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半生流离（上）
年复一年，九年义务教育已走到尽头，同时也预示着张卓的求学之路也即将就此结束。
上高中需要花费很多钱，最重要的是学习成绩也不行！看张卓考试的名次基本就能知道全班有几人。
辍学后的张卓因为年龄小，只能去一些工地打工或者饭店之类的地方工作，当过保安，做过服务员，干过游戏工作室。下过工厂流水线，扛过比自己还重的钢筋水泥，每天回到宿舍刚开始还会幻想一下未来，但时间是残酷无情的，长时间的体力透支，疲惫使他从此不敢对未来有任何想法。
二十三岁的张卓正值年轻气盛需要磨砺需要闯荡。
然而爹娘年龄已七十，就算自己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又能如何，如今放在眼下的却是要为二老养老送终，更何况目前的张卓对未来没有抱任何希望。
听从命运安排的张卓至此在家附近找了一个勉强维持温饱的工作一晃就是数年。
那天凌晨天蒙蒙亮。
“卓儿，卓儿快起来，你爹他不行了”
张卓闻声一个机灵便起身下床来到爹的床头。
爹他已经祥和离去，丧葬费用还是村里委会集资，草草办理。
事了，张卓向同母异父的姐姐说出了心中多年的积压。
姐姐是看着张卓长大的，一奶同胞，再加上年龄上的差距，姐姐深知张卓心中的苦。
姐姐答应了张卓，但姐姐也有她的一个家庭，只能经常过来看望。
即便如此张卓心中不免也有牵挂，七十多岁老母亲一人在家如何能放心，为了自己这一己私心这么做真的合适吗？人老膝下孝子离，这跟老来丧子有何区别。
经过姐姐不断安慰，张卓也总算说服自己。
二十五六正当壮年，张卓背起行囊踏上了前往梦想的征程。
褪去了当年的稚嫩，多了一份沧桑，还有多年积压的颓废。
那颗与生俱来躁动不甘平凡的心在这一刻重新被点燃。
在外漂泊数年，北上广磨平了他的棱角，曾经年少的理想抱负也烟消云散，只剩下这颗跳动的心还是自己的。
每当张卓自问，再看看自己的样子充满着自己厌恶的铜臭还有这世间所有丑态都能在自己身上发现一些影子。
他似乎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他想要逃离，可他又能逃离到哪里？
天下之大，谁不入世。
“我想要的只是母亲平安，做我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见想见的人？喜欢我喜欢的。”
说到此处的张卓哑然失笑道。
“呵呵——不知什么时候会遇到我心中的那个她，会有么？像我这种与同龄人不符的性格就应该知道我会孤独一生吧！且我这条件——谁会看的上我——呵——”
四下无人的路灯下张卓背靠着路灯，醉醺醺地自语着。
岁月的沉淀，一步步的成长。
张卓躺在床上回首往事历历在目，此刻的心中格外平静，脑子里不知怎地就想起当年老者的话。
‘意守丹田，双手交汇，结阴阳，吸十呼七，入空灵，乃小周天’。
“内视丹田双手结阴阳——算了——难受——”
张卓躺与床上意守丹田，吸吸十口呼七口，并未刻意去打坐。
渐渐进入空灵的张卓也昏昏欲睡起来。
这一日天蒙蒙亮，张卓便起身下床，浑身气色相比往日也好了些许，最直观的感觉就是神清气爽。
“难不成昨晚那个什么小周天真的有效？老头儿的话是真的？若当年听他的话，早早开始修炼——那我不就成武林高手了？”
张卓幻想完又随即自嘲道：“——得了吧！那个什么大周天都想不起来，还武林高手那，最多也就修身养性”
虽如此张卓还是坚持每天练习。
这么多年那个梦一直跟随着他，始终得不到解决。
但从他修炼小周天之后的几个月下来这个梦越来越短，直至如今那个梦已经一周没有再出现过。
如今三十而立的张卓因为每天按照小周天的运行来修炼，现在的他犹如二十三四岁年轻人一般。
这一年，张卓有了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两人相见恨晚，很快进入热恋。
他爱她，她爱他，两人私定终身，他喜欢骑着摩托车到处野，她喜欢坐他的后座感受他背后散发的魅力，他们跨过山川，趟过河流，每一处都留下属于他们独属的回忆。
张卓张开双臂感受着山间的微风。
“可心，等我们老了，我们找一处远离世间的世外桃源，每天打开门就能看到这么美的风景”
“既然是世外桃源，那就一定要种满桃花，阳春三月天，满山桃林相互争艳，待桃子落地，还有桃子吃”
可心说完，张卓揶揄道：“那我们岂不是要背着桃子去做买卖？”
“嗯——也不是不可以”
可心说完又道：“还有雪梨这个小馋猫，整天就知道吃吃吃都成白毛猪了”
张卓上前从可心怀中接过雪梨。
“你看你小主开始嫌弃你了，吃我的喝我的，她还有意见了，咱可劲儿吃”
“瞄——”
雪梨瞄的一声似乎在回应着张卓的话。
长河落日，繁华终归落幕，二人一猫背影渐渐拉长。
————
这一天可心生日张卓做好了被挨骂的准备，给她买了九十九朵玫瑰花。
“雪梨——别睡了，你说她回来会不会骂我？”
张卓将趴在地上的雪梨鼓捣醒说着。
“她一向勤俭，我今天一下这么奢侈，应该会挨骂吧？——算了算了，骂就骂吧！”
‘嘟——嘟——嘟’
“喂——下班没？我在家等你”
“在路上了，快到家了——嘭——”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音，随后手机落地的声音传来。
‘嘟——嘟——”
张卓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连忙再次打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张卓大脑如电击般，一阵短路。
“不会的，不会的”
张卓内心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脑海中不由自主的脑补着种种画面，而那个让他最崩溃的瞬间，却是不断浮现与眼前。
“快点——快点，我瞎想的，瞎想的”
机车的油门已经拧到底，可感觉还是在龟速前进。
前方一群人密密麻麻围着，不知发生了什么，张卓此刻哪有心思管这个，机车呼啸而过。
“现在的年轻人，骑个摩托不要命了？”
——
一路未见可心的影子。
“难道说——”
想到此的张卓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刮子。
“你特么盼着出事不是？”
张卓再次打过去。
‘嘟——嘟——嘟’
电话接通的声音让张卓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张卓正要开口就听到电话那头却不是可心的声音。
“喂？你是这女孩的老公？你赶紧过来她出事了——就在——嘟——嘟——嘟”
张卓瞬间崩溃，没等对方说完，挂断电话跨上机车，向着来时人群聚集之地疾驰而去。
张卓挤入人群内就看到可心倒在血泊中，面色苍白的脸庞上沾着滴滴鲜红的血液。
他步履蹒跚，颤抖的双手抱着她娇弱的身体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张卓已泣不成声，滚烫的泪将视线模糊。
“卓——卓——”
可心努力的伸手摸向张卓的脸。
“卓——可能——我陪你不了你了——下——下辈子——一定要嫁给你”
“别说话，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结婚后我们继续在这万里河山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我们的足迹。别说话，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别说话——”
张卓轻吻可心额头，此刻多想倒在地上的是自己。
张卓挤出一丝笑道：“明天，就在医院给你过生日，谁让你今天这么调皮那？”
可泪就是这么不争气，张卓咬牙强忍不让其流出，可还是感觉两行热流滑过脸颊。
救护车终于赶来。
手术室外，张卓早已泣不成声，自责、埋怨，狂抽自己耳光。
“如果今天照常接她下班，她会这样吗？罪魁祸首就是你，你害死了她”
张卓双手抱头不断撕扯着自己头发，或许只有外界的疼痛能稍微减少一些他内心的痛吧。
“家属？”
“我——我是——我是她男朋友”
张卓闻言连忙站起道。
“她没事了吧？是不是输几天液就可以出院了？最多——最多也就是打几块钢板，是不是？”
张卓慌乱中自顾自的说着。
“她父母那？”
张卓感觉医生的话有些不对，如果没事的话怎么会只叫家属而不报告病情？难道说？——张卓不敢深度去想。
“我们是外出打工的，家属都在老家，有什么需要签字我来，如果需要做什么手术赶紧先做，时间紧迫，我试着联系她父母”
张卓不假思索的拉着医生的手说道。
医生带着愧疚之色对张卓说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好像回放一样在张卓脑海里回荡。
由于本来哭的就没剩下多少体力，而后又听到这个噩耗，张卓终于瘫倒在地。
“不会的——不会的——可心”
张卓一声惊呼从病床上惊醒。
张卓拔掉液体奔向手术室。
“开门——开门——”
张卓无法接受这样的噩耗，那一句对不起依然在张卓脑海回荡
“先生，里面正在进行手术，不要去打搅，你要找谁，我给你安排”
一位护士小姐上前安抚着张卓道。
“可心那？去哪了？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张卓哭红的双眼看向护士小姐。
“可心——可心，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那个，她现在——在停尸房——”
护士小姐被张卓的眼睛吓到了，那双犹如饿狼般腥红的双眸让自己感觉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