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盘算嫁妆
及笄礼一过，日子趋于平静。
天气也渐渐热起来，蒋清依怕热，早早取下厚重床帘，换上轻薄的幔帐，
因着身份上的改变，蒋清兰近日常往木槿阁来。
这不，一大早遣人送来了糕点，一尝就知道是顾氏的手艺。
按理，蒋清兰和顾氏不应该在一块儿住，可夏氏私底下说了“你毕竟是顾姨娘亲生的，府里人都知道，对外，只说你记在我名下，对内，你自己心里有数，叫顾氏挪到听雪阁后阁吧。”
夏氏这一手，有些膈应人，后阁都是底下丫头们住的地方，这样一来，顾姨娘好比是下人了。
纵然蒋清兰万般不肯，也没办法。
蒋深对于顾氏早没了情谊。哪里还会为了个不受宠的妾室，和夏氏理论。
现下顾姨娘已经搬到听雪阁后阁和小丫头们住在一起了。
蒋清依尝了一块，觉得味道不错“紫荆，拿上糕点，去母亲那看看。”
自上次福喜寺回来，蒋清宁很久没来木槿阁了，不知道是避着她，还是另有原因。
夏氏院里，方妈妈正禀报这几日府内用度，夏氏听完，吩咐道：“过不久就要夏日里了，还是按照以往的例子，每人每月多给一贯钱。算做夏利银钱。”
“太太不说，我也是知道的。已经按照原有的例子发放下去了。”
“嗯，早晚都要发放的，早早发放也好过他们眼巴巴等着。”夏氏眼尖，早已看见廊下有人前来。
“去看看，是不是三小姐来了？”夏氏结束了话题，催促方妈妈。
打眼一瞧，果然是“是三小姐，带着紫荆过来了，还提着食盒，怕是给太太的。”
夏氏眉开眼笑，让身边丫头去沏蒋清依爱喝的茶来。
蒋清依走进屋内，夏氏面带笑颜：“哟，好久没来我屋里了？你还想得起我这母亲。”
这话听着有打趣儿的意思，蒋清依也不恼，拿出食盒里的糕点“母亲是怪我了？亏我吃到好吃的，急急忙忙拿来孝敬您，真是委屈。”
原想摆个谱，可瞧见那张委屈的小脸，夏氏哪还舍得，亲热的拢着蒋清依“我这什么好吃的没有，要你巴巴的送来，以后记着，什么好的，都是你要紧。”
夏氏揽着女儿，心思往远处飘去。
蒋清兰的婚事算是定下了，再过不久，夏家那边就要着人开始准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光前几项下来，少则也要半年时间，若婚期是明年，还能松口气，缓缓而行。
依次下来，就该轮到蒋清依了，要是这中间确认了人家，及笄礼也不拘是什么时候办，要是没确认，明年开年就要准备起来，她身边只有这一个小女儿了，万不能草草办事。
夏氏又想起大女儿之前寄来的书信，蒋清芷出嫁已然两年，今年是第三年，肚子却不见动静。
她婆母明里暗里想要给儿子添人，说只选老实本分的人，也不会抬举成姨娘，生下孩子后，将人挪出去过活。
蒋清芷书信里最后说，好在夫君心善，觉得这是去母留子的法子，太心狠，也不愿旁人在他们院里杵着，使得他媳妇儿心气不顺，更生不出孩子了，还保证今年一定怀上，才让婆母歇气。
蒋清芷议亲时，夏氏看不上唐瑜，认为唐瑜长得太招摇，一双凤眼有些勾人心魄。平日里走南闯北，生怕他管不住自身，还是远嫁京都，日后受了委屈，便是苦了蒋清芷。
奈何蒋深执意，唐瑜真诚。
夏氏当时眼前又无合适人选，再三斟酌下，还是要问询女儿意见，等唐瑜再次登门时，就叫蒋清芷藏于屏风后，悄悄瞧了眼，当下蒋清芷红了脸，烟视媚行。
夏氏还有什么不懂的，于是按照蒋深的意思，答应了婚事。
说起来，唐瑜少时跟着家里外出经商查货，机缘巧合下认识了蒋深，蒋深见少年郎长相不俗，能吃苦耐劳，于是起了攀谈之心。
两家商队相伴走了一段路程，唐瑜好学，蒋深乐于教学，当起了少年半个师傅。等后来，才知道，人家是皇商，还是家中长子，又与长女年纪相仿，心思便活络起来。
这之后的事，夏氏不了解，只知道，蒋清芷及笄后，唐家很快上门提亲。说到底，还是蒋清芷高攀了这门亲事。
夏氏悠悠叹口气，女婿保证今年女儿有孕，可子嗣问题，谁能保证？
唐家太太还算克制，换做别人，保不齐不知会一声，就往儿子儿媳院里可劲儿塞人了。
怎么会两年都不见动静？
夏氏心烦，微微低头，觑见蒋清依，忽而想起前几日大夫的回话“小姐身子还小，进补也需慢慢来，不然进补过头也不得当，太太越着急越适得其反。”
大夫沉吟许久，最后憋出一句话“只叫小姐及笄之后，晚两年成婚吧。”
思及此，夏氏顿时心中发苦，轻叹一声。
蒋清依依偎在夏氏怀里，听到声音，关切道：“母亲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没有，只是想你姐姐了。”夏氏收起情绪，安抚道。
蒋清依起身，坐正身子“母亲想念姐姐，本可以叫姐姐归家一趟，可天气越来越热，不如等到秋日里？母亲生辰时？”
“也好，平日没事，出嫁女儿也不好回来。”夏氏佯装开心，岔开话题。
“老太太那最近有去吗？老太太最疼你，你要时不时走动走动。”
“前几日王妈妈说，老太太这几日礼佛，不便打扰。不过没少给老太太送去吃食。”蒋清依淡然道。
夏氏点点头，蒋深讲究孝道，所以她平日里没少拿东西孝敬老太太，逢年过节和老太太寿辰，更是送了不少好宝贝。
她这么巴结，一来是希望老太太永远宠爱蒋清依，二来，老太太没有女儿，给再多的好东西，以后照样是他们的。
好比清芷作为嫡长女出嫁，老太太光银票都不止一叠，其余首饰，金器也装了两小箱。
虽说不能厚此薄彼，但是蒋清兰和蒋清宁老太太万没有给这么多嫁妆的道理，加上蒋清依常去尽孝道，不怕老太太给的少。
考虑到嫁妆问题，夏氏等不及要与方妈妈商量“你也去看看你四妹妹吧，她近来出门很少，不知都在做些什么。你去瞧瞧她吧。”
“好，自从二姐姐及笄礼之后，四妹妹很少来木槿阁了，那母亲，我走了。”蒋清依嫌屋内闷热，迫不及待起身离去。
“你瞧，说是来看我，让她走，走得还真快。小没良心的”夏氏失笑，佯装生气，对着方妈妈遥指蒋清依背影
“三小姐怕热，额上沁出汗了，太太是舍不得三小姐在这屋里热着吧。”蒋清依坐下这一会儿，忍不住拿帕子擦了两回，夏氏侧目，看在心里，只不过找个借口罢了。
夏氏松下肩膀，冷下脸来“冬日畏寒，夏日怕热，不是好事。要不是蒋清兰那贱人，我儿何苦需日日饮补药。她从小受不住药味，可你看她现今，每次二话不说就一口饮尽。我看着心疼。”
方妈妈打量夏氏神色，知道她心中不忿，更何况蒋清兰现下顶着嫡出名头，只能小心斟酌着开口道：“这些症状小姐以前不是没有，落水后，更甚了。好在年岁还小，大夫说晚几年出嫁，太太就当舍不得小姐，多留了几年。
打量夏氏面色缓和，方妈妈继续道：“女子过早生育对身子也不好，太太不要过分忧心大小姐和三小姐，如此忧心下去，对您身子不好。您可是要看着小姐出嫁，抱外孙的人。”
阖上眼，夏氏呼出心中愤郁之气“事已至此，尽力补救吧。不久之后，哥哥大约要派人来提亲了。”
“是，如果动作快，二小姐赶着年底就能出嫁。”
夏氏冷笑道：“舍弃一个庶女，长久拢住蒋家，老爷好算盘。以后他不是当人家妹夫，而是让别人给他当女婿了。”
方妈妈识趣儿的低头，竖起耳朵听接下去的话“赶着年底，时间要紧凑很多。嫁妆要拾掇起来了。”
方妈妈搭腔：“太太说的是，顾姨娘原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二小姐的嫁妆她给不出，要太太费心了。”
“夏家给什么样的聘礼，我们就相对给什么样的嫁妆。庶女而已，凑够三十六台就行了。二丫头注重脸面，木器家具多准备一些，你去库房看看，顺道问问顾姨娘，二小姐出嫁，她总不能空手吧？慢慢准备起来吧，差不多时候，拿嫁妆单子给我看。你办事，我放心。”夏氏好整以暇喝口茶。
方妈妈心领神会，太太意思很明确，那些外人能看见的，多准备一些。
至于田产，房产、首饰，银票这些看不见的，老太太、老爷能给多少就看二小姐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至于太太？二小姐又不是亲生的，关太太什么事儿？
方妈妈心里有数，夏氏身为嫡母，既要名声，又要少出私产，事情要办得让人说不出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