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病秧子
黑色的小轿车低速平稳地行驶在泥泞的小道上，露水凝结在透明的车窗上。
天青眼里充满了好奇，她四处打量着。
真皮材质的座椅，微微侧目便能瞧见满是星星闪闪的车顶，以及车内清清淡淡似有若无的清香，无一处不彰显着主人的奢华与高品位。
天青偏过头，瞧向江珏，只见他端正地坐着，背绷得很直，修长的手指并拢着放在膝上。
车顶细细闪闪的星光打在他的脸上，浓郁的眉上，笔挺的鼻尖上。
天青欣赏着这一幕，好看的令她挪不开眼。
她用手撑着身子，一点一点挪向江珏，小巧的手附在那只大掌上，她用怯生生的眼神望去，“姐夫，我还是有些害怕。”
江珏回看天青，被压在下面的手翻开紧紧地握住那双小手，“天青，相信姐夫，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天青在江珏柔和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整个人显得格外乖巧。
她自然是相信哥哥的，一颗对未知世界恐惧的心，在那双温暖却有些粗糙的手里，渐渐平静下来。
紧紧握住的两只手，自此便没有再松开。
到达目的地后，车子停稳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门前。
伴随着“嘎吱”声，漆红色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很快，天青和江珏便被佣人领了进去。
坐在正上方年纪稍大的老妇人便是班佩珍，正阖着眼扇着蒲扇，她的右手边坐着一对中年夫妇正饮着茶。
见到他们进来后，身材略圆的男人放下杯盏露出和气地笑，保养得宜的女人则是轻蔑地朝他们望了一眼，又抬起手浅饮一小口。
“奶奶，舅舅，舅妈。”
江珏朝着他们各鞠一躬，满是歉意地说道：“来时路上耽搁了许久，害大家久等了。”
班佩珍放下蒲扇，语气中略带着一丝疲惫，“无妨，年纪大了，早早躺下也是睡不着。”
“小珏，你们还没吃晚饭吧？”
班政华是三个人里面看着最热情的，还未等人回答便自顾自转身吩咐道：“王嫂，先去准备些饭菜来给孩子们用晚餐。”
“好的，先生。”王嫂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去了厨房。
而坐在班政华身旁的林秀云，高傲得连眼角的余光都舍不得分给他们半点。
天青全程做缄默状，她不远不近地紧随着江珏，一双小手背在身后不安地绞动着，直到班佩珍将视线停留在她低垂下的头顶。
“这个小丫头就是你那早故未婚妻的妹妹？”
班佩珍视线落在天青低垂的头顶，话却是在问江珏。
“是的，奶奶，雪青临终前将她的妹妹托付给孙儿照顾。”
天青见话题引到她的身上，自然不好继续装哑巴，更何况她要留在哥哥的身边，就必须讨好这里的每一个人。
天青扬起笑脸甜甜的唤道：“奶奶好，叔叔阿姨好。”
“今年多大了？还在上学吗？”
“奶奶，天青今年16岁，等开学就上高一了。”
天青来时换了一件鹅黄色的小裙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班佩珍，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乖巧懂事的气息。
那声音清脆婉转，听的在场的人倍感舒适。
紧接着，坐在一旁的班政华他略惊喜说道：“16岁好呀，我们家小是众多小辈中属最小的，你来了，这孩子终于有个妹妹了。”
班政华说完，天青敏锐地察觉出，在听到那个人名时，在场的所有人嘴角都是上扬的，尤其坐在班政华身边很美的女人，她冷若冰霜的表情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班政华性格爽直，他率先表态：“叫天青是吗？你就安心地跟小珏住在这，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天青听后大喜，她看了一眼坐在上方的班佩珍，见她并没有反对，立即回道：“好。”
江珏见事情如同预想中一般按部就班的走着，他与天青相视一笑。
气氛一片祥和下，天青明显感觉有道异样的目光，是林秀云。
她紧绷着脸没有丝毫笑意，碍于面子，并没有直接甩脸子。
天青出于讨好，她朝班政华与林秀云方向迈了一步主动问道：“叔叔，阿姨，哥哥他人怎么没来呢？”
班政华听后渐渐收起笑意，班佩珍清咳一声，停下摇蒲扇的手。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更夸张的是林秀云本就算不上和善的眼眸中更是布满鄙夷地看向天青。
好像她说了什么特别不应该的话一样。
天青翕动着双唇，半天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找补回来。
江珏看出天青的窘迫，他在身后握住天青的手，无声地给予她很大的安全感。
这时，突然警铃大作。
一直端庄得体的林秀云率先飞奔而去，在她起身时本能地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天青。
一股很大的力量将她推向后，好在江珏一直站在天青的身后，他很快的接住即将摔倒的天青。
“没事吧，天青。”
天青的眼中都是茫然，她摇了摇头，在江珏紧张的表情下，丝毫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急促的警铃，班政华亦是向前猛跑了好几步后刹住脚。
他转过身焦急地搓着手，越过江珏与天青说道：“妈，小那边身体出了状况，我想先去看看。”
班佩珍阖着眼如同一尊佛像一般岿然不动，她将蒲扇拍在旁边的茶几上，睁开眼，神色淡漠道：“这孩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灾，你到现在还没习惯吗？”
“妈……”
“他是我嫡亲的亲孙子，我难道不心疼他吗？可我们去了能有什么用，你是去了能替他医治还是替他受过。”
班佩珍说着便起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你现在紧要做的就是卸下他替你这个无能的父亲硬扛下的担子。”
班政华被训完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他垂着头站在天青和江珏的身后。
班佩珍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然后在佣人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
瞬间屋内噤若寒蝉，没有了旁人，天青开始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
原来这个警铃声是因为胖叔叔的孩子而响，怪不得那个高冷的阿姨会那么着急地向外冲去。
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灾，这在乡下可不就是人们常说的病秧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