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协议与收徒
第三百九十六章
穆阿维叶一世在唐军的军营里转悠了两天时间。
东问问西看看，也没人阻拦他，到饭点还会给他弄点素菜和水果罐头吃。
等着他的那些残兵见他进入唐军营地就不出来，以为是唐军把他给绑架了，几千残兵再次发起了死亡冲锋。
如果不是穆阿维叶及时出现在营地门口，恐怕他残余的这些手下也要变成战场亡魂了。
见识过唐军的那些装备、丰富美味的伙食、源源不断从海岸送来的补给，还有那及其严整的军容，他明白，裴行俭说不能在谈判桌上拿到的利益就用武力夺过来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大唐真的有这样的实力！
既然如此，继续与大唐为敌便很不明智了。
身为大食对顶尖的统治者，又刚刚经历家破人亡的惨剧，他已经对自己的信仰有了一丝的怀疑。
神救不了自己，只有靠自己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所以他妥协了。
答应了大唐提出的所有条件。
大唐答应帮他稳固在半岛上的统治，去对付他在大食内部的敌人。
不过他还是留了一手。
他与大唐签订的是密约，而不是正式的合作协议。
大唐帮他收回圣城，并清理半岛上的对手。
虽然看出来了穆阿维叶一世的小心思，但是李承乾不在乎这些。
有实力，密约也有束缚力。
没实力，正式合约也是废纸一张！
大唐，有实力。
穆阿维叶一世即便是想要搞一些小花招又怎么样？
李承乾可以随时让人到他的王宫里问候他
密约达成，唐军自然要兑现约定的条件。
从飞艇带回的情报来看，圣城已经被那些叛军祸害的差不多了，叛军说不定立刻会跑路。
他们烧杀抢掠来的财宝可都是海外舰队这次行动的军费和给大唐的赔偿，裴行俭自然不能让他们溜了。
陆战队士兵休整了几天，补充过武器弹药，便与飞艇配合，攻破了已经有大半变成废墟的圣城。
几千个叛军而已，对于唐军来说不叫事。
两天时间，他们就肃清了城中及周边的大食叛军，将城市的控制权交给了穆阿维叶一世。
现在就是大唐收回战争成本的时候了。
穆阿维叶的金库钥匙交到了裴行俭手中。
海军陆战队从这座金库里拉出来了足足上百吨的黄金和各种奇珍异宝。
大唐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一下子把穆阿维叶一世的家底搬空，给他留下来足够的钱财，让他招募士兵，修复受创的圣城。
城里的人有一大半死在了战场上，叛军又给霍霍了一遍，城里只剩下一些老幼妇孺。
面对着家人的尸体和满目疮痍的城市，穆阿维叶一世欲哭无泪。
他封锁了唐军进攻圣城的消息，对外宣布是手下的一些将军背叛了信仰，在圣城发动了叛乱，圣城险些毁于战火。
他以教长的身份向大唐发起停战谈判，并招募信徒组成大军，清理内部的那些叛教者。
他给出的理由让其他势力的人无法拒绝——他得到了先知的启迪。
他是在按照先知的指示办事。
先知说，大食与大唐应该成为朋友。
所以在谈判结束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再对境内的唐人不利。
大食可没有大唐便捷的通讯和飞艇，李承乾担心穆阿维叶一世的命令不能及时传达，让飞艇帮助他把命令和使者空投到大食各地去。
但是反过手来，李承乾就命令唐军进入两河平原腹地，夺取当地的人口。
截止天元十六年七月，两国展开正式谈判时，唐军已经从大食东方各地带回来了一百五十多万二十岁以下的青壮人口和大量的财物。
两国谈判之初，双方为表诚意，两军分别撤回到天元十六年五月前的战线，两国大军暂时停战，等待谈判结果。
李承乾很重视这次谈判，亲自到撒马尔罕与穆阿维叶一世会面。
两个世界最强帝国的统治者具体说了些什么，外界无人知晓。
但是他们会面之后，两国的停战协议便快速达成了。
首先是两国相互达成谅解，对这次的战争表示遗憾，将战争的原因归结于沟通不畅引起的误会。
其次是双方都对对方做出了赔偿。
大唐获得了撒马尔罕以西一百里的土地，大食向大唐赔付军费，这些军费将以大唐过境大食货物的税款抵扣。
大唐向大食支付价值一百万贯的货物来抵偿大食的军费开支和损失，并向大食提供成本价的基建服务，算做是双方重归于好的赠礼。
再次是双方就消除不稳定因素达成合作协议，大食可以雇佣大唐境内的雇佣兵消灭那些叛教者，大唐可以在马里、埃及等地雇佣当地的大食人劳作。
双方达成的协议中没有任何的具体条款，每一条都是大而化之，最终解释权归大食国王与大唐皇帝共有。
唯一的一条确定条款是合约的有效期是五十年，大食和大唐的继任者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来续约。
这份协议被称为《撒马尔罕约定》，一举奠定了两国未来半个世纪的和平。
后世对这份约定的评价很高，认为这是两大帝国在寻求和平道路上的一次大胆探索。
不过在当世人看来，约定的内容就相当扯淡了。
一场双方参战兵力前后超过百万，损失兵员和人口超过两百万的大战结束，没有战胜者，没有战败者，这正常吗？
反正以这个时代的认知双方的中下层都无法理解这份约定签订的意义。
难道双方签定这样一份合约就是为了各自找个台阶下，面子上好看一些吗？
见鬼去吧！
大食内部因为巨大的损失和教派斗争，很多势力都不承认这份约定的合法性。
大食损失了上千里的土地，大量的财富和人口，一份约定就能揭过去？
于是那些原本就不服穆阿维叶一世的人纷纷跳出来，指责他篡改了先知的启迪。
这正好给了穆阿维叶一世铲除异己的借口。
前线刚刚与大唐正式停战，大食内部就爆发了大规模的内战。
而在唐人看来，这份狗屁协议实在是太丢人了。
明明是大唐占有优势，却放弃了那么多的利益，简直是胡闹。
大唐一直以来的胜利让很多唐人默认一件事：
大唐在战场上没打赢就是输。
不可饶恕。
不过当大批的大食移民出现在各地，远征的大军回到关中，前线的实际战况被传开，也就没有人在抓着协议的事情不放。
开疆拓土上千里，得到人口一百多万，杀敌超过五十万，自身的伤亡还不到五千。
有这些战绩在，大唐明面上的输赢还重要吗？
大明宫中，种树归来的李世民听着李承乾关于此战的详细战报，乐的合不拢嘴。
“好好，皇帝，你做的很好！”
“大唐未来五十年将再无外患，阿耶真的为你高兴！”
李世民很少夸赞儿子，这让步入中年的李承乾受宠若惊。
他谦虚道：“都是前线将士用命，大唐上下支持，儿子只是居中调度而已，阿耶谬赞了。”
“不错，将士们辛苦了，你可不能亏待他们。”
“哪能呢！除了正常的作战补贴和奖励，军中的很多将士都取到了老婆，儿子让兵部和礼部给他们发了喜金，明年咱大唐估计就要有不少混血儿了。”
“什么混血不混血，生在大唐，他们就是唐人，这话你以后可不要说了。”
“是，儿子记住了。”
“移民安置做得怎么样了？”
“小愔现在在幽州盯着工业区，分不开身，儿子就让小佑重回归化司了，您放心，小佑也是经验丰富，移民安置的事情出不了岔子。”
“大食的环境与我们毕竟不同，那些年轻移民怕是不好管，你还是要上些心。”
李世民问道：“你表叔呢，大军归来，他都不露面？”
李承乾摇头：“不清楚，停战谈判结束，表叔就回了琼州，还把小吴珏、吴源和各家的小辈带走了不少。”
李世民皱眉：“他是又要收徒吗？”
“大概是吧，听说吴闵也回去了，大概是表叔对我等师兄弟不太满意，想要给下一步的改革储备人才了。”
李承乾叹气道：“哎，儿子当了皇帝才知道阿耶的不容易。”
“表叔原本是想在儿子这一代就完成大唐的改革，可惜了，儿子还是有些放不下手里的权力呀！”
李世民没好气道：“为父算是看出来了，他吴正义要的是一个没有皇帝的大唐。”
“可笑我李唐三代帝王还就上了他的勾！”
李承乾苦笑不语。
吴正义没有明确说过要把大唐变成什么样子，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他的目的多少也被人看破了一些。
李唐三代帝王因为他吴正义，将大唐打造成了世界上最强盛的帝国，可回头一看，三代帝王也是在开启一个不需要皇帝的大唐。
智库、参谋部、工商司、邮驿司、市舶司、银行等新部门的出现已经分化了相当部分的朝廷权力，皇帝可以管三省六部，但是对于那些新设立的部门却没有直接的控制力。
那些部门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可以和三省六部相抗衡，而对这些部门影响力最大的就是吴正义。
可以说吴正义已经在朝廷之外建立起来一套单独的运转体系。
他在的时候，这套体系听他的。
他不在了，这套体系就会成为琼崖一系的大本营。
皇帝对琼崖一系有什么影响力？
或许有，可有限。
琼崖一系一开始就对皇权不感冒。
他们不像是一群人，更像是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上的零件。
这台机器有着自我运转的能力，吴正义只是这台机器的启动者而已。
李世民父子俩相顾无言了很久。
“太子最近在做什么？”李世民突然问道。
李承乾道：“在关中学院教书，前些天带了一个姑娘回家，说是相中人家了，来问儿子与皇后的意见。”
“那就让他赶紧成亲，老大不小了，整天不务正业！”
李世民咬牙道：“让他赶紧给朕生个重孙，趁着朕和你还在，说什么也要他拜入吴正义门下！”
“为什么呀？”李承乾不解问道：“儿子和青雀他们是表叔的弟子，三弟和小佑的孙辈也可能入表叔门墙，太子是表叔半个弟子，还需要送人到表叔那里吗？”
“笨蛋，朕的意思是大唐每一任皇帝都要拜入他吴正义的门墙，只有这样，他才会看在司徒情分上给李唐皇室最体面的结果！”
“可是表叔都五十多了，他能培养几代人？”
“你还没看出来吗？他五十多了看起来还像是不到三十，吴闵年纪和象儿差不多，看着就像是差十岁。吴家父女的寿元绝对长的超乎我们的想象，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一再推迟技术扩散的速度？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吴正义没有能力控制局面？”
李世民冷声道：“不是，都不是！”
“他是要润物细无声，用它和吴闵悠长的寿命让大唐自然过渡到他们想要的状态！”
“所以，未来的皇帝人选就算是吴正义不收，也要想办法让他们拜师吴闵！”
“如果谁能娶到吴家女，那他即便不是太子，他也是大唐未来的皇帝！”
李承乾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您的话儿子明白了，但是您说的最后一条儿子万万不能同意。”
“大唐的皇位继承不能再出乱子，您也不想看到大伯与四叔的事情在子孙身上重演吧？”
李世民拍拍脑袋，有些尴尬道：“是为父被你气糊涂了。”
“你说得对，皇位交接必须平稳，吴正义到现在也没有给出一个合适的皇位继承方式，有时间你和他聊聊这事。”
“嗯，儿子尽快和表叔沟通。”
“对了，您要不要见见象儿的女友？”
“与你母亲说去，家宴让她来安排！”
就这样，李象被安排了。
天元十五年十月底，大唐太子李象与太子妃胡媛的婚礼在长安举行。
年底，太子夫妇就传出喜讯。
太子妃有孕了。
不过这个消息很快就被国侯府传来的消息给冲散了。
时隔近四十年，琼崖侯吴正义再次正式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