陪着沐樱走了一段路，还向沐樱讨要，留意鉴赏了一番呢。
紫荆暗暗咂舌，二小姐选什么不好，选耳坠子。
四小姐也是，穿戴过于简单了，全身上下一看，就这耳坠子值钱。
蒋清兰似笑非笑，蒋清依她不担心，随便拿一样，都是好的。
四妹妹就不一样了，打从蒋清宁到听雪阁，她就瞧见了那耳坠子，一看就知道定是四妹妹新得的，不是凡品。
加上老太太上午夸赞四妹妹，以老太太的性子，不会只夸赞这么简单，是以，她一开口，就要怂恿蒋清宁拿耳坠子下注。
蒋清宁直视蒋清兰，逼得蒋清兰不得不移开目光，放下手。
忽而，蒋清宁咯咯一笑，打破尴尬的场面“二姐姐提议，妹妹哪敢不从。耳坠子就耳坠子吧，姐姐开心就好。不知二姐姐拿什么出来？”
“四妹妹爽快，姐姐我拿”
“二姐姐是要拿老太太给的金钗吧？”蒋清兰冷不丁被打断，当场愣住，急忙想否认，却被蒋清宁抢白。
“二姐姐自小疼爱幼妹，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三姐姐，拿金钗做注，姐姐不会不舍得给妹妹们吧？且我看二姐姐今日，就头上这钗最夺人眼球，阳光底下，金灿灿的。二姐姐老早想好要下注，那岂不是早早准备了贵重物品？”
蒋清宁不给蒋清兰反驳机会，接连说道：“要我说， 拿老太太给的陪嫁做赌注，稍显不妥，可老太太已然将东西给了二姐姐，那这些陪嫁只有二姐姐可以说一不二了。二姐姐只管自己做主，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妹妹没想到姐姐如此大方，从今往后，对姐姐要另眼相看了。”
蒋清宁说完，还不忘起身对蒋清兰行大礼。
一大番话加一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看得蒋清兰一愣一愣的，不知从何说起。
回过神来，蒋清兰想通蒋清宁话中关窍，气得眼眶微红。
蒋清宁话说得冠冕堂皇，说她疼爱三妹妹，那是她愿意吗？
那是太太有心偏颇，什么时候轮得到她先挑选府内好物？
这一顶高帽戴下来，她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还指出她全身上下就金钗值钱，四妹妹怕不是就差指着她鼻子说：你想要占我们便宜？自己拿烂货敷衍我们？想都别想。
蒋清兰叫悔不迭，她是存了些小心思，想拿手上镯子作数，这镯子是姨娘老早给的。
戴了好些年，成色不佳，还有多条划痕，她早想更换。
现在要是拿出来，真应了蒋清宁的话，那她怕是脸都不要了。
想要拿老太太做借口，蒋清宁几句话堵了她满嘴。
蒋清兰用力握紧手，指尖轻微泛白，可见使了全身力气。
好个四妹妹，几日不见，愈发讨人嫌，话赶话既然说到这份上，蒋清兰不得不答应下来。
“四妹妹好眼光，一眼看中钗子。既如此，我拿钗子下注就是。”蒋清兰青白着脸，咬牙恨恨拔下金钗，甩在桌子上。
蒋清依蹙眉，二姐姐即使意在其他，四妹妹也不该强人所难。
这金钗不管最后落入谁手，都是烫手山芋，老太太赏给姐姐的，四妹妹哪能堂而皇之戴上。
事已既定，蒋清依不便插嘴，悄然拿下手链。
“比赛快开始了，选船只吧。”蒋清兰放缓心态，观察底下龙舟来“我选蓝色那只。”
蓝色龙舟上的划手比之其他一看就是练家子。
蒋清兰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先选，否则钗子怕是要不保。
蒋清依选了黄色，蒋清宁冷哼一声，指向红色。
不多时，岸边传来欢呼声，赛龙舟开始了。
蒋清兰死死盯住蓝色龙舟，先开始倒是一马当先，甩开另外几支，犹如猛龙过江，一发不可抵挡。
后来不知道是用力过猛，还是用力不当，赛程一过半，竟然整支龙舟快递翻了个底朝天，毫无回旋之地。
刹那间，蒋清兰面上血色尽失，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再睁眼，红色龙舟遥遥领先，蒋清兰后背顿时出了丝丝密密冷汗，六月天，竟觉得有一丝冷意。
上苍保佑，哪怕三妹妹的龙舟赢了，也不要是蒋清宁那贱人的！
蒋清兰心中默默祈祷，假如三妹妹赢了，她还可以努努力，求着三妹妹换个首饰，要是四妹妹赢了，怕是难！
或许老天爷察觉到了蒋清兰的虔诚祈祷，原本能赢的红色龙舟，后程慢慢显得吃力。
最后一刻，被身后橙色龙舟超越，竟然成了第二！
观看的人群，在橙色龙舟获胜后，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差点震得蒋清依从凳子上跌落。
肉眼可见的，蒋清兰呼出长长一口气，还好还好，她们谁都没赢。
蒋清宁淡定坐在一旁，只在最后一刻撇了一眼，觑见蒋清兰脸色，嘴角不受控制勾了勾。
蒋清依分别隐晦看了看对面二人，慢慢喝了口茶。
女人之间的斗争，从古至今没有断过，今日看似没人赢，实则是蒋清宁更胜一筹。
先开始不动神色，让人以为她没法子应对，后三言两语断了蒋清兰各种后路，逼得蒋清兰不得不按照她的想法来行事。
蒋清依暗自高看了蒋清宁一眼，这般心计，将来实难对付。
自日前柳汀轩一番话，蒋清宁不再是单纯的小姑娘，她明晃晃的将心底最隐藏的想法告知了自己，也向自己表明了态度。
只是碍于还是蒋府姑娘，不好撕破脸，表面上相对风平浪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