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第章第章第章第章第章
“我记得……
1988年，尚城还是南部不起眼的中型城市。”
……
身穿黑色唐装的少年走在雨雾中，灰色的雨伞遮住天空也挡过他的脸，街上车水马龙，少年在人流的反方向中缓缓走着，各形各色的人与他檫肩而过。雨伞几乎遮挡住每个人的脸。
夏季的青蛙从一旁的花园池塘跳了出来，在人行道边上驻足观望。
少年举起雨伞，那张五官鲜明、清秀稚嫩的脸顿时暴露出来，黑色的短发点点搭在额头，飘动的雨水舞动在他那双灰色富有朦胧感的眼睛前。
少年抬头瞄了瞄灰色的天空，伸出手，雨点不断打在他那双修长稚嫩的手上。
“啊，”少年动了动嘴唇，浅浅笑起，道，“雨水……真好呢。”
“这又有什么呢？”身旁响起一阵慵懒的声音。
说话的是一个女孩，戴着一顶粉红色的girl鸭舌帽，深棕色的长发披在双肩，此时正举着一把五色如彩虹般的雨伞看着他。
少年扭过头，看见的是一张秀丽、富有生气的脸上，那双大大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少年显然被盯得感觉有些奇怪，嘴角抽了抽，但依然没有开口。
“你是……左腾青吧？”女孩忽然开口了，打破了两人间的尴尬。
“啊……嗯。”左腾青感到有些奇怪，回道。这是查户口的吗？也不像啊……
“你认识我？”左腾青换了一副淡然的表情，问道。
女孩越过左腾青，与他并排在一条线上时停下来，转身横拦在他面前。
“我叫尹月，我等你很久了，”女孩一脸认真，道，“跟我来，有人想见你。”
左腾青也停下来，冲尹月笑了笑，道：“姑娘，我们素不相识。”
姑娘？什么年代的人？而且自己好像岁数比他大吧，这样称呼自己？尹月不禁蹙眉，转过头死死盯着左腾青，鼻子就快要贴到他脸上了。
“我，又不是坏人。”半晌，尹月皱着眉，显得有些可爱地对他说道，“难道大名鼎鼎的左腾青的胆子这么小么？”
左腾青面无表情，不过被她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认识我。”这个一二十岁的少年邪邪地笑起来。
“我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尹月有些不耐烦，但又忍耐着性子，道。
“行吧，请。”左腾青侧过身，伸出手示意，道。
这又是什么老古董手势？
无奈，尹月的心情也慢慢开始恢复平静，但她却还是觉得不爽，很不爽。
“我们去书店。”
“书店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请我去书店议事。”左腾青笑了笑，将雨伞收低，重新遮挡住脸。
议事？尹月头上画满黑线，自己怎么就像和古代人的人说话一样。
尹月白了左藤白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向中心大街的一角指了指，便朝着那儿走去。
“跟着。”
“……哦哦。”
穿过十字路，左腾青看得见的是一座古朴年代感久远的老书店。书店屋顶垂下许多青色藤蔓，爬山虎布满半面墙壁。
进入书店的入口是一条环状的一圈圈绕上的楼梯，楼梯上也摆放着许多图书。当走到一半时，左腾青忽然停下，盯住一本名叫《红与黑》的书出神。
“快点！”尹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喊道。
左腾青回过神继续跟着她向上走着，可目光却一直在书柜上的各种书丛间打转。
登上书店的顶层，左腾青不禁感慨，现在人修个书店也很有门道。在它面前的，是一个宛如小庭院的房间，房间里只有几盏灰黄的吊灯，环顾四周，有半边墙壁是许多玻璃围成，所以光线并不算很暗，反而有一种幽静清雅感让人油然而生。
左腾青喜欢这种环境。
“屋子不错，用心了。”左腾青将雨伞放在一张椅子上，笑了笑，道。
“……咳咳，呵呵，”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回荡在静静的屋子里，“听说你很喜欢看书，老夫便想着邀请你到自家这处书舍，希望你会喜欢。”
“老师！”尹月忽然站立，向这位老人鞠了一躬。同时，她也感到十分惊奇，虽说常听老师念叨左腾青的名字，但没想到，德高望重的老师好像对这个二十岁的少年很是重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
尹月忍不住瞟了一眼左腾青，见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这副神情……怎么都不像一个将将二十岁少年可以拥有的。
“哈哈哈。都坐下吧，坐下。”此时，老人才从屋子里书柜间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左腾青这才看清他的全貌，两鬓全白，可头顶却还留着片片黑色，八字胡，国字脸，一身宽大的像是道服的衣衫，此人正是南部总督府前任都督——尹武。他走得沉稳而有力，全然没有上了年纪的感觉。
“嗯……”等老人差不多走到他面前，左腾青收起目光，道“武老师。”
“请入座！”老人伸出右手，道，“尹月，沏茶！”
“啊……”左腾青坐在了一张沙发上，扭过头看着尹月，冲着她笑了笑。尹月哼了一声转过头，从一边端出茶具。
“是我让月月带你来的，顺便介绍一下，尹月，我的学生，同时也是我孙女，只比滕青你呀大两岁。”
“嗯，”左腾青点点头，道，“武老师邀请我来该不是聊家常的吧？”
“哈哈，滕青啊滕青，那老夫就开门见山直说了。”
尹武大笑一声，转而换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缓缓开口道：
“滕青，尚城的命运就在你们这代新人手里啊……胡来不得。”
尹武目不转睛地盯着左腾青，微眯起眼。他在身上摸索一阵，从衣袋里摸出一把手枪轻轻放在桌子上往左腾青这边推了推。
“这局大棋我和方仪下了十多年了，决不能功亏于溃！”
左腾青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时尹月沏好茶端上两人身前的木桌上，左腾青端起茶杯靠在嘴边，热气弥漫在眼前，吹了吹，开口道：
“呵，武老师，你知道我命不久矣。”左腾青丝毫不掩饰地说道。
嗯？尹月听得心里一颤，低着头注视着左腾青的侧脸。是得了什么绝症吗？这么年轻就……就要……
听到这里，尹武也叹了口气，眼下整个南部最大的势力就是眼前这个少年所创建的【青龙】，如果他不是走在这条路上，他倒很想和这名少年多多认识下。左腾青说的是实话，眼下他的病撑不了几年，而他却是渗透“地下世界”最重要的中间人……要想达到目的，可能只有……
“武老师，我的弟弟小白……”左腾青轻抿一口淡茶，抬起头看着灰色的天花板，缓缓道，“他是什么性格我最清楚，我不想他走这条路，你我都知道这是一条修罗路。”
“而【青龙】是我一手创建的，它和我有着自己的命——”
说着，左腾青起身捡起桌上的手枪高高举起，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啊！”尹月大惊失色，一下捂住嘴。
“咔！”——没有子弹。
左腾青仿佛居高临下地看着尹武，嘴角轻扬，邪邪地笑着。
尹武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再坐下聊聊吧。”
疯子！尹月咬了咬牙，在心里骂道。
………
左腾青和尹月一起走出书店，雨未停，大街就像一面褶皱的镜子，人类像一个个渺小的孩子，扭曲着躺在雨水中。
一阵风吹过，夏季的雨水斜飘了起来。
尹月送左腾青到十字路口，全程两人都不言语，左腾青示意尹月就送到这里，然后一脚踏进茫茫雨幕中。尹月注视着那个渐渐模糊的身影，一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耳畔不经意响起左腾青在楼上时说的话：
“站在光里就永远看不见黑暗，越是靠近光的人往往却越会接近黑暗，反之亦然。”
远远望去，市街道上忙碌的人群依旧忙碌着，车辆川流不息。
尚城阴暗的小巷里惨叫声连绵不绝。
“丰业！等等我！”
雨幕里，两个放学回家的小学生将衣服披在身上拼命跑着，后一个孩子追着前一个孩子。
左腾青与那个叫作丰业的孩子擦身而过，而那个叫丰业的孩子抬起头看了眼灰色雨伞下的半边侧脸，又低下头向前跑去了。
“小朋友，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