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谁？跳墙
次日，酒楼后厨。
“猪后腿、肘子、鱼翅、海参、猪蹄筋、羊肘、干贝、鲍鱼、鸽蛋、鸡、鸭……”
顶着黑眼圈的柳建，此时正一遍又一遍清点采购来的食材，唯恐漏下一星半点。
昨日，柳建用鸡精做了一桌菜。
酒楼众人都竖起大拇指，纷纷惊呼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佳肴，这让最近饱受压力的总厨倍有面子。
饭后还不忘向众人夸赞：“这皆是张先生的手笔……张先生当真乃彭祖转世……”
等夸得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才算作罢。
“先生来了！”
柳建竖起耳朵，隐隐听到大堂内传来张知白的声音：“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同志……咳咳……还有两日，大家手上的活抓抓紧……”
没有理会众人一脸懵圈，张知白便大步向后厨走去。
“先生来了。”
张知白刚要掀开后厨的挂帘，柳建就已经提前从里面挑开。
“先生用过早膳没？我准备了一些糕点。”
说话间从后面的桌子上提过一个锦盒，里面的糕点竟有四、五样之多。
昨晚又是一夜未眠，但是柳建比之昨日还精神，而且是越想越有干劲。
“这几日辛苦柳总厨了。”
这是张知白的真心话，没有深接触柳建之前，他并不认为五大三粗的柳建对厨艺有什么深层次的研究，不过是一个会做饭的厨子而已。
而今通过两日的接触，张知白已经明白眼前人是真喜欢厨艺，甚至达到了痴狂，这一点让他有些动容。
张知白也一改昨日懒散，一脸正色盯着柳建：“今日，咱们研制八道菜。”
“八道！”
两、三道菜已是柳建所能想到的极限，没想到竟然是八道。
“这第一道菜……”
接下来两人除了讨论菜品，没有其余他话。
“将鱼翅放入沸水中，加葱、姜、酒煮一盏茶，之后将葱、姜捡出；鱼翅上摆放猪膘肉加酒，上笼屉大火蒸一个时辰……”
“取一砂锅来，加入清水，将煮过的猪肚块、猪蹄尖、鸡、鸭、羊、肘、鸭肫、冬菇、冬笋放入，再把鱼翅、火腿片、干贝、鲍鱼片用纱布包成长方形，摆在上面，倒入汤汁，将砂锅置于木炭炉上，用小火再煨2小时……”
在烹制第一道菜的过程中，其余七道菜同时进行。
虽然两人十分忙碌，但并没有将后厨的其他人叫来帮忙。
这是张知白的意思，人多眼杂，总要做一下防备。
等酒楼稳定下来，再去考虑培养一些主厨，那时候就有更多的精力去观察一个人的品性。
好在柳建在之前已经将基本的食材都做过处理，省下了不少时间。
即便如此，等七道菜都做完也已经到了深夜。
已经完成的七道菜，柳建一一品尝，他已经被震惊到无与伦比。
如果一道菜的惊艳是巧合，那么七道菜，一道赛一道的鲜美，又当是如何？
柳建现在只能用“他真的是彭祖转世”来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顺便安抚一下自己内心的震惊。
“将大家都叫起来，今天菜多量大，招呼过来加餐。”
这几日，伙计们都没有回家，吃住皆在酒楼。
“好的。”柳建此刻内心也相当激动，还有约一炷香的时间最后一道菜就做好了。
他急切地想要看到众人吃过这些菜后的反应，同样也没有去计较此刻已是深夜。
一刻钟后，全员到齐。
众人看着伏在案上已经睡着的张知白，有些疑惑。
柳建双眼发红，竟还有轻微的抽泣声：“今日这八道菜，皆是先生掌勺，整整八个时辰，几乎没有停歇。”
“大家安静些，让先生睡会。”
说话的是林苏，她已经将身上的披风给张知白盖上，行动间毫无扭捏，更无避讳。
此时，所有人对眼前的账房先生都有了新的观感。
如果不是月前的仗义出手，恐怕掌柜将深陷苦海；
如果不是前日的凌空一脚，恐怕酒楼将寸步难行。
“最后一道菜也好了，等先生醒来一起吃，大家先尝一尝其余七道菜。”
“这是宫保鸡丁……那个是白斩鸡……还有三套鸭，太平燕、荷叶粉蒸肉、干锅牛肚、芋儿鸡。”
柳建一边介绍菜名，一边简单讲述它们的妙处。
“这是宫保鸡丁？鸡肉滑嫩鲜香，酸甜可口……”
“这白斩鸡才是一绝，色泽金黄，皮脆肉嫩…… ”
“我更喜欢这芋儿鸡，肉质细嫩，辣而不燥，芋儿粑糯回甜……”
“这三套鸭一出，临州城的酒楼恐怕都要绝望，家鸭肉肥味美、野鸭肉紧味香、鸽肉松而嫩，汤汁清鲜……”
众人狼吞虎咽的同时，七嘴八舌地说着各自的看法。
“先生与我做菜时曾讲过，由于食材短缺只能找一些替代之物，眼前的这些菜品均未达到巅峰。”
“比如这几道菜便缺失了一种叫‘辣椒’的蔬菜……”
这，竟然还不是最好吃？
哪，最好吃到底有多好吃？
众人手上没有歇着，心中却有一番幻想。
“大家都来了。”
张知白被尽量压低的惊叹声吵醒。
看到桌上只有七道菜，便对柳建说道：“端上来吧。”
柳建点头，转身拿了两块托布取菜。
众人的眼神被柳建手中的砂锅吸引，后厨最大号的砂锅此时在他手中显得格外笨重。
在最后一道菜煨制的过程中，柳建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少香气溢出，此时的好奇心也一点不比众人差多少。
当砂锅放在桌子上时，他抬头看了张知白一眼，后者微微点头。
轻轻将锅盖拿起，将最上面的荷叶略微掀开。
只这一瞬间，整个后厨弥漫着酒香、肉香……直入众人心脾。
“别愣着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看到众人已经傻愣在原地，张知白笑着提醒。
最后一道菜是将几十种原料煨制于一坛，选材严苛，制作过程繁琐。
张知白在后世也仅仅做过几次，并无十足把握，此时看众人的表情，他便已经知晓答案。
“软嫩柔润、浓郁荤香，荤而且不腻……”
身为酒楼第一吃才的怜儿，刚吃第一口就跳了起来，随后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汤浓色褐、烂而不腐……”
“几十种食料互为渗透，酒香与各种食材的香气混合，味中有味……”
众人已经完全陶醉其中，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功夫砂锅见底。
“给师父留点……”
嘴角还挂着油渍的林苏眼见众人已经吃红了眼，心里着急便说了出来。
“没事，大家吃便是，想吃等明日再做。”
此时的张知白浑身散架，委实没有食欲，就连说话力气都小了许多。
“师父，前面七道我们都已知晓菜名，这最后一道……”
刚才怜儿提醒自己嘴角有油渍，擦拭完的林苏脸色红润，赶紧寻了一个话题岔开师父投来的目光。
众人也好奇，前面七道菜在品尝之前就已经得知名字，真的是菜如其名。
最后一道菜主材如此之多，单提出某一个食材来命名，都是对另外食材的无视，真的是难以取舍。
“便叫它……佛跳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