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陈约冷冷地说：“不可理喻。”
叶惺忪哼哼地笑：“本来就是。”
“我为什么要偷看你？”
“当然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叶惺忪掷地有声地丢下一句，求证般叫道，“宋朝！”
宋朝好像没听见，叶惺忪于是踢了一下她的椅子。
宋朝气红脸扭头：“你真无礼！叫我干嘛？”
他扬眉一笑：“我好看吗？”
宋朝在他的注视下气得都快要发抖了，苹果肌上分外薄红，许久才气哼哼地说：
“要我说——你长得真是——”叶惺忪眉毛越扬越高，越来越鼓励她，宋朝吊人胃口地拉长语调，伸着脖颈将脸颊一侧露给叶惺忪，然后调皮地盖棺定论，“——只能说不赖！陈约可比你帅多了！”
“噗嗤。”
周围人都笑。
叶惺忪耸耸肩：“看来你的审美不正常，刘洋来给爷说一个。”
刘洋凑在旁边有一会儿了，他当然笑嘻嘻地挺叶惺忪，“你帅，你帅。”
“无聊。”
陈约终于说话了，侧颜冰冷冷的，看得叶惺忪一阵不爽。
这个小屁孩，都学会装酷了。
这时候上课铃打响，吴恒青像听到警报一样条件反射站起来。
叶惺忪问他：“上哪儿去，不是体育课。”
“上厕所呀，你们都不上厕所解放膀胱的啊？”
“不上。”叶惺忪一下笑起来，“哥哥肾好。”
“这跟肾有什么关系？”宋朝这时又扭头，疑惑不已地问。
吴恒青疯狂憋笑，叶惺忪干脆笑得如狂蜂浪蝶，宋朝逐渐脸色又向虾子靠拢，虽然还没有全懂，但那隐隐的黄色气息是跑不掉了的。
宋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们……你们！”
陈约往新书上写了名字，抬头：“别理他们。”
宋朝目光顺着笔杆子下移，看见陈约一笔一划的字，脱口而出：
“你的字好漂亮，能帮我也写个名儿么？”
“可以。书给我吧。”陈约答应地很爽快。
宋朝开开心心埋头往抽屉里找书，叶惺忪蠢蠢欲动地说：
“给我也写一个。”
“自己写。”陈约拒绝地很爽快。
叶惺忪马上就想发作。陈约抬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他就忍气吞声地忍下了——以一副要憋死的神情。
宋朝拿到英语书给陈约，“喏！写我大名就行！”
叶惺忪端着下巴看这两人，然后手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来了宋朝的课本儿。在她惊愕的一句“你干嘛！”中摊开第一页，刷刷几笔。
“没干嘛，谁写不是写啊，我帮你写得了！”
写完他还把书特大方向宋朝一摊，宋朝看了眼他的草书后，嗓音都开始发抖：
“你你你……你欺人太甚！”
叶惺忪拿回来一看，满不在乎地说：“不好意思啊。怎么把我自己名字写上去了……”
大笔一挥，三两下涂掉，又在旁边龙飞凤舞地书上：宋朝。
写完他端详一阵，觉得差强人意，不开心，又是几笔涂抹掉，重复了三回，满页难看漆黑的涂抹痕迹旁边，终于出现一个完整的“宋朝。”
等自己课本再次回到手里时，宋朝都想哭了。这人怎么这样呀！
陈约冷眼看着，拿出自己的英语书给宋朝：“你用我的这本吧。”
宋朝眼冒星星地看着陈约，叶惺忪也瞪着他。
陈约一眼都没分给叶惺忪，在宋朝手里打开书封，崭新的，甚至还没来得及写名字，他正好几笔写上：宋朝。
一撇一捺，端正清隽。
而那本被叶惺忪百般□□的作品到了陈约手里，陈约没吭声，借了胶带纸把叶惺忪留下的笔迹一一粘掉，几乎粘了整一面，新书首页很快变得坑坑洼洼，一片狼藉。
叶惺忪咬牙切齿：“你干嘛跟她换啊。”
没人理他。
“写几个字而已，书不还完好的呢么！”
陈约没有回他，专心翻到单词表，开始看下节课的内容。
叶惺忪又尝试着叫了他，陈约充耳不闻，先前还只是冷冷淡淡，现在干脆不当身边有个人了。
宋朝似乎也嗅到不对，扭扭捏捏地跟陈约说：“没事儿的，我也不怪他。”
叶惺忪一拍桌子：“没人叫你别怪我！”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宋朝气得满脸通红，正好上课铃打响，给了她一个理由捋着刘海回头，不说话了。英语课如约而至，李凡长发飘飘抱书进来，不像是班主任，倒像是个才毕业的女大学生。她听说了叶惺忪和容晚晚的留学背景，本意是让两人即兴说几句话，从口语引入课程。
不过叶惺忪脸色难看得要命，扭着头不肯起来，跟李凡僵持不下的时候容晚晚落落大方地站起身说：
“他身体不舒服，我来吧李老师”
早上四节连课，陈约都没有对叶惺忪放一个屁，偶尔涉及讨论的，便自觉跟前排女同学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宋朝几次颤巍巍地扭过头，在叶惺忪吃人似得目光下完成跟陈约的交流。
她不停躲闪着被冷落被无视被彻底丢在角落蒙灰而且疑似在拼命忍耐自己委屈的二世祖同志的目光，一边飞快抬眼偷瞄陈约俊朗的面庞说话，令人有足够理由相信——陈约的美色但凡下降一个百分点她都不会顶着巨大的压力跟他交谈。
课间叶惺忪手机在抽屉里嗡嗡叫起来。
容晚晚例行公事的短信：吃点心垫腹了吗？
叶小少爷终于有人关怀了，他却愤怒地打字：
不吃，我永远也不会吃饭了！！！
陈约在做课后题，不时翻动回课文找答案，被叶惺忪涂抹满面的首页若隐若现，叶惺忪忍了又忍，哗啦翻开自己的书，恶声恶气地问：
“英文名叫什么。”
“没英文名。”
“现在想一个。”
“想不出来，你要干什么？”
叶惺忪想了想，倨傲地说，“你以后就叫anthony。”
说完刷刷几笔写在首页，陈约没说话。
他这是要干什么？玩起名游戏？还是把自己名字写出来涂鸦？也太幼稚了吧。
叶惺忪写完之后就趾高气扬地把书丢到陈约怀里，伸手抢过陈约手里的那本，看也不看摔进抽屉摔得噼里啪啦响，
完成交换后他冷哼一声，倒头就睡，睡了没半分钟怒气冲冲地抬头，左脸带上一个红印，他把手腕上的表三两下拆掉丢进书包，动作快得不需要检查就再度趴下了，谁也不看，封心锁爱。
陈约只能看见他发心一个浅栗色的漩。
宋朝回过头，想确认突如其来的风波平息没有，就见陈约微微侧身，脸庞一半光影，捡起那只没丢准的表，轻轻放进他书包外侧。
叶惺忪说不去吃午饭，就坚决不去吃。
其实是最后一节语文课睡得太香，叶惺忪实在起不来，容晚晚则被她新认识的女伴叫走了。
陈约是在上厕所途中被吴恒青拉去吃饭的，很狼狈，连拉链都没拉上。
吴恒青粗犷的嗓门就响彻云霄：
“赶紧啊！去晚了哪儿还有饭吃，拉链有什么要紧的，鸟塞进去了就完事儿了！！”
食堂里吴恒青端着餐盘一路绝尘，坐到容晚晚对面。
宋朝不知道为什么也在容晚晚身边，陈约在她对面放下盘子，对她点点头。宋朝咬着筷子大方回以一笑。
吴恒青终于逮到机会发表自己的某些观点，滔滔不绝地道：
“今天早上跟做梦没什么两样儿了，你们不知道我一进教室看到叶惺忪是什么心情！那个简直是惊呆了好么！感觉就像看到木乃伊或者吸血鬼从中世纪穿越过来，还拿着一本斗破苍穹说你们现代人的书真好看什么的然后我就看到了你，我的女神，你还是美如画，听说你去大不列颠征战那里的子民，相信他们也都拜倒在您自由女神般飞扬的裙摆下了……”
吴恒青深情款款，一手持箸一手自然摊开，吟唱一样地诉尽衷肠，容晚晚极力遏制才控制住狂跳的眉脚，对他露出招牌的淑女微笑。
然后快刀斩乱麻地结束这段告白，转头对陈约道：“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还好么？”
陈约客气点头。
吴恒青酸溜溜地跟宋朝讲：“他吧，虽然人不开窍，异性缘还真从没断过，所以说人比人，气死人”
容晚晚听见了回过去一个眼刀：
“姐姐可不是他大众异性缘中的一个。”
“那你是啥，他小众异性缘中的一个？独一无二的那个，行了吧。”
陈约看着争论起来的两人，无语低头喝汤。
容晚晚则终于把自己从大众异性缘中择出来，再度跟陈约说：
“虽然这几年一直在国外，不过都有听叶惺忪说起你。”
“说我什么？”
“都是些日常琐碎，不过他说……”容晚晚措了一下词好让它听起来没这么奇怪。“你是个好人。”
“……”
吴恒青听完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是被发好人卡了吗！哈哈哈……！”
在两道如死人般极具穿透力的视线中，吴恒青戛然而止，默然关闭自己的大笑系统，搓起一筷子吃饭，机械又神伤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你两个别这么瞪着我，多吓人啊。”
小透明宋朝从饭碗里抬首，像抚摸大金毛一样，隔空捋了捋吴恒青的背。
吴恒青投去感激一瞥：
“哦对了，所以当年发生什么了？”
容晚晚神秘地笑：“发生很多哟，小孩子最好不要听哟~”
远处教学楼里，叶惺忪趴在桌子上，拿脸贴着课桌。
眼前空无一人，却时不时飘过陈约的脸。
与现在不同的是，那张脸更为稚嫩，背景也更模糊些。