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鲜！真鲜
“鸡脯肉四夏两、干蘑菇一夏两、盐巴……”
柳总厨在酒楼后厨，一份一份地准备着食材。
每一份配料的食材都一样，但重量却不一致，皆是按照张知白吩咐准备的。
自从昨日听了张知白的话，柳建这个倒头就能睡的粗犷汉子，差点失眠。
今日天未亮便早早来到酒楼，准备着食材。
酒楼大堂。
林苏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
打扫卫生的、收拾桌椅板凳的、就连平常“作威作福”的怜儿都被指派去掸屏风……
“吱”一声，酒楼的大门被人推开。
有伙计刚想冲来人喊上一句“今日歇业”，待看清来人，便继续埋头苦干。
“不错，窗明几净，这才是酒楼该有的样子。”
“哎，这桌底还有灰，眼不能及处，也要清洗一番……”
“正中匾额也要补上一番漆色……”
“这屏风嘛……怜儿姑娘掸得属实干净！”
已经日上三竿了，张知白咬着半个馒头，嘴里含糊不清地点评着酒楼今日的战果。
经过昨日“揍马管事”一役，众人对张知白的观感有些明显的改善。
可一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又有些恼怒，碍于他口中所说的“奖金”，也便忍了下来。
“师父，你别再逗他们了，柳厨在后面等你好久了，仅这一会已经跑出三趟寻你了。”
林苏一脸无奈地笑道，经过这些时日的接触，她已经了解师父的为人，除了嘴欠，还真无甚恶习。
“嗯，我这就去趟后厨。文书跟他签好了没？”
应下林苏的话语，三两口将馒头咽下。
“签好了，只是……师父，如此郑重其事，真的有必要吗？”
昨日张知白跟柳总厨说完自己的计划以后，便找到林苏，让其跟柳建签署一份关于佐料、菜品的保密文书。
文书的约束力主要还是道德标准和自律，再就是薪酬上的诱惑。
按照林苏的意思，柳建是酒楼十几年的大厨，不可能做出泄漏酒楼佐料、菜品的事情。
但张知白却不这么认为。
记得后世有一个伟人曾经说过，人的贪欲是不可预估的，给之两倍他就会心动，给之十倍他就会行动，给之百倍他就会无视一切……
转身朝后厨方向走去。
没等迈进门，就听里面传来“糖粉少许，香菇洗净控水……”
“柳厨……柳厨……柳厨！”
一连数声，竟然没有回应。
果然是被自己选中的人，干起事来就是认真。
“哼……哼……哼”
不对，这家伙睡着了。
张知白上前连续推了几把，柳建才缓缓醒来，一脸歉意：“昨日没睡好，今日一早便来到酒楼，没等到先生便睡着了。”
说完，魁梧的大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如何了？”
“根据昨日先生交代，已将食材分为十不等份进行处理，可做出来的佐料并无先生所说的那般惊艳。”
“鸡脯肉没有去筋膜，香菇烘烤时间不够，鸡肉丝煮制时间过长，材料磨制不够精细……”
一连接过数份，张知白或看或尝，将问题一一指出。
站在一旁的柳建，瞠目结舌。
仅是看一眼而已，就知晓制作过程中出现的问题。
他有点恍惚，自己难道产生了错觉，他都在怀疑谁才是真正的厨子？
在张知白面前，自己就像是一个刚入行的新手。
昨日，林苏将文书递来时，他腹诽不已。
一则是，伤感东家的不信任；
二则是，不相信。
不相信张知白能够制作出值得让他签文书的佐料。
而此刻柳建的内心已经信了大半，仅凭张知白展示的这几手，没有几十年的厨艺上的打磨，断不可能。
而张知白的年龄还不到二十，这完全是老天爷赏饭。
如果此时他的想法被张知白知道，一定会笑出声来。
他哪知道，张知白会厨艺实则是惜命、没钱有关。
佐料有害就自制佐料，出去吃饭怕花钱就自学菜系，天长日久也就会了一些基本烹饪。
可恰恰是这个基本，放在大夏王朝足以傲视群厨。
“柳厨，你将另外准备的材料拿一份过来。”
“鸡脯肉五夏两、干香菇一夏两，糖粉、盐巴、葱姜粉各取一些……”
尝过柳建制作的失败品，张知白已经差不多知晓各个材料的配比比重。
待柳建将材料准备完毕，张知白并没有动手，而是转而对他讲道：“我说，你做，用心记下。”
“将鸡肉去筋去膜，撕成丝状，不可过粗……”
“起锅，锅中入水，入葱段、姜片烧开……”
“将鸡丝入锅，三十息后捞出，控水……”
“取一个擀面杖，将鸡丝捣之肉茸状，加入盐巴，烘烤至干……”
“将洗净的干菇，控干水分后，切之丁状，烘烤至干……”
“将两者磨之粉状，加入糖粉、葱姜粉拌匀。取一个筛器过滤，筛不下去的再磨一次……”
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张知白倒是没累着，柳建呼哧带喘的差点趴下。
整整一上午过去了，中间林苏过来几次喊吃饭，都被张知白劝说了回去。
开玩笑，大作尚未完成，自己哪有心情吃饭。
“这肘子……嗯……嗯，糊的有点咸，下次少放一点盐巴。”
油光满面的张知白，含含糊糊说着。
柳建人长得五大三粗，但对待厨艺之事却是细心到了极致，毫无懈怠之心。
此时食材在他手中，就如小娇娘一般，蹑手蹑脚不敢多加半分力气。
又两个时辰过去了，张知白找了几个长凳并起，躺在上面呼呼大睡。
刚要在梦里做点什么，就听到惊呼声起。
“鲜！真鲜！”
已经手舞足蹈的柳建，转头看向睡眼惺忪且明显有怒意的张知白，顿时手足无措。
动也不是，喊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一脸期待看向张知白。
“成了？”
看到眼前的汉子局促模样，已经完全清醒的张知白有些歉意，人家忙前忙后自己睡大觉，还给人家脸色。
不应该……属实不应该。
“去打一盆清水，我洗把脸。”
“好的，先生，我马上去。”
柳建此刻哪有半点总厨的样子，甚至还有点受宠若惊。
柳建将清水打来，张知白胡乱抹了把脸。
此时柳建已经将装有佐料的瓷罐，小心翼翼地捧到他面前。
张知白撩起袖子，用小拇指沾了沾佐料。
“舒服啊！”
张知白身躯一震，他的激动程度并不比柳建差多少，要知道他可是有近一个月没有尝到这久违的鲜味。
而落在柳建的眼里，则是另一番光景。
‘张先生之于厨道，竟如此虔诚。’
“先生，此物为何物？”
“鸡精。”
“主料为鸡，取其精华炼制而成。鸡精，鸡精，妙哉，妙哉！先生不仅厨艺精湛，连取名也是大学问也。”
柳建一连串毫不做作的马屁，让张知白略显尴尬。
“只要有了这鸡精，三日后的酒宴，定会让酒客们重新回到‘客归来’。”
柳建一脸兴奋，已经开始幻想三日后，酒客们个个狼吞虎咽的模样。
“不够……”
张知白像是在回答柳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柳建听到此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对面酒楼的菜他也是尝过，自家酒楼的菜有了鸡精做辅助完全可以胜出，先生竟然说不够。
“明日继续，除了佐料，‘客归来’也该有自己的菜系了。”
柳建听完此话直接愣在当场，一家州城酒楼要拥有自己的菜系，这可是连京城七十二楼都不曾有过啊。
今晚又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