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有个老头也姓桑
“可是，我妈说我长得轻浮，老人都不会喜欢我。”方棠嘟起了嘴，心里不安。
她怕桑墨爷爷会阻挠她和桑墨在一起，她不想桑墨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桑墨沉了脸，冷声道：“你妈放屁！”
就没见过这种狗屁不通的母亲，说亲生女儿长相轻浮，还是不是人？
虽然是未来丈母娘，可桑墨却不想尊重对方，因为方母不值得他尊敬。
“噗”
方棠笑出了声，心情一下子好了，对未来也多了信心，就算桑墨爷爷真的不喜欢她，她也不会放弃桑墨的，她会努力让老爷子喜欢自己。
两人在二楼待了会儿，就下楼了，屋子里都是灰尘，没法久待，方棠从柜子里找出了黄纸，是奶奶以前留下的，熟练地折了些元宝，柜子里还有切得整整齐齐的麦杆，油纸包着，没有被虫蛀，保存得很好。
麦杆是金条，回头要烧给奶奶，这些东西县城买不到，也没人敢卖，农村也是私下交易，不敢明目张胆，被人发现了会倒霉。
奶奶葬在山上，方家祖坟都在山上，方棠带着桑墨上山，墓地边长满了草，桑墨用锄头清理干净，方棠摆好了点心，烧了元宝和金条，还点了香。
她跪下磕头，桑墨也跟着跪下了，方棠的奶奶，也是他的奶奶，磕头是应当的。
“奶奶，他叫桑墨，是我对象，以后我会和他结婚，他是很好很厉害的人，我会过得很好，您在下面别担心。”
方棠一边烧元宝金条，一边在心里和奶奶说话，她就是想让奶奶知道，她以后会过得很幸福，再不会像前世那样凄惨了。
桑墨也在心里说：“方奶奶，我是方棠对象，您放心把方棠交给我，我会照顾好她。”
两人烧完了元宝和金条，地上多了一堆灰，香也快燃尽了，一道轻风吹过，地上的灰朝上飘了起来，就像一朵朵灰色的花，袅袅升起。
渐渐的，灰被吹尽了，在空中漫天飞舞，就像是蝴蝶一般。
方棠抬起头，欣喜道：“桑墨，我奶奶她听到我的话了，那些元宝和金条她都收下了，她不会缺钱了。”
奶奶以前告诉她，上坟时，如果纸灰被吹上天空，就说明是地下的人接收到了亲人的心意。
方棠开心极了，刚刚她烧了好多元宝和金条，奶奶在下面肯定是大富婆，而且奶奶这么开心，说明她也很喜欢桑墨呀。
“明年我们再来给奶奶烧。”桑墨温言道。
“嗯。”
方棠使劲点头，以后她年年都会给奶奶烧，一年都不落下。
两人又磕了头，这才起身，准备下山了。
下山路上，桑墨问：“你和奶奶说了什么？”
“没什么。”
“没提到我？”
“提了呀，奶奶很喜欢你的。”
方棠羞恼地嗔了眼，干嘛问这么多呀，多羞人。
桑墨得意地笑了，牵了她的手，朝山下走去。
到了村里，两人分开了手，去了生产队长家，还提上了两瓶白酒和点心，生产队长也姓方，这个村子一大半人都姓方。
“三伯！”
方棠叫了声，生产队长在院子里劈柴，看到方棠不禁愣了下，过了会儿才认出来，挤出了笑，“回来啦，屋里坐。”
“我三伯娘呢？”方棠问。
“去地里摘菜，快回来了。”
生产队长出了院子，扯起嗓门一吼：“多摘些菜，来客了。”
“知道了。”
一道嘹亮的女声回了过来，正是三伯娘。
方棠抿嘴笑了，三伯娘和奶奶关系很好，性格豪爽，做事爽利，生产队长能照顾她，也是看在三伯娘的面子上。
她进屋将礼物放下，对生产队长介绍了桑墨。
生产队长上下打量，满意地点点头，小伙子挺不错，眼神也正气，和方棠挺般配。
“棠丫头回来了？哎呀，你这孩子多少年没回来了？让我看看。”
一个中年女人提着一篮子菜进来了，看到方棠喜出望外，亲热地拉着她说话。
“更水灵了，还是城里的水养人。”三伯娘很欣慰，以为方棠在家没受委屈。
“三伯娘，我没在城里，去农村当知青了。”
“你当知青了？啥时候的事？”三伯娘急了，方奶奶临终前，最放心不下就是孙女，担心儿子儿媳妇对孙女不好，她还安慰老太太，说亲生的爹娘，怎么可能对孩子不好嘛。
方棠便说了当知青的起始经过，一点没隐瞒，她再不会替那样的父母粉饰好名声了。
三伯娘沉了脸，不过没在方棠面前表现出怒火，毕竟是亲生父母，她说坏话不合适，她朝桑墨打量着，眼神欣赏，这后生太标致了，十里八乡都找不出这么标致的。
“是我对象，和我一起在农村当知青的，他是京城人。”方棠大大方方介绍。
“京城是好地方，你们坐啊，我去做饭，老方，你陪桑墨说话。”
三伯娘拉着方棠去厨房，让她帮忙烧火，其实是有些私密事要问。
方棠一点都没隐瞒，将父母想卖她谋取好处的事全都说了，还有意说得夸张了些。
“那个厂长儿子是个流氓，长得丑不说，还和好多女人有不正当关系，我爸妈都知道，大姐也知道，大姐还劝我要识大体，不能自私自利。”方棠红着眼睛说。
“呸，她自己怎么不嫁过去？你这个大姐我当初就不喜欢，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装模作样，虚伪奸诈，心思恶毒的很。”
三伯娘气坏了，她没生女儿，又和方奶奶关系好，方棠在她心里就像自己女儿一样，当初要不是方父来接方棠回城，她都想养方棠了。
她还以为方父是良心发现，才会接回方棠的，没想到是想卖女儿，猪狗不如的畜生，老天爷怎么不劈死这王八蛋？
“桑墨那小伙子很不错，他家是干什么的？”三伯娘打听。
“他爸爸妈妈是烈士，他出生没多久就牺牲了，他是爷爷带大的，但家里出了事，他十五岁就出去了，爷爷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方棠没隐瞒。
三伯娘皱紧了眉，这家世听起来挺麻烦的，但她很敬重烈士，有这样的父母，桑墨肯定不会差。
“孩子，你和他在一起，要作好吃苦的准备，现在这世道……唉！”
“我不怕，我图桑墨的人，他真的很好，他还救过我。”
方棠又说了赵伟杰对她图谋不轨，桑墨出手救人的事，三伯娘气得脸色铁青，这么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方父那王八蛋居然还要硬逼女儿跳火坑。
“好孩子，会好起来的！”
三伯娘搂住方棠，就像小时候一样，在她头上轻轻拍着，宽厚的手掌很粗糙，可却异常温暖。
“嗯，我也觉得很快就会好了，三伯娘，以后我孝敬你，给你养老。”方棠承诺。
在她心里，三伯娘比方母更像亲娘一些，她第一次来例假，就是三伯娘和她科普，还给她做月经带，教她如何使用，还让她不要碰生水。
而在城里，她来例假时，方母还让她大冬天用冷水洗衣服，她说身子不方便，方母会嘲讽她小姐身子丫环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么凉薄的话，很难让人相信是从一个当妈的嘴里说出来，但偏偏就是真的。
“哈哈，我等着！”
三伯娘爽朗大笑，让方棠去烧火，她掌勺，做了一桌菜。
清蒸新挖的土豆，韭菜炒鸡蛋，炒螺蛳，干煸干泥鳅，咸肉蒸笋，都是现在的时兴菜蔬，家里人都到齐了，看到方棠都热情打招呼。
方棠发现多了两个小孩，一个是大堂哥的，一个是小堂哥的，她进城时，小堂哥还没结婚，现在儿子都会走路了。
吃过饭后，午休一会儿，又要去出工，三伯娘留在家，陪方棠说话，桑墨则陪生产队长一家人去出工了，家里都是女人，他有点不自在。
没多时，一帮女人上了门，都是来看方棠的，顺便打听些八卦，正合方棠的心意。
“你爸妈是不是忘记老家了？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村里人进城找他，他连饭都不留。”有人不客气地说。
方棠难为情道：“婶子，其实我爸很想回来，可我妈不让，也不让我爸和老家人来往。”
“你妈瞧不起农村人吧？”
方棠表情为难，没说话，但看在所有人眼里，就是肯定了方母嫌弃农村人，大家本来就对眼高于顶的方母没好印象，现在更差了。
“你爸也是的，他一个大男人，干嘛怕你妈？”
方棠还是没吭声，她肯定不会在外面说父母坏话，华国人有句话很烦人，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还有纵然父母有千般不是，但也生养了你，你必须尽孝道云云。
这些狗屁话偏偏流传了千百年，被很多人奉为真理，所以她绝对不可以在外面直接说父母不好，否则别人只会说她没良心。
其他人也没指望方棠回答，议论纷纷，都在说方父是妻管严，没出息，不过说得很隐晦，毕竟亲生女儿在听着呢。
“方棠你去当知青了？真的假的？”有人问。
“真的，过了年就去了，也在浙省。”
方棠点了点头，说了牛头山大队所在县城的名字，大家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了，又有人问：“你是老二，论理应该你大姐去啊，她怎么不去？”
三伯娘嗤了声，大声道：“方子东哪敢啊，方兰谈了个了不得的对象，厂长独生子，那可是方子东的顶头上司。”
大家都变了脸色，眼神羡慕嫉妒恨，方兰居然快嫁进厂长家了？
在农村人看来，国营大厂的厂长相当了不得，比镇长都了不起，所以方兰能有这般造化，他们都羡慕死了。
方棠点了点头，“我大姐和厂长儿子青梅竹马，感情很好的，厂长儿子对我大姐言听计从，还答应要给我爸提干，给我弟转正式工呢。”
大家更羡慕了，国营厂的正式工那可是金饭碗啊，方子东真是走狗屎运了，生了这么有出息的女儿，难怪舍不得送去农村。
不过他们也想不明白，明明是方棠更漂亮，方兰相貌也就一般，那个厂长儿子眼神是不是不好，怎么会舍了美人喜欢个普通的？
三伯娘却故意说：“回头我得给方子东打电话说一声，给我家老三找个临时工干，方棠说机床厂在招临时工，一个月工资十八块，还能转正呢。”
所有人眼睛都亮了，农村一年到头也存不了十八块，要是能去厂里当临时工，一年能攒下不少钱了。
“方子东能答应不？他可不喜欢帮忙的。”有人怀疑道。
方棠忙说：“我爸愿意帮忙的，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大姐马上要嫁进厂长家，我爸说话好使了，我给你们出个主意，我爸爱面子，你们去我爸办公室说这事，那儿人多，他肯定会答应的。”
大家眼睛更亮了，这主意好，方子东那人确实好面子，要是不答应，他们就在办公室闹，让方子东下不了台。
“还是棠丫头好，比你爸强。”有人夸道。
方棠腼腆笑了，真心实意道：“我在老家待了十五年，你们都照顾过我，应该的。”
大家又觉得方棠是感恩的好孩子，没忘本，比方父强太多了。
等这些人走了后，方棠和三伯娘相视一笑，这是她们商量好的。
“三伯娘，我爸要是来闹，你就推到我身上，反正我不打算回家了。”方棠说道。
“放心，我才不怕你爸！”
三伯娘哼了声，方子东那王八蛋敢来闹，她大耳光子抽过去，再揪这王八蛋去方阿嬷坟前请罪，方阿嬷如珠如宝养大的棠丫头，不是让这王八蛋作践的。
三伯对桑墨印象越来越好，这小伙子干活麻利，比好多务农佬都干得好。
“你这姓少见，桑叶的桑？”三伯和他话家常。
“嗯，就是那个桑。”
桑墨一边锄地一边回答，三伯想了想，说道：“这姓我听过，两年前了，有个老头也是这个姓，长得蛮威武，也是京城口音。”
“那个老人叫什么？”
桑墨心里一紧，迫切地看着三伯，桑姓并不多，来自京城，又姓桑的老人，很可能是他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